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早上,无痛胃肠镜室门口,普外科刘医生笑呵呵拉着我说:有个老熟人,麻烦给麻一下呗。听到他这个要求后,我为难地表示:上午约了20多个病人,怎么插队啊?再说,你这突然来的病人,各种检查都齐全吗?说这个话,我就想找个理由,让他别这么着急。至少,也得人家正常挂号的病人做完。如果时间还早,我们加个班再给他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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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我这么一问,他迅速从手里拿出一份心电图说道:你看看,没啥事。看心电图上,也就有点心律不齐和心肌缺血。我瞟了他一眼说:病人在那里?我要看看病人。他以为有心电图就行了,但其实我们需要更多的信息。有了更多的信息,有了安全保障,我们才能为患者实施麻醉。看到患者后,我就立刻警觉起来。乍一看,这个人有200来斤。一个近70岁的人,200来斤,总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他那个似乎只有冰山一角的心电图,更让我觉得不太放心。

常年的手术中保命工作,已经让我们练就了“只看一角,就能识全局”的能力。这份看似不那么严重的心电图,很有可能潜在巨大风险或者是山洪暴发之前的前兆。比如,手术当中病人突然心肌缺血,其表现往往是先有心律不齐或者偶发的一些早搏,并不会出现明显的心肌缺血心电图。而这份心电图,不仅有心律不齐,也有一定的心肌缺血。再加上他的体重,都让我觉得有必要进一步了解他的病情、以提高接下来麻醉的安全。当我说出要详细检查一下他的心脏的时候,外科同事似乎变得有点不高兴。看他的眼神似乎在说,是不是不想帮忙啊?故意刁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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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哪里知道我的苦心:这个病人无论从年龄、体重上或者已有的心电图,都提示他的心脏可能有更严重的问题,而心电图并不一定能表现出来。这是因为,心电图只记录这短短几十秒的心电情况,并不能代表他一天24小时的心脏情况。

在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劝说下,他们接受了我的建议——去戴一个24小时动态心电图监测。如果那个检测没有大问题,就说明他的心脏无论是睡眠或者劳作状态都能够正常运转的。这样的心脏,一般不会出现太大的风险。

一天以后,还是这个外科医生找到了我。这一回,他的眼中闪现着佩服:麻醉大夫,果然有两下子。24小时动态心电图显示:他的夜间心率最低只有40多次。在那个期间,他的心脏出现了多次的室性早搏。偶发的室性早搏一般不影响血流动力学,但如果频发就会影响到血流动力学的稳定。也就可能表现为,血压不稳、心脏跳动异常等情况。一旦这种情况发生在麻醉过程中,在麻醉药物强烈抑制循环的影响下,势必大大增加麻醉风险。更为严重的是,当他白天走路的时候,极度压低的ST段心电图明确提示了他心脏那个时段是极度缺血的。假设这种缺血导致了心梗,那可能就是一场挽救生命的医疗活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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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他不再坚持让我帮忙做麻醉了,转而问我该怎么办?我告诉他:我们麻醉科看问题是宏观的,强项是发现问题,但具体怎么处理还得找专科医生。于是,他们去了心内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