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末期在松花江上游、长白山北麓的封禁地崛起了一个“形同割据、权若政府、非官非寇”的黄金王国。其开创者韩宪宗原住柳条边外的九台县花曲柳沟,人称韩边外。后来流落到今桦甸市境内,在方圆数百公里范围内(今桦甸、延边一带),他统管采金伐木、耕种打猎、商贸诉讼等所有事务。最多时有金工四五万人,采金点几十处,日进斗金;养乡勇上千,实行严刑峻法,境内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百姓以纸包金沙为货币,“只知有韩,不知有清”。后来韩宪宗助官剿匪,归顺朝廷,赏五品顶戴,改名效忠,成为全国仅有的亦官亦商、亦工亦农的大金矿主和大封建领主。

韩宪宗长孙韩登举生于同治八年(1869年),幼时聪敏好学,酷爱舞枪弄棒,才力过人,他弱冠继祖业,成为新一代“韩边外”,因受清廷封官“三营统领”,故而民间尊称其为韩统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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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祖出征辽南抗日扬威名

光绪二十年(1894年)夏天,日本军队侵占朝鲜,进攻在朝鲜和海上的清军,中日甲午战争爆发。清廷急调四万多兵力防守鸭绿江。10月25日,日军数十人在鸭绿江上游偷渡,仅放一排枪,东线守军便溃散。三天内数万清军几乎毫无抵抗全线败退,而且沿途抢掠,鸡犬骚然。日军如入无人之境,和辽南入侵军一起,不到两个月席卷辽东半岛,占领海城以南八城。

这时的京城正为慈禧太后的六旬万寿庆典大兴土木。眼见日军气焰嚣张,清军腐败无用,奉天祖陵危在旦夕,皇帝坐卧不安,群臣束手无策。后来听从大臣建议,光绪皇帝在10月、11月两次电谕吉林将军:“金厂头目韩效忠勇往可用”,“召募前来,赴奉省助剿”。

接到上谕,韩效忠立即协助御前二等侍卫、吉林人荣和在一万多户的南山辖区募得猎户、壮丁七千,编做步队十四营,称“敌忾军”。韩效忠年逾古稀,力不从心,25岁的韩登举亲率五百乡勇,自带饷械,代祖出征。

12月中旬,韩登举民团刚到鞍山甘泉堡,与日军马队二、三十,步队三百余接仗,毙敌数名,夺马两匹,击退敌兵,初战告捷。

第二年1月14日,韩登举民团随军在鞍山驼龙寨攻击增援海城的日寇千人,毙敌五、六十名,激战一夜。第二天早上突来大股援敌,营官韩登举,寿长奋不避险,抢上岗头,枪炮齐发,日寇拒死不退,清军合力夹击,愈战愈猛。日寇拼死突围,死百余人,清军仅伤三人。晚上就地宿营,韩登举要部下多加提防,果然有一百多日寇偷营,只听一声令下,枪声四起,雪地上留下三四十具敌尸。

1月16日,黑龙江将军依克唐阿、吉林将军长顺厚集兵力,决心夺回辽南重镇海城,扼敌北上。白天民团与官军合力击退了日寇马步三千余人的冲击。夜间韩登举主动请战,亲率乡勇立破贼三卡,直逼城下,令惧怕日军、瞧不起民团的官军刮目相看。

1月17日,海城会战开始。东路长顺军进攻受阻,西路依克唐阿军进展缓慢。荣和率韩登举共千人进攻北路,民团越战越勇,逼近海城,日军四五千蜂拥齐出,并力抵拒,埋伏在林中的乡勇沉着迎战,杀敌数百。荣、韩率部追击,冲到城下,敌军弹下如雨,荣和腿部中弹,仍带伤力战,直至傍晚,又毙贼二三百。荣和、韩登举与数倍之敌战于城下,予敌重创,凶锋受挫。

1月22日凌晨,再攻海城。韩登举部作为主力攻坚,奋力猛攻,连破贼数十卡,夺回三处要塞,又一次将日寇逼至城下。此时敌有伏兵狙击,我方后援未到,民团伤亡不少,只好且战且退,激战至下午四时。此战毙贼头目二名,贼兵四五百名,再挫敌军锐气。

2月6日,清军90余营兵分三路三攻海城。日军占据城外诸山,修筑工事,互相支援。民团配合清军猛攻,漫天飞雪,饥冻难支,激战一昼夜,消灭敌兵百余人,头目一人。

2月20日夜,韩登举民团和敌忾军六营埋伏在十多公里防线上。这些乡勇、猎户都是打猎高手,精于枪法,平时白天打飞鸟,夜晚打香火头,不中不发,又善于隐蔽,很少受伤。攻城主力撤退后,在他们的阻击下,日寇不能前进一步,成为心腹之患。当天夜里,日军又来偷营,被哨兵发现,民团立即投入战斗,将敌人挡在村外,放倒了十余人。

2月27日,清军五攻海城,韩登举民团随军进攻,战至次日天黑,相持不下。

此时有日军北犯,辽阳告急。3月2日,民团随军回援。辽阳知州对以寻常枪炮屡御倭贼的韩登举武装极为器重,在辽阳南部的三道防线中,民团在前,与敌相持数月,守住了辽阳,击碎了日寇“取奉天(今沈阳)度岁”的美梦。

战后黑龙江将军依克唐阿在请功奏折中称“营官、五品军功韩登举屡次冲锋,愈战愈力”,“......以上五员均属不可多得之选”,韩登举列荣和之后居第二,其它三人率领的也都是韩边外辖区壮丁组成的敌忾军,可见韩边外人民在辽南抗战中的重要贡献。

后来韩登举民团先后驻防兴京(新宾)和盛京(沈阳),已任盛京将军的依克唐阿在此期间皆得其力,保奏韩登举为育字军三营统领。1897年春,韩民团返回吉林,被吉林将军长顺任为吉字军统领,从此人们称他为“韩统领”。这年秋天老边外病故,韩登举回乡执掌家业,当年所率500乡勇仅生还16人,他重金抚恤了烈士家属。

韩登举民团和辖区壮丁组成的敌忾军驰聘辽南抗日战场,五攻海城,保卫辽阳,英勇果敢,屡挫敌锋,与不战即退的官军成鲜明的对比,激发了辽南人民揭竿而起,“无民不团”。对此,山东文登、辽宁复州、海城、辽阳和吉林桦甸县志都有记载,称赞“韩边外之名为敌所畏”,青史留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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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戍边驱敌“间岛”抗争收国土

日俄战争后日本占领了朝鲜半岛,对吉林虎视眈眈,先说图们江中一滩地是“间岛”,属于韩国,又说延边地区是“间岛”,后来甚至把“间岛”扩大到桦甸夹皮沟一带,大肆渲染,不断升级。

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夏,边务帮办吴禄贞奉命率员实地勘察两个多月,遍查资料,形成“调查延吉边务报告书”和详图。在此期间和韩登举成为好友。

8月,日军斋藤季治郎大佐率兵越过图们江,在龙井村(今龙井市)、局子街(今延吉市)一带设立14个宪兵分遣所,侵占我国领土1000多平方公里。后来又大量运进军械物资,修工事、架电线,增兵300多,形势愈加严峻。

因边防空虚,吴禄贞面请韩登举戍边御敌,韩慨然应允说:“日本军队本来就是我在辽南战场的手下败将,不足为虑!”11月在局子街的谈判中,韩登举率300乡勇威风凛凛,严阵以待;吴禄贞理直气壮,分毫不让,说“不然的话,只有武力解决”;斋藤想不到我军满山遍野,对手态度强硬,威风顿减,理亏胆虚,不得不悻悻撤出。吴禄贞随即命人拔掉日军从局子街到龙井村设立的“朝鲜国地界”木桩。

革命党人宋教仁一直关注韩登举,关注“间岛问题”,受孙中心、黄兴委托,于1907年7月潜往东北,专程进山会见韩登举。韩无意反清,但向宋介绍了关于“间岛问题”的详情,促使宋深入调查。于是宋教仁去延吉、到汉城、赴东京,收集了大量资料。1908年7月著成“间岛问题”一书,以翔实的史实证明延边地区自古以来就是中国领土,与吴禄贞的“调查延吉边务报告书”都成为清政府对日交涉的有力依据。

时年27岁的吴禄贞毕业于日本士官学校,是斋藤季治郎的学生,与宋教仁都是孙中山的密友,被宋任为同盟会辽东支部负责人。两人都对韩登举感兴趣、做工作并成为好友,辛亥革命后不幸都被袁世凯暗杀。

经过清政府、革命党人和民间武装的共同努力,终于斩断了日本侵吞我吉林领土的魔爪,清廷撤去对宋教仁的通辑令并予奖励。在丧权辱国的中国近代史中,这是少有的一次重大胜利,也是清政府、革命党人、民间人士三方联手,捍卫国家主权的罕见范例。

三、独家拒降游击战法斗沙俄

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7月,八国联军进攻北京,沙俄17万大军入侵东北。黑龙江军民奋起抵抗,副都统、吉林人凤翔英勇杀敌,战死沙场。9月22日吉林将军长顺却开城投降,守军缴械。俄军抢掠烧杀,奸淫妇女,东北第一座近代军工厂吉林机器局的设备、军械被掠去、捣毁,铸银局五百多万银元被抢劫一空,玄天岭上专为抗俄而设的七门德国克虏伯大炮落入敌手。百姓纷纷外逃,不到一个月,韩登举的管区就接纳省城难民数万人。

长顺先是檄令韩登举再次出山,任吉林靖边强军统领,率民团驻防法特哈门(今舒兰市法特乡),工事未修一半,便令班师回乡。队伍穿过省城退到城西欢喜岭,俄军紧逼,韩忍无可忍下令开战,长顺闻讯急令停火,民团只得南撤。到了自己的边界蚂蚁岭,韩登举决定设防。10月下旬来了几百名俄军,岭上突然枪声大作,老母猪炮(树干掏空做的土炮)发出隆隆巨响。眨眼间俄军尸横遍野,仓皇回逃,乡勇缴获快枪二百多,首战获胜,大长了国人志气。

韩登举不顾长顺的多次缴械令和俄军的威胁,加紧备战。冬天,一支哥萨克骑兵来到岭下,开始短兵相接,俄军人仰马翻,后来俄军退到远处,用大炮轰击,韩登举指挥部连中数弹,夷为平地。乡勇的土枪射程近,木制的老母猪炮几炮就开膛,火力不支,只好撤退。

韩登举隔松花江与俄兵相持,几天后支持不住,连失桦树林子、地窨子、宽街(今桦甸市区)。俄军所到之处奸淫烧杀,无恶不作,将韩家桦树林子、地窨子两处宅院数百间房屋付之一炬,火光彻夜不息,居民四散奔逃。

韩登举发誓与俄军战斗到底,他认为“彼众我寡,当出奇兵破之”。便令乡勇携带武器埋伏在山林荒野间,伺机袭击敌人。开始俄军张狂得意,四处抢掠,后来就发觉有人不见踪影,有人陈尸山野。有时几个人一块儿出行,忽然有人惊叫,接着就一个又一个倒下,却不知子弹来自何方。于是俄兵个个心惊胆战,轻易不敢出营。这时韩登举带领数十人隐藏在蚂蚁岭上,袭击来往的俄兵。结果进入南山的沙俄精锐哥萨克兵全队复没,无一生还。俄军惶恐非常,弄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万般无奈,只好小心翼翼撤回省城。

吉林将军长顺多次施压檄令缴械。1902年双方议和,韩返还缴获的枪支,保留武装---这是吉林唯一的中国武装;俄方赔付一万吊钱,补偿韩家宅院的损失。因抗俄有功,不久朝廷“晋登举即补都司,赏戴蓝顶花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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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百多年前的清朝末期,当辽宁遭日军侵掠时,韩登举率领乡勇自带饷械,代祖出征,不畏强敌、不怕牺牲、打出威风;当日寇染指吉林东部时,韩登举挺身而出,亲率乡勇戍边驱敌,收复国土;当沙俄军队不费一枪一弹开进省城吉林时,韩登举拒不投降,以一家之力,凭土枪土炮,创游击战法,痛击沙俄劲旅,表现出高尚的爱国热忱和崇高的民族气节,是关东大地上名闻遐迩,胆识超人的传奇人物,是吉林最早、全国罕见的民间抗日、抗俄英雄。

2023年8月15日

特别鸣谢高文杰先生对吉林乌拉永昌源的信任与支持!

文中部分图片取自互联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