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嘉庆元年到十年,遍及四川、湖北、陕西、河南甘肃五省区,约二百个州县的白莲教起义,时期很长。

魏源的《圣武记》追述到”乾隆四十年,刘松以河南鹿邑白莲教事发被捕、遣戍甘肃。复分其党刘之协、宋之清授教传徙,偏川、陕、湖北。日久党益众,遂谋不靖。倡言劫运将至,以同教鹿邑王氏子曰发生者,诡明裔朱姓以煽流俗。乾隆五十八年事觉复捕获,各伏辜”惟刘之协远扬,是年复迹于河南之扶沟,不获,于是有旨大索。州县奉行不善,逐户搜缉,胥役乘虐,而武昌同知常丹葵奉檄荆州、宜昌;株连罗织数千人,富破家、贫陷死无算”。

《当阳避难记》是一册稿本。作者彭延庆四川丹陵人以亲身经历记录了清代嘉庆元年到三年(1796-1798)湖北省当阳县白莲教起义的一些情况,是研究清代白莲教的珍贵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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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庆元年五月

领乡兵的河溶谢方升中了炮子死了。白莲教徒们在城头上编了谣言歌唱道:

拜上毕大哥,

吓死谢三哥,

舒二哥没奈何;

官兵少,乡兵多,

乡兵会爬城死得多。

大营里有人观看风水,说:当阳城的地形像一艘船,东门楼文昌阁像船篷,教坊塔像船橛。于是,官军们就拆了塔,又用大炮每天轰打东门。乡兵们背负着草堆储放在城下,又从远处施放火箭、火弹;白莲教徒们来不及抢救,东门楼就被烧毁了。白莲教徒们在东门旁边又挖了个地洞当门,砌上了石级,用石灰粉刷了,就自己从洞里出入,并把这洞取名为“得胜门”。

江西的兵士们开到,攻打城池,施放火球。一个兵士把火球抛出去还没落地,火球却反过来烧着了他自己,又延烧到了众人。白莲教徒们在城头上看见了,就往下倾倒火药,结果赴城濠去攻城的官兵有一百八十一人受了伤,领兵的官员须发都被烧毁了。

乡兵们在龟背山旁边紧靠着山挖洞,白莲教徒们就拆挖深濠来阻止他们。于是,官军们就筑起了炮基,日夜施放大炮,高处的大炮毁坏了城里的房屋,低处的大炮则轰击城墙上的砖。白莲教徒们就拆下木板运来石头,作为抵挡炮弹的工具。白莲教徒们在城墙上挖了洞,看见外面官兵们聚集在一起,就暗地里发枪射击。因此,白莲教徒们发射的枪弹没有不伤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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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庆元年六月

白莲教徒们的粮食快要吃完了,牛马也没有几头了;谢方旦所率领的乡兵中,有的人贪图厚利而向城里偷卖硝磺,有的人替白莲教徒们到城里去买盐和成鱼,有的人替他们传递消息。白莲教徒们就偷偷地溜出城来,砍死了南门外炮台上守炮台的几个乡兵。

各营的官兵们听说了这事,都一齐赶到南门来,但是白莲教徒们仍然逃回城里去固守。他们在城墙上开了门,打通了各处的道路,在城里出入都不必从大街上经过,还逼迫着城里的百姓们冲到前头去抵御官兵们的进攻。城里的百姓们有的投井,有的上吊,有的越城而逃却被枪打死,有的越城而逃却被白莲教徒们捉住杀了,还有的越城而逃却被白莲教徒们捉住解送到了荆州。

城里的百姓们男女老少一万多人,真是进退无路。谢方升死了以后,他的弟弟谢方旦接替了他,被赏给了顶带的官衔。有一天,有个乡民登上城头去瞭望。将军看见了,就下令去查问这个登城的人是谁,查问的人回报说这个登城的人身穿马褂,谢方旦就回答说这人是他的弟弟。他的弟弟当时正卧病在床没有起来,也被赏给了顶带的官衔。

伪元帅杨启元跟白莲教徒王之亮两人平素就互相投合、交情深厚。王之亮病了,杨启元就早晚都去探望他,又给他购买医药,王之亮想要吃什么东西杨启元没有不给他弄来的。王之亮的病好了,他对杨启元说:“即使是我的父母,也不能够这样对待我。我今生今世不能够报答你的恩情,只有等来世再报答你了!”跟王之亮同住在一起的流犯李正朝,却乘机杀了杨启元;王之亮就偷了杨启元的头去献给将军,因此被赏给了六品顶戴的官衔和五百两银子,将军又派人护送他的家眷到河溶去。白莲教徒们又推举了罗传礼当伪元帅。

城外的官兵们天天用大炮轰击东边的城墙,城墙上的砖土都被轰打得崩塌下来了,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进城去。北城门西角祖师殿的旁边,有很多城里的百姓们从城头上跳下来,其中精壮的人跳下来以后就越过城濠逃走,衰弱的人跳下来以后因为起脚稍微慢了一点,就被白莲教徒们用石头推击而死,死尸堆积得像山一样。

那些逃走的人又被官兵们营获了,但是他们招供的却各不相同:有的人供称大街上都挖有陷坑,有的人供称城墙脚下挖有陷坑。因此,凡是能够登上城头的人,都受到了皇帝的恩赏,乡兵中得到顶戴官衔的人也就越来越多了。

白莲教徒们的油和盐都已经断绝了,粮食也渐渐地吃完了;城里的百姓们中的老人和小孩,白莲教徒们都听凭他们自己逃出城去。还留在城里的人们,虽然也有人私下里埋藏了一些杂粮和米谷,但是却不敢生火做饭,只能够在夜深以后用瓦罐煮熟了吃,每人还很难吃到一餐饭。有的人把杂粮磨成了面搅成面糊来吃,一人只能分到一碗。

白莲教徒们则杀牛马和人来吃。城外的官兵们则整天枪炮不断地向城里进攻。官兵们发射的炮子打进城里去,有的能够穿过四五层墙壁而伤人,有的人三人一起同行,一发炮子打伤了第三个人又转而打伤了第一个人,有的炮子落在地上又跳起来打伤了好几个人,有的炮子打进城去时是直着飞的,却能转弯伤人。城里的百姓们男女一万多人,有的人炮子从衣边飞过,有的人炮子从耳边飞过,结果都没有受伤;所有受伤的人都是白莲教徒们,白莲教徒们从此出入城门就更加严密了。#深度好文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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