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当我打开手机刷到视频的第一条评论便坐不住了，西安人骨子里的基因被这三个字点燃：够槐花。
要说如何获取槐花，有三种办法。第一是“够”，只是这时去找山边路边触手可及的槐花，已经被第一波吃上槐花的人薅完了，还得去开发一些小众的山间地头，或者驱车前往专门的槐花林。
第二是“钩”，我们看路边的大爷大娘，用一根粗细适中的竹竿，一头用铁丝缠了一段钩子，腰间挎着一个布袋子正在钩槐花，午间的阳光毒辣，穿过墨镜照射到眼睛里，摘一会就得伸伸脖子休息一会。
第三是“砍”，属于我并不赞成的暴力获取。每到谷雨时节，树上就长出了很多人，精壮的中年男人爬上树坐在树干上直接将树杈斩断或折断，伤及了无辜的树，地上掉落了鲜嫩洁白的槐花穗。我们路过也曾试图劝过，人家说的理论咱也不知道对不对：“槐花树和别的树不同，槐树被折损了来年会生长的更茂盛”。但残风暴雨过后，树不成树，地不成地，眼见着荒芜了一大片，也不知道来年还能不能远远闻见清甜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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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似乎理所应当接受大自然的馈赠，也格外尊重季节限量的美食，满足口腹之欲，始终是第一要义。春天的脚步近了，草地里就长出了许多撅着屁股挖荠菜的人，也就那么几天，几场春雨过后，荠菜生长出一颗白色的花，老了就吃不了了。
每当这个时节，在周四、周五我就着急地看天气，生怕遇上周末下雨，没办法去挖菜，吃不上春日里第一顿荠荠菜饺子，这春天白过了一场似的。接着又是香椿闪亮登场，头茬的最好，炒鸡蛋，凉拌，总得吃到嘴里，往山跟前走，也得在农家乐的朴素餐桌上吃一顿香椿炒鸡蛋。这口香椿的瘾还没过完，赶紧趁着周末阳光正好钩槐花去呀，再晚几天，过了谷雨，不仅槐花没了，春天也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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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摘槐花，吃槐花，是每年春天的要紧事，有种紧迫感，催着我们必须进山了。孩子的作业放一放，所有的“吵架任务”也等一等再吵，和老公的矛盾暂且放一放，要不俩人生气各自闷在屋里，岂不是辜负了好春光。所以春风和煦，人们的脸上带着快意和笑意，要把一年最旺盛的精力，都丢在土地里、微风中。
我们每年都要去永寿的云集生态园待上一天，永寿是全国知名的“槐花之乡”，提早就准备了两个大塑料袋准备大丰收。住宿外的后山上遍地都是低矮的槐花树，没有受到工业污染，也不打药，随便薅。
山间小巷和城市路边的槐花已经被薅的差不多了，只能往远走，此次的目的是白鹿原，沿途瞅着有人气的地方就下来，半坡上总能找到几棵遗漏的果实。
有的时候，我们没带工具，看着大爷大妈的长钩子也不眼馋，只摘我们能够得着的。我妈嘱咐我摘那种半开不开的，撸下来的时候尽量不要带叶子。不紧不慢地摘，享受着槐花特有的甜美香气，山间的槐花充满了自然的质朴和清新，俯瞰山间蔓延壮美，沉浸在清新的空气中心灵也得到了治愈。槐花摘的多也不显，满满一大袋子压实了没多少，还要摘出来叶子和开了花的，不忙碌一上午都不够一顿饭。
回家细细地洗了出来，铺开沥干水分坐上家里最大的钢精锅蒸上，这锅一年也启用不了几次，似乎就是为了这一顿春日限量美食准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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蒸麦饭，用陕西话说就是“美饭”，在二十四节气的谷雨时节，很多家庭都要将吃“美饭”提上餐桌食谱。各种时蔬加上面粉都可以上锅蒸，包容性很强，顶饱又好吃，而槐花麦饭的独特香气在我心里可当第一。
蒸的过程中，准备好蒜末，辣椒面，最后再泼上呲呲啦啦冒烟的热油，搅拌了吃，唇齿留香，一整年都忘不了那个味道。槐花还可以炒鸡蛋，将打好的蛋液倒入洗净的槐花中，热油炒了出锅端盘，只加一点点盐，其他什么佐料也不加，保留槐花的原味。
比较麻烦的是槐花馅饺子，肉沫加盐、耗油，顺着一个方向搅打上劲儿，槐花焯水过凉，挤干水分，与肉馅拌匀。我家其实很少吃槐花饺子，一是嫌麻烦，二是与肉馅汇合仿佛会弱化了槐花的香气。为了将春天的味道保存到夏天品尝，全家一旦有空就会二次出山，再采摘一些回来，焯水后挤干多余水分，团成拳头大的团子，放在冰箱里冷冻保存，等忙完了这一步，才感觉终于完成了一项重要任务，躺平懒散地等待蛰伏度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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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度以为槐花只有陕西人吃，问了南方的朋友才知他们也吃。我朋友喜欢甜口的，做槐花饼、槐花粥，正是利用了槐花特有的香甜，保持了原味，甜甜的味道是天然的糖。朋友还专门做了腌槐花酱，寄给我品尝。她将洗净的槐花控干水分静置一天，加入白糖搅拌，再将槐花倒入锅中加热，挤入一点柠檬汁，小火翻炒，炒干水分后，出锅晾凉，密封后放冰箱保存。
在周五晚上，舀了一勺槐花酱冲水喝，我总会想起“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的浪漫，折柳寄情，以花见春。短暂的春日融化在每一个柴米油盐的细小日子里，一盘槐花端在面前，总能让人联想到某个春天。
作者 | 琢玉 | 陕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