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怀里的女人，却依旧一动不动。
远处的城市道路上，一辆急救车呼啸而过，在深夜里响亮的鸣笛声显得异常地突兀。
而偏离城市的深山谷里，一道悲怆直抵云霄的呼声传了出来。
“不……”
01.
回城的路上，马浩由几个警察押送着，在另一辆车上。
而陈可开着车，载着紫云，楚柯还有莫薇薇，至于舒子琪的遗体，已经由救护车接走了。
在救护车还没到之前，舒子琪已经彻底没了呼吸，连心跳也停止了。
医生到达之后，只是稍微的检查了一下，然后看向陈可他们摇了摇头，说道：“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
原本所有人都以为，今晚一定能够将舒子琪捉拿归案，而他们一直以来跟踪的这起案子，也在今晚终于有了一个更大的突破。
可是谁都没想到，到了最后，竟然是如此惨烈的收场。
舒子琪跳楼自尽，马浩呆滞得已经和先前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判若两人。
最让人头疼的是，伴随着舒子琪的离世，所有指向马浩的线索也跟着戛然而止。
“陈队，张队，现在舒子琪也死了，所有的线索都断了，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难道真的让舒子琪把所有的罪名扛下来，任由马浩逍遥法外？”
楚柯觉得车内的氛围有点沉重，于是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个有点安静的场面。
紫云没有说话，而是转头看了一眼陈可。
陈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后面的楚柯和莫薇薇，然后说道：“目前来看，所有的证据都随着舒子琪离世都断了，但是我相信你们跟我一样，绝不相信这么多起命案都是舒子琪一个人操纵的！她一个女人，不至于这么丧心病狂地接二连三杀这么多人！现在我们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把所有的案子全部重新梳理一遍，看能不能找出一些其他的线索来指证马浩！”
走到今天，原本以为柳暗花明，却没想到舒子琪一死，前面的路就都堵死了。
所有人在这一刻，都有些沮丧。
“即使抓不到他杀人的证据，局里已经同意立案调查马浩了。他和王锦操控股价，暗箱操作的事情一旦被查实，也足够他在牢里待上十年八年的了！”
见所有人依旧沉默不说话，陈可继续说道，给大家打气。
“其实我还是那个疑问，这个舒子琪到底有什么魅力，能够让马浩这样的人对她死心塌地十几年？”
楚柯还是想不明白，以马浩在立煜集团的身价和地位，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什么偏偏就对普通的舒子琪念念不忘？
“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紫云也跟着说道。
“我想，可能和他的成长经历有关吧！”
一直没说话的莫薇薇突然说道。
“马浩从小就丧失父母，是舒子琪的父母收养了他，也许是为了报恩，也许是真的对舒子琪有着极深的情感，所以才……”
“对了，小柯，我之前让查的马浩的成长背景，现在有什么进展吗？”听莫薇薇这么一说，陈可突然想起，自己之前还专门让人去查过马浩，可是到现在还没有收到相关的报告。
“我昨天还问了，他们说还在马浩和舒子琪的老家做调查，相信很快就有结果了！”楚柯回答说。
02.
“马浩！你明知道舒子琪是杀人嫌疑犯，还帮着她逃跑，你知道你犯什么罪了吗？”
局里的会议室，马浩一脸颓唐的坐在椅子上，两眼无光，整个人看起来苍老了不少，昔日那张俊朗的脸，现在看起来显得格外潦倒。
因为并没有确凿证据，所以陈可对他的问询并不是选在审讯室，而是在会议室里。
“警官！子琪临终前说得很清楚了，我并没有帮助她逃跑，我前面也并不知道她的藏身地。我也是昨天晚上接到她的电话，让我给她送点生活用品，我才知道她在哪的！”
马浩有气无力地辩驳道。
“那你当时为什么自己擅自跑过去，而不是选择报警？”紫云在一旁跟着问道。
“当时她说得很急切，说自己一天没吃东西了！而且我也不知道她说的地址是否是真的，也许是试探我的呢？怕我报警抓她呢？如果那时候我真的贸然报警了，是不是就是谎报警情？而且如果子琪她真的不在那里，她知道我报警以后，那我以后岂不是更加见不到她了？
更何况退一万步讲，警官，将心比心，子琪是我妹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我有点私心想见她一面，这不为过吧？不犯法吧？没有哪条法律规定，我们普通市民见到犯罪嫌疑人就一定要报警吧？”
即使马浩此刻已经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了，说起话来，依旧滴水不漏。
“你这是知情不报！你知不知道，这已经构成包庇罪了！”紫云敲了敲桌子，说道。
“警官，你不用吓唬我！我懂法的！如果没有帮助犯罪嫌疑人逃匿，隐藏，知情不报是不构成犯罪的！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帮助子琪逃跑或者隐藏了？我昨晚才知道她的藏身地，临时才决定去见她的！”
果然是高智商犯罪嫌疑人，连法律都研究得这么透彻。紫云刚刚故意对他的吓唬，对马浩这种人，根本没有起半点作用。
被马浩这么一呛，紫云气得脸都紫了。
“你！”紫云一拍桌子，站起来想要发作，被陈可一把拉住了，然后用眼神示意她坐下来。
陈可知道，以马浩的智商，如果他们没有十足的证据，根本从他嘴里套不出半点有用的东西来。
“马浩！我问你，舒子琪临终前，说她三年前杀了莫振云，还有陈建，这些事，你知情吗？”陈可明知道问不出什么来，但还是循例问马浩一遍。
“如果我要知情的话，我一早就举报她了，她也不至于犯下这么多的错，导致今天这样的局面！”马浩摇了摇头，眼里含泪。
“可是，你之前给了陈建500万……”
“陈警官，上次我已经跟你解释得很清楚了，那500万是陈建勒索我的，他说如果要跟子琪离婚，必须给他500万！和你说的这两起案子，没有任何关系！也许子琪是看到陈建居然胆敢勒索我，所以气不过，这也是她杀了陈建的原因之一吧！”
“那最近金立人之死，还有郭洋之死呢？你也都不知情？”陈可继续问道。
“不知情！”马浩依旧摇头，现在所有的当事人都已经死了，他只要一概不认，警察就拿他没办法。
03.
“可是舒子琪出去杀郭洋的那天晚上，是从你的房间里走出去的，你还和她一同把那个外卖员留下了！你还敢说，你对这件事不知情？”
陈可刚刚还柔和语气，瞬间就变得严肃起来，连声音都高了几个分贝。
“我确实不知情，餐是子琪点的，钱也是子琪给那个外卖员的！她只跟我说，她需要借这个外卖员的身份去做一件事，但具体什么事情，她没跟我说，只是让我安抚好那个外卖员，等她回来！但是我也没想到，一等就等了整整一个晚上。直到第二天，看新闻的时候，我才知道郭洋死了，我怀疑是她做的，但是又不敢肯定！”
马浩所说的，确实和那个外卖员的口供能够对得上。当天晚上的外卖确实是舒子琪点的，钱也是舒子琪到了酒店之后给外卖员的。
“好！”陈可点了点头。
看来这所有的一切，马浩他们一早就都提前做好了准备，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无懈可击。
“那刺杀莫薇薇那次呢？你也不知情？”
“不知情！警官，我跟莫薇薇已经离婚了！我是断然不会杀她的，杀她对我而言没有任何好处，反而会落下无穷无尽的麻烦，我为什么要杀她？
如果我知道子琪当初那么杀派人去刺杀莫薇薇，我也一定会拦下的。只不过，她做的这些事情，什么都没跟我说过！我知道，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但是如果我知道，为了我，她去犯法的话，我宁愿这些事情是我做的！”
马浩说着说着，就捧着脸，伏在会议桌上，继续轻微地抽泣起来。
陈可和马浩打过多次交道，也针锋相对过好几次，唯独这最后一番话，她觉得，是马浩说得最真诚的一段话了。
04.
马浩走后，陈可和紫云两个人坐在会议室里，愁眉苦脸。
“哎，你说，这马浩上辈子真是狐狸变的么？做了这么多坏事，居然一丝一毫的破绽都没留下来？”紫云有点忿忿不平地说道。
“他要没这心机，没这么谨慎，怎么可能在立煜集团待了十年之久。薇薇姐的父亲莫振云，在商业场上混迹这么多年，也算得上识人无数了，最终还不是不明不白地死了。还有薇薇姐，你也见过她，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这马浩居然能够隐瞒她十年。足以见得，这个马浩是个十分厉害的角色！”
陈可冲她微微一笑，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膀，站起来，准备走出会议室。
就在这时，楚柯手上拿着一份文件打开会议室大门，走了进来。
“陈队，张队，马浩的成长背景都查清楚了！这是资料！”
说着，便把手中的资料递给了陈可，然后便向他们说起这马浩的前半生经历来。
05.
马浩出生在一个农民家庭，父亲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一辈子没见过什么大世面。
但是他母亲，在那个年代看起来，还颇有几分姿色，笑起来明眸善睐的，一看就是一个温良贤惠的女人。
本来一家三口，日子虽然过得清贫了些，倒也十分幸福。
当时村里的人都说，这一家人都很好相处，马浩的父亲虽然木讷老实，但是十分乐于助人，和邻里关系相处得十分融洽，母亲也经常以笑脸待人，脾性十分温和。
但是好景不长，在马浩五六岁的时候，他的父亲，因为一场车祸，落下了残疾，之后便不能继续工作，只能整天躺在床上。
那个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变得更加清贫。
从那之后，马浩父亲脾性大变，对马浩母子经常恶语相向，甚至只要马浩的母亲和邻居哪个男人说上一句话，他就什么难听的话都骂得出来。
半年之后，也许是心灰意冷，也许是对现在的生活已经绝望了，也许是不忍心继续拖累马浩他们母子。
马浩的父亲，趁着马浩母亲出去的做事的时候，喝下了一整瓶农药。
而放学回来的马浩，亲眼看到了父亲在床上痉挛，翻滚，嚎叫，直到断气。
从那以后，小时候那个活泼可爱的马浩，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开始变得沉默寡言，变得极端易怒。
两年后，也许因为马浩的母亲作为一个没学历没背景的妇人，实在没有能力养起这个家。她带着马浩改嫁了，对方是村里一个四十多岁，瞎了一只眼的屠夫。
屠夫有点小钱，但是为人脾气暴躁，嗜酒成性，行为更是粗鄙不堪。
原本马浩他们母子以为，生活会在重新改嫁之后有所起色，但是他们没想到，马浩母亲的这一嫁，把他们俩都推入了一个更深的地狱，而他们更加悲惨的生活，也接踵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