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漳白话《当阳避难记》

从嘉庆元年到十年,遍及四川、湖北、陕西、河南甘肃五省区,约二百个州县的白莲教起义,时期很长。

魏源的《圣武记》追述到”乾隆四十年,刘松以河南鹿邑白莲教事发被捕、遣戍甘肃。复分其党刘之协、宋之清授教传徙,偏川、陕、湖北。日久党益众,遂谋不靖。倡言劫运将至,以同教鹿邑王氏子曰发生者,诡明裔朱姓以煽流俗。乾隆五十八年事觉复捕获,各伏辜”惟刘之协远扬,是年复迹于河南之扶沟,不获,于是有旨大索。州县奉行不善,逐户搜缉,胥役乘虐,而武昌同知常丹葵奉檄荆州、宜昌;株连罗织数千人,富破家、贫陷死无算”。

《当阳避难记》是一册稿本。作者彭延庆四川丹陵人以亲身经历记录了清代嘉庆元年到三年(1796-1798)湖北省当阳县白莲教起义的一些情况,是研究清代白莲教的珍贵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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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庆元年三月初六日

余副贡送了礼到军营里去,不巧被白莲教徒们冲散抢劫,他被裹挟着进了城里。城里有他平素认识的人,就向白莲教徒的头目保释他。但是,白莲教徒们从余副贡身上搜出了礼帖,就对他拷打审问,用刀划他的左右嘴角,又敲打他的脚踝骨,刚把他的头截下来,又把他身子分割成了十多段,还把他帽子上的顶珠系在他的发辫上,把他的头悬挂在城墙的垛口上示众。

在这时候,三峰笔架山一带就有孙子杀祖父的,弟弟杀哥哥的,那些惨不忍睹、不忍耳闻的事太多了!此后,总督巡抚等官员们来来往往,委员们也络绎不绝,这种杀人的风气才稍稍收敛了一些。但是,那些先前逃走了的百姓们,在外边受到了关卡上人们的毒害,往回逃又受到了白莲教徒们的威逼,像这样受害的百姓何止成千上万啊!白莲教徒们在城里朝欢暮乐,为所欲为。

不久,宜昌的兵士们开到,在西门外山上扎下了营,但是他们害怕白莲教徒们而不敢进攻。白莲教各头目杨启瑞名下有二百四十人,罗传礼和张洪建名下有一百五十人,吕华名下有三十四人,徐容名下有七十人,正统名下有三百三十人,席云峰名下有二百八十人,姜奇江名下有五十人,雷士遇和姜受山名下有六十人,徐五名下有三十四人,刘秀实名下有二百人,张世宾、王贵、汪士凤名下有七十人,金加宽名下有一千二百人,熊道臣名下有一百七十人,这些人都聚集在西门外。到三月二十六日,他们才转移到城里去。这些人都是平素被邪教迷惑而信奉白莲教的人。

白莲教徒们还抢劫了军营,抢走了火药五桶,官兵中也有人负了伤。江陵县的卫老爷穿着官服逃到了慈化寺;荆施宜道道台高某也逃奔到北门河去躲避,路上裹进去了五十名士民。城里的百姓们想出了里应外合的计策,但是他们却害怕陈大本的长矛厉害而不敢行动。

后来,舒亮将军奉了乾隆皇帝的命令来征剿白莲教徒,在东门外扎下了营;从襄阳、郧阳开来的军队也在北门外扎下了营,那些带领着乡勇们来的人都到齐了。白莲教徒们又去抢劫西门外的军营,没有得胜,就退回到了城里;于是,官军们就在西门外边挖了深沟又拆毁了桥梁来抵御白莲教徒们。

城里的生员林上春、监生吴正雅和百姓们朱隆、熊昌著、唐文风等人,又重新商量里应外合的计策。有个在流放中的犯人彭文朝,他来往于城中和白莲教徒们中间探听消息,他向城中百姓们报告说:有愿意跟官军一起里应外合的良民,从东门到西门报名的有一千四百七十人;在席云峰和张景安的名下,有私下里来报名的,在杨启瑞的名下,也有私下里来报名的,一共有三十人。

林上春和吴正雅两人恐怕这些人会口是心非,就让大家对神盟誓。那些在席云峰和杨启瑞名下报了名的人说:“我们这些人是误信了他们的邪术。当初他们劝我们信奉白莲教时,只说是可以免祸消灾,谁知今天他们却叛了道义而谋反了呢!”大家计议已定,就约定在四月二十日那天行动,于是就用箭把信射到了城外去。

大营里又邀请了熊生员来作诗,把里应外合的意思暗含在诗中,然后用箭把诗射到了城外去。白莲教徒们查访到,如果有一个人越过城墙逃走,就要把他的全家杀尽,因此那些在城里有父母妻子的都不敢逃走;于是,大家就商议推选一个没有家室的江西九江人,让他越过城墙到军营里去投递消息,说:在二十日那天,只须有一二百名官兵上城来接应,不用费一枪一箭,城里的人以推倒大炮为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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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庆元年四月二十日

当阳城里的人们都埋伏好了,只等官兵们一呼喊,那些内伏的人们就立即行动起来。但是,城里的人们推倒了三尊大炮,而城外的官兵们却仍无动静。白莲教徒们发觉了城里人的计谋,就杀了守大炮的人,又挨家挨户去搜查。白莲教徒们刚搜出了报名单,众人就一拥而上把报名单给抢走了;有一个妇女拾到了报名单,她急忙把报名单放到嘴里去嚼,但是没嚼烂,她就又急忙跑到厨房里把报名单扔到火灶里去了。

这天夜里,白莲教徒们杀了朱隆、熊昌著等二百多人;又追查拷打唐文风,白莲教徒们用两块木板夹住唐文风的两手,木板中间又钉上铁钉,再把他的两手连木板一起横闩起来,又用钉子钉他的十个指甲盖。唐文风至死也没有招出一个人来,因此也保全了不少人的生命。竹溪、房山县的兵士们开到,攻打城池,结果有二十多人受了伤。

安徽巡抚汪大人招募了五百名乡兵,在河溶扎下了营,由沙市的富户邓士珠率领着,弹压管理的工作则由委员们负责。从荆州运送来的炮药,在路上络绎不绝。南阳的兵士们开到了,广西的兵士们也开到了,总督毕大人来来往往地巡查督战。

乡兵们有的头顶着桌面,有的背负着门板,进城去挖城墙脚,结果被白莲教徒们用大石头压伤;白莲教徒们看见有人进到城墙脚下来了,就乱石纷飞地往下抛掷,乡兵中也有人受伤。#信义当阳中国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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