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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 ：《黄河的第三条岸》阅读札记之十
读《漩涡》
《漩涡》与其说是散文，更像是传奇小说。主人公大脚奶的形象如今就立在眼前：大脚、大手、大个头，好嗓门、好力气、好手艺，身手利索不怕邪，行事端正好形象。
如何将这样一个艺术形象塑造好，感觉作者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首先，选取的人物具有典型性。大脚奶如果站在人堆里，那一定会非常抢眼。在那个女子以“三寸金莲”为美的旧时代，谁要是伸着一双大脚，那简直可以与“没家教”划等号。民间至今还把“脚大”与“脸丑”并列在一起。脸丑是爹妈生的，没法改变，拥有一双天生的大脚，那真是丑死了，比脸丑更不可饶恕。萧红的《呼兰河传》里，那个爱笑的小团圆媳妇，就是因为长了一双天足，而被婆家视为恶魔附体，最终被跳大神的丢在热水缸里活活折腾死了。
关键是大脚奶不光是脚大，还不守“本分”，不但不一心一意在家生儿育女，还跟着外省男人“老骚胡”在河上行船，一走就是十几天。这就给一些人留下更多的谈资。然而大脚奶是“迎着风来的”。大脚奶“从没有把风放在眼里”。这里的风，是黄河岸上的自然风，同时也隐喻着长舌妇们的风言风语，隐喻着小混混们的歪风邪气。
那么大脚奶为什么不怕“风”？那是因为大脚奶除了一身好武功，一手蒸馍好手艺，更重要的是她还有一个百毒不侵的金刚不坏之身。这足以让她在八面来风中岿然不动。
其次，选取的事例具有典型性。在人们嚼舌根嚼得最离奇的时候，大脚奶以新婚之夜一块白布上的一片鲜红，给他的瘸腿男人吃了一颗定心丸，同时也堵住了无数张嘴里喷出的污泥浊水。在大脚奶生意最红火的时候，一帮泼皮无赖到店里逞强耍横，被大脚奶手持擀面杖挨个儿收拾了一顿。这是大脚奶多年练就的硬功夫，也是文中最解气的一段。一个头上起了蒸馍大的包，紧接着手腕又挨了重重一下，发出杀猪一样的嚎叫；一个被大脚奶一脚踢中裆部，立即手捂私处蜷作一团哀号；一个腰窝挨了一杖，顺手捡一块石头砸向大脚奶的蒸馍锅……
正气与邪气的冲突，也像黄河里顺风与逆风的相遇，形成深深的漩涡。神秘莫测的漩涡，其实是很危险的。大脚奶对待冲突的办法也异于常人。她先到幕后那个蒸馍店“借”了一口锅，然后从容不迫地继续蒸她的馍，供应她的老顾客，然后费心思考如何应对下一波捣乱。果然，一阵恶风又起了。一锅热水浇向试图放火的恶棍，浇得那人哭爹叫娘。这一锅水，同时也浇灭了恶势力的威风。
最典型的事例还在于后两部分的反转。大脚奶不计前嫌，亲自上门，教仙桃一家如何蒸出又虚又香的白蒸馍，同时传授给尚在店里“养伤”的混混们一个道理：“都在码头上吃饭，想断别人的路，自己结果没路走，划算吗？”这也让我猛一下意识到，大脚奶不仅脚大、手大、个子大、力气大，她那颗心也比常人大许多啊！
其三，多种艺术手法的应用也具有典型性。关于风的隐喻贯穿全篇，前面已经提到，这里不再赘述。关于漩涡的描述也时时出现，蕴含着一种神秘的力量。就算没有漩涡出现，我眼前也总是会有漩涡旋转出的深深的眼窝出现，引发沉思。本文的结构比较单一，但每一部分都有出乎意料的亮点出现，增强可读性、趣味性。最典型的，还是本文带着啪啪声响的精彩语言。如：大脚奶“在发酵盆里撕出一块面，啪一声甩到案板上，两手像扒拉棉花一样揉面，那么轻盈娴熟，只听得案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几番过后，大脚奶手里的面，迅速伸长像胳膊一样，横在案板上。刀剁了头，啪啪啪那么干练。不用数，一剂面22个。剩余前后两个面头，手一抓，啪一声，返回发酵盆里，顺手用湿毛巾盖了。”类似的语言随处可见，伴随着大脚奶特有的豪气十足的说话风格，就让我从文中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大脚奶。
作者简介
安安，河南省作协会员，出版有散文集《推窗时有蝶飞来》和纪实作品集《远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