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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顾安一个人去剧院看了那场话剧《恋爱的犀牛》，他在唯一一盏聚光灯打在主角马路身上的时候，仿佛看到十七岁的林念念，她从他记忆的桎梏里挣脱出来，清瘦的身体，骄傲的头颅，挺直的脊背，像是人群中一只不合群的犀牛。
可是那个时候，距离他失去林念念，已经过了好久好久。
“喜欢一个人有错吗？”这是林念念同顾安说过的最后一句话，她总有千奇百怪的办法让他理她，可是直到最后一刻，林念念也什么都没有做，在他的沉默偃旗息鼓。
后来，他偶然在一本书上看到一句话， 我理解你小心翼翼地远离人群，只是因为你曾厚待过他们，他们却辜负了你。
他这才惊觉，自己一直想跟林念念说的不是谢谢你，而是对不起。
记忆里的林念念，像一个打翻上帝调色盘的孩子，爱穿色彩鲜艳的裙子，不化妆，脸上也足够神色飞扬。
她最爱的话剧是《恋爱的犀牛》，想象自己有一天能够站在舞台上，像马路一样，热烈展现自己的乖张和爱情。
“ 我是说爱，那感觉从哪里来的？ 从心脏、肝脾、血管，哪一处内脏那里来的？ 也许那一天月亮靠近了地球，太阳直射北回归线，季风送来海洋的湿气使你皮肤湿润，蒙古形成的低气压让你心跳加快，或者只是来自你心里的渴望，月经周期带来的骚动，他房间里刚换的灯泡，他刚吃的橙子留在手指上的清香…这一切作用下神经末梢麻酥酥的感觉，就是所说的爱情。 “
这是她最喜欢的一段话，他甚至能够想象到林念念在念这段台词时，喷薄在他耳边的气息的频率，因为他能够感受到的她对自己的喜欢就是这样，直觉使然，没有缘由，甚至从来都没有想过抑制和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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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安，顾安，顾安…”在林念念的声音随着圆珠笔的上下拨动三下后，顾安皱着眉轻轻转过身来，她踢了一下他椅子的右边，然后从课桌的缝隙中递给他一只耳机，脸上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周杰伦的，爱听不听！”他犹豫了几秒，把书都摞到桌前的位置，挡住自己，然后背倚在她的桌前，另一只手从容地接过耳机。
林念念把头埋在书里，偷偷地笑了，即使耳机里放着的，是一首并不喜悦的歌曲。
知道他喜欢周杰伦，是她在跟踪顾安回家的时候发现的。看着他路过音影店，在摆放周杰伦新专辑的架子下，沉默好久；在路过播放周杰伦歌曲的店，脚步也会不自觉地慢下来。
于是林念念存了好久的生活费，买了MP3，冒着未成年去网吧的风险，去上网下载了周杰伦的歌，在晚自习的时候同顾安分享。
像顾安那样从不表露自己喜好的人，他不知道，林念念为了喜欢他，费尽心力。跟踪他回家，关注他的社交账号，分析他在学校的生活饮食，模仿他的做题顺序，他做题的思考姿势。
那时候喜欢一个人，明明付出了比后来日子多少倍的心思，酸甜苦辣都尝过了，也都觉得无怨无悔，甚至乐在其中。 那时候喜欢一个人，把后来日子觉得最珍贵的真心都毫不吝啬地给一个人了，却仍不自知地总是觉得自己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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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念念喜欢顾安，是无所顾忌的喜欢，是声色张扬的喜欢，是令人心生艳羡的喜欢。
被叫进办公室的那天，老师铁青着脸对林念念说，“不觉得羞耻吗。”她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看到桌上散落的东西，那是她写给顾安的无数张小卡片，上面写满了她喜欢的话剧和电影台词。
那些关于爱情，关于年少，关于梦想的东西，她从来就没有觉得羞耻，反而，她觉得那些东西，正是她没有守护好的事情。
她曾经坐在顾安的自行车后座问他，“顾安，你现在有没有可以为之舍弃一切的东西？”
他没有说话，“我有，比如你。但是我怕你现在不喜欢我，我以后也不会再这样喜欢别人了。”
林念念从自行车上跳下来，挥着手大声跟他说再见。后来发现，说了再见以后还真的能够再见到的人，真的要足够幸运才行。
办公室那天之后，林念念自动退出顾安的安全区，这个她拼尽所有力气进入的舒适圈。从前他有一千种退避他的方式，她就有一万种靠近他的方式。但是现在，是她自己不想了。
高考之后，他们回学校拿各自的档案，她问他，“你觉得喜欢一个人有错吗？”他没有回答，即使林念念已经知道，那些卡片是他细心收藏时，被父母在房间的书桌里发现，然后交给老师的。
顾安觉得难过，如果不是他，林念念本来还应该是那个可以飞扬跋扈地坚定地说，喜欢一个人是没有错的女孩子。
是他弄丢了她。
如果你有幸，遇到像林念念一样的女孩子，请坚定地站在她身边，跟她说，大步向前走吧，不用怕，也不用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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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源/网络
作者/沙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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