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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明初,明成祖朱棣为了迁都北京,遂在北京大规模营建北京宫殿,而修建宫殿的重要原材料就是木头。当然,皇帝所用的木头,要求是最高的。

今天,我们在明长陵祾恩殿,可见‍‍大殿构件全部是楠木,不加修饰,一根根楠木巨柱,矗立在柱础石上,直通天花板。这里共有60根楠木支掌殿顶,直径最粗的达1.17米,二人合抱不能交手。

这些木头是从哪里来的呢?

永乐四年,为了采木,朱棣派出了一众高管:工部尚书宋礼到四川,工部侍郎古朴到江西,兵部侍郎师逵、刑部金纯到湖广,副都御史刘观到浙江,佥都御史史仲成到江西。

为了能够尽快地完成采木的任务,各路官员纷纷役使当地百姓。仅仅是兵部侍郎师逵这一路就召集了10万人进山开辟道路采木,因为工程紧,任务重,所以极为严苛。重压之下,一些百姓不堪忍受,纷纷加入李发良的起义。这支起义军转战江西安福,遭明军残酷屠杀,李法良再转至吉水,兵败被杀。

在没有机械的年代,砍伐和运输都是一件极为艰难的事情,需要大量的人员和不同工种之间相互配合。架长负责找厢,也就是用木头搭木架,将木头放在上面,以方便拖拽;斧手负责伐木;穿鼻负责找筏;人夫负责拖运到河边;石匠负责打当路石;篾子负责做缆子;铁匠负责打斧头与一应使用器具。

人们尽可能的利用水运来解决运输问题。楠木一株长七丈,围圆一丈二三尺者,需要用用500名民夫拉运,运到江上,每80株楠木,扎成一只巨大的木筏,由10名专业的水手,以及40名民夫驾驭,沿长江顺流而下,然后从扬州入大运河,经江苏、山东、河北,由差官一路押运到通州张家湾,再经三十里旱路,运到北京朝阳门外大木厂和崇文门外神木厂存放并进行预制加工,由于路途的遥远,木头的巨大,一根木头从开采到北京往往需要两三年,甚至更久。而一根木头的运输费用往往是一根楠木价值的百倍之多。

明代皇家建筑材料运输图

02

如果大规模的采木,所花费的银两很显然是一个庞大的数字。

嘉靖二十六年,嘉靖帝派遣工部侍郎刘伯跃兼任督察院左佥都御史于四川、湖广、贵州三省总督采木,仅仅是湖广一省就花费了339万两白银。嘉靖三十六年三省采木预计需用银超过更是超过了800万两,其中湖广估价320.006万两,四川358万两,贵州138.16万两。

如此庞大的数额,如何把凑齐呢?这些钱嘉靖帝是不管的,由采木总督刘伯跃自己负责。

刘伯跃没有办法,绞尽脑汁搞钱:

1、省内各级官库中的赃罚银;

2、缺官柴薪银。明代官员都配属有皂隶,如果随从不愿意,就可以花钱免除,这部分钱就成了官员的收入,但如果这个岗位没有官员到任,随从上交的这个钱就归入地方衙门所有。

3、解送户部、礼部与南京工部的料银。各省每年除正项赋税外,还需向户、礼各部解送各种年例料银,如此处所列“军器、供应器皿、麂皮、苏木、川漆,修理城濠、桥梁、铺陈、船只”等;

4、云南济用库盐科等银20万两。

5、即便如此,这些钱显然还是不够,最后只好把南京各库的存银和军饷都挪用,嘉靖时任南京户部侍郎的唐胄疏说:

内地自大工之兴,凡南京各省库帑历年所积各项银两,亦尽为工部所取。如臣昨提督南赣等处军务、盐厂,连年所积军饷银两四十余万,今日尽皆解用。

嘉靖帝如此奢靡,他的孙子万历帝在花钱上也不遑多让。

万历时期,三大殿受灾需要重修,遂在湖广、四川、贵州采楠木,耗费白银930万两。一个可以比较的数据是万历援朝战争一共持续了7年,花费了白银700万两,采木头花的钱比一场大规模的战争还花钱。

而采木所带来的危害不言而喻。

数年采木,十室九空,赤子委于沟渠,白骨暴于林莽,且大木不蓄于八府内地,而巨材偏产苗穴夷巢,舟车之所不至,负贩之所不通,故有数百年之栝焉,计木一株,山本仅十余金,曳运辄至七八百人,耽延辄至八九月,盘费 辄至一二千两。

到了最后,不要说百信,就连地方官员听到采木,都是两股战战。

有一名叫吕坤的官员就给皇帝上了一道奏疏,说:

以采木言之,丈八之围,非百年之物。深山穷谷,蛇虎杂居,毒雾常多,人烟绝少,寒暑饥渴瘴疠死者无论矣。乃一木初卧,千夫难移,倘遇阻难,必成伤殒。蜀民语曰:‘入山一千,出山五百’, 哀可知也! 《疏陈天下之安危》

03

其实,我今天只讲了木材这一样建筑材料,还有很多的建筑材料没有讲,比如石材,我们还是长陵的祾恩殿举例,地上铺的砖,被称为金砖。因为敲起来有金石之声,所以叫"金砖"。

这个砖烧自苏州,工序极为复杂。烧制的时候先用较弱的糠草熏一月,而后用片柴烧一月,再用稞柴烧一月,最后用松枝柴烧40天,共130日,然后干磨、水磨,打磨之后要放入桐油里浸泡一段时间,最后可使金砖外表像镜子一样光滑铮亮。

这个金砖造价有多贵呢?一两黄金也就能造几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