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早茶

广州喝茶文化,别具一格,“饮茶”亦是“啖茶”。

散文家杨羽仪在《水乡茶居》中,对广州人啖茶的“啖”字做过详细的解释:水乡人饮茶,又叫“啖”茶。那个啖字是方言,含有“品味”和“享受”之意。

广州人啖早茶的传统,据考证要追溯到咸丰同治年间。当时广州有一种名为“一厘馆”的馆子,门口挂着写有“茶话”二字的木牌,供应茶水糕点,设施简陋,仅以几张木桌木凳迎客,聊供路人歇脚谈话。后来出现了茶居,规模渐大,变成茶楼,发展到后来,这样的场所就逐渐地变得专业起来,内容越来越丰富,场面也越来越豪华,并最终促成了广州人的“早茶”习俗。

广州人饮早茶,有的是当作早餐的,一般都是全家老小围坐一桌,共享天伦之乐。有的喝完早茶即去上班,有的则以此消闲。消闲族大多为街坊退休老人,他们一般来得最早,离去最迟,从早上茶馆开门可以一直坐到早茶“收档”。

所谓喝早茶其实是吃点心,虾饺,酱萝卜糕,蛋散,叉烧包,干蒸烧卖……茶自然也是要喝的,大红袍、龙井,在点心未端来之前,举杯落盏之间与好友谈笑天地,让尚未清醒的胃在温暖的茶水下睁开双眼。

点心均是整齐地躺在竹制的蒸笼里,侍者端来时腾腾地冒着热气。若是在冬天,光是看着这一缕热气便足以抚慰那急不可待地胃了。

老广标配的“一盅两件”则是广州早茶的典型代表和独一无二的身份证。所谓“一盅”即为茶杯里那红的绿的液体,这是早茶的必要条件。若无茶,早茶便仿佛让人抽掉了脊梁骨。

“两件”则是各色各样的茶点,如凤爪和叉烧包,又如烧卖和蒸饺。在早期,一早起来谋生的市民凌晨四点即起,吃过茶点后储备好一天劳作的能量,因此,早期的两件主要是大包等粗粮为主,例如鸡球大包、西关的三星包。后来衍生成一种饮茶文化,寓意一壶茶几块点心,一品一叹。

我有段时间因父母外出,故在外公外婆家住过许久,期间天天早上都与外公一起上酒楼喝早茶。

其中有一次我记忆尤为深刻。

早晨七点,天还刚亮不久,带着雾蒙蒙的感觉。路旁的花花草草挂着昨晚留下的水珠,在太阳光下显得晶莹剔透。走过几条街,我与外公来到茶楼前,“丽华酒家”四个大字分外耀眼。

那个时候我对早茶还没有什么具体的概念,坐下后无所事事。外公开始熟练地开始拿出茶叶煮水开始泡茶,冲好两杯后递给我一杯。

“别东张西望了,这可是上好的西湖龙井,尝尝。”

我端起茶杯,仰头一饮而尽。不料被烫得大声乱叫,引得周围一众老人都扭过头来看我,有的还笑着摇了摇头。

外公看着我的狼狈样笑了,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后道:“喝茶,之所以是广州人休闲的方式,关键就在于不能心急,这一杯茶要慢慢地细细品味。一把茶叶能喝出五个味道才算过关,切忌像个粗汉似的。来,我再给你倒一杯,按我说的。”

看着杯里那绿色的液体,我犹豫了一下再次端起,按照外公说的,小小地抿了一口。一股清香浸透了我的口腔!“真的诶!”外公笑而不语,端起茶壶再给自己倒了一杯,十分享受地喝了起来。

我看着外公和周围一众老人出了神,不经意间望向窗外,只见人来车往,喧嚣嘈杂。又想想外公刚才那番话,好像明白了点更深的含义,如今大都市的人们都是快节奏地生活着,但难得广州将早茶这一悠闲自得的活动保留下来,想到这,我不禁为我在繁忙之中寻找到一份悠闲而高兴。

我曾在广州老字号陶陶居与人喝过一次早茶。

旧时广州的“妙奇香”茶楼有一副对联:“为名忙,为利忙,忙里偷闲,饮杯茶去;劳心苦,劳力苦,苦中作乐,拿壶酒来。”而老字号“陶陶居”三楼也有一副对联写道:“陶潜善饮,易牙善烹,恰相逢作座中君子;陶侃惜飞,夏禹惜寸,最可惜是杯里光阴。”想来应是绝大部分广州人喝早茶时的心理写照吧。

在江南一带也有早茶的习俗,不过那一带据了解对于菜品点心功夫过于追求精致讲究,导致速度很慢,常常等得急不可耐。

相比之下历来务实的广州人的早茶既有身份必要的精美,但更多的是对于人间烟火的真实写照,更多的是对于普通生活的追求,体现广州人在世俗中仍追求一份心灵的慰藉。

这也许就是广州作为与北上深并列的大都市却生活节奏最慢的一个重要原因吧。

生活,不仅有所谓的功名利禄追求,在有些时候,还要学会享受,学会让自己慢下来。细呷一口茶,细品一碟菜,在繁忙中找回悠闲,在茶香中品味不一样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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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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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小糖,广东广州人,广州市青年作家协会会员,曾多次获得省级文学奖项,擅长景物与抒情类散文,曾在校刊发表多篇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