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景路
日本侵华战争进行到1940年（昭和15年）的时候，日本军政府发布了国民服统一令，要求国民平时要穿着国民服，以应战时需要。那么，战时的日本国民服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服饰？它又有哪些奥秘存在呢？
这话说来有点儿话长，1937年7月7日卢沟桥事变发生后，日本就进入了紧急的战备状态，在一切为了战争的大方针下，和服的不便于活动和浪费布料就都成为问题，而坊间又流行洋服又不适于日本的气候风土之说，而事实上当时衣料品也确实严重匮乏，于是，在昭和12年（1937年）12月出台的《国家总动员法》规定，所有物质、资源等都归于战时统一管制之下。在这种大背景下，内阁府情报部门提案，拟设计一种符合国家战时方针的国民服，以应时需，其实是军部想援引两年前在满洲国施行的“协和服”之例，把日本国内民众的服装也由国家统制起来。
与日本陆军渊源深厚的“被服协会”主动承接了这活儿，此协会是专门研究国民服装如何改善才能更接近于军服的组织，也是对国民服制最热心组织。协会纠集了11名各省厅、民间的所谓的有识者成立了“国民被服刷新委员会”，并在1939年10月25日第一次委员会上决定了国民服的基准形式和样式募集要项以及试作等事宜。
国民服式样的公募由东京《日日新闻》（即现在的《每日新闻》）和大阪《每日新闻》共同协赞发布，最终共入选了282件作品。既然是由陆军主导国民服制改革，因此，从确定制作国民服，到募集作品、筛选、试制作，再到最后定型，仅用了三个月就最后确定了采用接近于军服的四种款式为国民服。这四种款式分别是上衣嵌腰带立折襟式开襟型、同日本襟型、不带嵌入式腰带的日本襟型和同立折襟型，所有款式都剔除了领带、衬衣、坎肩背心，一切以战时便于行动为准绳。国民服也规定了帽子，具体样式就是沿帽檐儿缝上那么三块布就是当年的日本侵华军用战斗帽了。所有国民服的颜色都采用国防色，也就是草绿色和茶褐色。至此，国民服四眼齐活，“国民服”也就被当时厚生省和陆军省管辖下的“被服协会”于1940年春炮制出来了。
同年11月1日，即昭和15年（1940年）11月1日，昭和天皇颁布《国民服令》，由被服协会制定的四型式组合为立折襟式（立领）和开襟式（翻领）两种款式为国民服标准制服。其中还有对一些配饰的规定和对作为礼服用时的细则规定等。至此，国民服新鲜出炉，与当时的高价西服相比，国民服不仅价格减半，一套服装就能四季通杀，经济性没得说，而且作为陆军，这种可以转用为军服的国民服等于是把军服储藏在了民间，在战时体制下随时可以征用，最重要的是让老百姓穿上这种军服样式的国民服可以使得日本军国主义精神高扬，这些，才是军部在背后对国民服的真正算计。为此，在国民服制定后，为国民服的能得以切实推广，政府还专门成立了“大日本国民服协会”到处开讲演会、讲习会、展示会等，不遗余力。
不过，人算不如天算，据当时的著名服装设计师吉田谦吉街头统计，穿用国民服的人主要是老年人，年轻人还是以喜欢洋服的为多，国民服似乎并不受年轻人待见。但在战争后期，尤其是在昭和19年（1944年）盟军对日本本土的空袭激化，这时，国民服开始派上大用场了，没有喜欢讨厌之说，这回是百分之百穿上了国民服。但，国民服并没能穿多久，随着麦克阿瑟登陆东京，作为准军服的国民服自然不灵了，这时举着小小星条旗夹道欢迎山姆大叔们的日本民众自然而然地重新换上了洋装，此乃后话。
有了国民男服，那么，也有国民女服吗？答案是有的，虽然不像国民男服那样属于有天皇亲颁“敕令”的硬性规定的国民服，但当时日本女性普遍穿着的“艾普龙”装（围裙服）就应算是国民服了，根据国防妇人会的统计，在1938年时，穿着“艾普龙”装慰问遗属、激励士兵、后方救援等为主要工作的国防妇人会成员就已达793万人，绝对可以称作是“艾普龙”服大军了。
在当时还有另外一种被称作“梦派”的服饰流行，在当时女性“艾普龙”装才是普通服的现实中，由银座街头开始出现如此特立独行的奇装异服，据说一时间亮瞎了银座人的眼睛。
那么，“梦派”是什么服装呢？听汉译名字好像很萌很浪漫，其实不然，那是一种土的掉渣的宽腰窄裤脚的裤子，最早出处据说是日本东北地区农民上山干活时穿的“山袴”（上山穿的劳动服），模样类似于我们说的灯笼裤。
不过，穿上它，确实行动方便。所以，厚生省最初召集人员像国民服那样设计制定妇人标准服时，就考虑到灯笼裤的实用性。随着太平洋战争爆发，日本经济、军事全面吃紧，基于日本“国妇”后方支援的重要性越来越强和“梦派”的简素、节约以及实用性等优势，厚生省在全国范围内发起了“梦派普及运动”，规定作为空袭时的防护服，国民女性有义务穿着“梦派”，这已经属于半强制性质了，“梦派”只是裤子，那么，当时所谓的国民女服的上衣又是什么样子呢？其实也没什么固定的样子，有的女性会把和服塞在灯笼裤里，有的会把衬衫塞在灯笼裤里，有的女学生会把水手校服上衣穿在灯笼裤上面，有的还学国民服的帽子也弄块国防色茶褐色的布扣在头上，总之，五花八门，无奇不有。
不过，有趣的是，灯笼裤因其便利性而留传下来，如今还成了木工、建筑工等的常用裤。看，这灯笼裤终究修成了正果。（作者系日本华文作家协会副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