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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奥运会开幕式,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大家缓过神儿来了吧。

现在终于可以聊一聊,日本人在开幕式上,跳的到底是啥“惊魂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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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日子,网络上流传着东京奥运开幕式的舞蹈。

画风诡异,犹如百鬼夜行,核辐射异变,贞子们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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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看过直播才发现:这些诡异的动图,并不是来自开幕式。

经网友查证,这是东京2020日本文化庆典“Wassai”中的内容。

在“Wassai”中,演员们通过肢体语言,讲述了水、火、风、人、日等的诞生与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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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东京奥运开幕式上,日本舞蹈家森山未来的一段舞蹈,虽不及“Wassai”那么惊魂,但也着实吓人一跳。

森山化着惨白的妆容,在一束灯光下挣扎腾挪,气氛一度沉重阴森。

开幕式上,森山未来的舞蹈

原来,这是一段悼念舞蹈,寄托对新冠疫情中逝去生命的哀思,这样倒是可以理解了。

森山的这段舞蹈,与流传的动图的舞蹈,有着类似的格调,是日本独特的“暗黑舞踏”风格。

“舞踏”,是日本1960年代战败后的产物,是日本最具有标志性的一种舞蹈。

其创始人,是日本舞蹈家土方巽和大野一雄。

土方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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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野一雄

与展现肢体之美的传统舞蹈不同,日本的舞踏是一种反叛式创造:

不追求形体的美,皮肤粗糙、肋骨明显、形容憔悴,正符合舞踏风格。

大野一雄

妆容不仅不具美感,还往往丑陋骇人,甚至全身刷得煞白,嘴唇却呈现深色甚至血红色,看起来犹如行尸走肉。

服装不能精致,不能美,最好是破破烂烂,衣衫褴褛,有时一根破布条足矣。

大野一雄

动作摒弃优美的姿态,弓着腰、弯着腿、反常扭曲手臂,蹒跚踉跄,如同垂死挣扎。

声音也别想愉悦,好像是鬼哭狼嚎,让人寒毛倒竖……

那么,这种另类的“舞踏”,到底是怎么形成的呢?

大野一雄和土方巽

这就要说一说大野一雄和土方巽的故事。

大野一雄生于1906年,曾在体校学习体操和舞蹈,毕业后当了体育老师,并逐渐接触现代舞。

在二战期间,随军远征的他,在新几内亚成为战俘。

这段经历,将战争残酷的烙印,深深地印刻在他心底。

大野一雄

结束战俘生涯回到日本后,大野一雄仿佛变了个人。

战争的残酷血腥场面,总是一幕一幕浮现在脑海,深刻影响了他的舞蹈风格。

1949年,大野一雄将对战争的拷问,编进了自创舞蹈《水母之舞》中。

43岁的他枯瘦如柴,面色憔悴,以苦痛挣扎般的动作,完成了一段前所未有的表演。

台下的观众都惊呆了,其中就有日本舞蹈家土方巽。

大野一雄

这段舞引起了土方巽的共鸣,二人就此结下不解之缘,成为艺术上的合作伙伴。

他们有着一个共识:

那时的任何舞蹈类型,都不能表达战后日本的心态。

无论是东方舞蹈,还是西方舞蹈,都太优美了,无法深层震撼灵魂。

于是,俩人在灵魂的激荡中,创造了颠覆式的“舞踏”,形成了上述濒死般的舞蹈风格。

这种舞蹈的理念,是否定一切传统美,近乎逼真地表现疾病、死亡、衰弱、污秽……

土方巽

一次,为了体现饥饿这一主题,土方巽居然禁食10天。

瘦得皮包骨,饿得眼发花,土方巽配合舞蹈动作,淋漓尽致地表达了这一主题。

1959年,二人合作并出演了《禁色》,这一暗黑舞踏的处女作,一下子引发了轰动。

舞蹈体现了一对同性恋人,在现实中的苦痛挣扎。

几乎是在黑暗的舞台上,他们的肢体类似于缠斗,挣扎、纠葛,看着十分揪心。

在接下来的7年内,两人便让“暗黑舞踏”,在日本舞蹈界有了一席之地。

大野一雄

而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他们还频繁到欧美巡演,让西方舞蹈界大为震惊。

日本暗黑舞踏,也跻身三大舞蹈流派之一。

不过,物极必反,当暗黑舞踏太过“暗黑”时,会引起观众极度不适,甚至引发道德批判。

尤其是土方巽,在激情表演中,偶有出人意料的骇人表现。

在一次演出中,一只公鸡跑到舞台上,土方巽即兴与公鸡舞蹈。

表演进入巅峰状态,他居然用双腿将鸡夹死!

土方巽

面对这血腥的场面,观众在嘘声中离场,土方巽之后被舞协除名。

相比于土方巽的极端,大野一雄的舞踏,更为阴柔细腻。

他坦然接受时间的残酷,一直生活在舞蹈状态中,将身体受岁月侵蚀,逐渐衰老、憔悴、丑陋的一面,展现给了舞踏观赏者们。

大野一雄

人们看了他的舞蹈,在受到震撼之余,也会引发对生命、死亡、战争,对人类罪行的反思。

让人惊叹的是,大野一雄直到90岁后,仍在跳舞,已臻化境。

100岁时,他已下肢瘫痪,还坚持坐着轮椅上台,随着音乐响起,用枯藤般的手臂舞蹈。

舞台上的大野一雄与儿子大野庆人

100岁的大野一雄

更令人叹服的是,在状态好些的时候,他甚至抛开轮椅,在舞台上匍匐舞动,成为真正的灵魂舞踏。

2010年,104岁的大野一雄去世,结束了传奇的舞踏人生。

大野一雄

而如今,诞生六十余年的舞踏,在日本仍延续着艺术生命。

东京奥运开幕式舞台上的那段舞,就是日本舞踏的一种展现。

大野一雄的儿子大野庆人继承了父亲的舞踏艺术

观众之所以不适应,是因为日本文化极其特殊。

美国文化人类学家鲁思·本尼迪克特创作的《菊与刀》,是一本对日本民族性研究的著作。

这本书深入分析了日本的民族性。“菊”象征日本皇室;“刀”象征日本武士道精神。

“菊与刀”,代表了日本人性格中的矛盾:好战与祥和,傲慢和尚礼,勇敢与懦弱……

尤其在日本战败后,他们一方面维护天皇的崇高地位,另一方面又极力讨好美国,甚至不惜出卖本国利益,骨子里形成了一种耻感心理。

于是鲁思·本尼迪克特总结道,日本文化就是一种耻感文化。

再加上日本是一个地震多发的岛国,灾害频繁,资源有限,仿佛世界末日随时可以到来,他们对未来,几乎没有期待。

于是,一方面他们的神经高度紧张,注重细节,谨小慎微;另一方面,也有着一种末日狂欢的心态。

这种独特的文化,在他们的舞踏上,可见一斑。

奥运开幕有这段舞,也就不足为奇了。

(原创内容,首发于头条号“半杯咖啡读好书”,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