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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的春天,在与金三角接壤的我国边境小城,我有幸认识了田大哥,他是中缅两国的佤族里有名望的田氏家族的后裔。

当我得知他本人的身份及其他与金三角某些权势人物的特殊关系时,直言不讳向他表述想到金三角追梦的心迹。

他以佤人的耿直义气,一口允诺,届时必鼎力相助。

2001年的春天,当我和青子深入金三角遇到诸多困难,山穷水尽疑无路,抱着最后一线希望,背着行囊风尘仆仆出现在田大哥面前时,他利用自己特殊的身份,调动可以调动的一切力量,为我们深入金三角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就在我写到此篇章时,惊悉这个一诺千金的男子汉在金三角险峻山坳遭遇不测,死神以意外翻车这突然袭击的方式掠夺了他的生命。

他的鲜血浸染在金三角的土地上,他生命中的最后一刻弥留在那郁绿的山林,他的灵魂盘桓在那寂静的山岗。

人间的无常与死神的交欢,葬送了大哥的生命。

我闻讯大恸,那是一种在头脑和心灵中制造空白的伤痛。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太突然,一年前与田大哥及其家人相处时的情景历历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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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的3月,我们在边境小城等待出境,住在田大哥家。

大哥贤美的妻子为我们煮的鸡肉烂饭(佤族招待客人的佳肴,鸡头敬奉客人)碗底温存伏着的鸡头,让我们无措(我们不会吃鸡头)又感动。

大哥及他的家人待我和青子胜似亲人,那是一段温馨难忘的日子。

每当我们外归时,远远总看到大哥的父母——两位经历过磨难善良忠厚的老人,站在高高的阳台手搭凉棚,皱纹密布的面孔填满慈爱,切盼的神情像等待儿女晚归的父母。

我们进屋,防蝇的纱罩下摆着热了又凉、凉了又热业已变色却冒着香气的饭菜。大妈刚招呼着我们坐下吃喝,又手忙脚乱为我们准备洗澡水。

我因急喝绿豆汤呛了咳嗽,大妈疼爱地嗔斥着,干枯温暖的手轻拍我的背部,用柔软的餐巾纸替我擦拭嘴角,自己的母亲也不过如此。

下午,明晃晃的阳光驻留在院落的秋千架。

我和青子靠在舒适的青藤椅上,品味着香甜的芝麻蕉,聆听两位老人平静地讲述发生在过去的岁月里惊心动魄的事情,家庭的命运以及田家与金三角某些著名人物的恩恩怨怨……

真人真事,真实地发生在似水流年。

他们的叙述让我看到了田氏家族几代人的生存、生命的抗争,家族之间荣誉、利益的冲撞,仇杀械斗,异国漂泊,亡命他乡……

其中尤以田大妈(大哥之母)同母异父的姐姐的命运深深地吸引了我。

田大妈的姐姐的人生贯穿了惨烈与凄美,是上个世纪50年代众多流亡到金三角的中国女性的典例。

大妈的姐姐人称魁三姑娘,十三岁嫁到岩帅刘姓大盐商家,成为刘家大少奶奶。是个有文化、聪明能干、敢爱敢恨、美丽的女子。

二十岁成了远近闻名的年轻寡妇(丈夫、儿子病逝)。

比他小四岁的佤族青年田子荣,英俊威猛(是当地颇有势力的马帮老大,后任国民党残军93师部队一副司令)垂涎其才干美貌,持续几年对她展开疯狂追逐,并凭借武力两次到她婆家抢亲。

美丽的小寡妇被这粗犷强悍的恋情所征服,燃情相爱,以身相许,上世纪50年代初追随其流亡出境。

这个为爱情流亡到金三角的小女子,在丛林手持双枪与丈夫出生入死,为生存在异国他乡颠沛流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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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与丈夫患难与共,艰难打拼,拼尽了自己的青春美貌。

待生活稳定安康,她已红颜不在;与之患难的丈夫开始不断找女人,感情上一次次背叛她。

骄傲要强的女人五内俱焚、心力交瘁。

其丈夫与坤沙打仗赌输赢,赌注押的是坤沙钟爱的一个女人。

最终丈夫将坤沙的女人赢到怀中并娶做小老婆。

伤透了心的魁三婆(已不是当年貌美如花的魁三姑娘)毅然决然离开丈夫,刚烈的她宁愿死也不会屈于大老婆这有损尊严的地位。

她放弃了和丈夫共同创造的富裕生活,走出了清迈那幢爬满紫竹黄花的别墅,回到泰国北部山区难民村的一间破房——她和丈夫艰难打拼时曾经落脚的地方。 就在她离开负情的丈夫不久,一伙不明身份的持枪歹徒,青天白日,蒙面冲进田子荣清迈的别墅,乱枪将他头颅打碎,扬长而去。

他的小老婆——从坤沙手中抢来的女人卷款逃走。

他们夫妻收养的三十岁的儿子吸毒致死。

魁三姑娘在她一生中的晚年阶段——五十八岁的时候,坚强地承受接踵而来的打击——无国籍、无财产、无亲人,孑然一身。

生活还得继续,她孤独地居住在泰北山村的破屋,靠每天为食品厂加工10公斤荔枝维持生计,艰难顽强地活着。

2001年夏天的一个傍晚,我和青子跋山涉水、风雨兼程地赶到泰北一个有温泉的小山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