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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有鼎、于光远、王浩、汝信(李惠国摄)

金岳霖从哥伦比亚大学获得博士学位回国后,在清华大学哲学系任系主任,此系最初只有一位老师,就是金岳霖,也只有一位学生,就是沈有鼎,两人专攻逻辑学。在中国,逻辑学这门崭新的学科,其实就是由金岳霖、沈有鼎师徒所确立。

在金岳霖先生的弟子中,沈有鼎先生大概是最具传奇色彩的一个。“沈有鼎的大草帽”“沈有鼎的大蒲扇”已经成为作家笔下最生动的文学形象。

一篇发表于1948的《哲学家沈有鼎像赞》总结了他的几大“疯”状:他不爱换洗衣服,一件衣服一旦穿上了身,就好像长在身上,“中间连一水都不洗,直到破烂不堪脱掉丢了为止”。自然的,他老人家也不愿洗澡。

抗日战争中,沈有鼎一直在西南联大任教,与金岳霖共同培养出王浩、殷海光等人。1972年中美建交后,美籍华裔数理逻辑专家王浩从美国回来,金岳霖每次见王浩必叫上沈有鼎作陪。金对人说:“沈先生有学问,其实王浩不是我的学生,是沈先生的学生,他们在一起讨论,我根本插不上嘴。”

深有鼎的研究工作,没有任何功利目的,完全出于兴趣爱好,为了“好玩”。王浩曾说过,如果沈先生及时发表他的研究成果,那么哥德尔定理就是沈有鼎定理了。

沈有鼎不会做饭,偶尔与夫人动口角,夫人就不做饭。无法,沈只好找领导,气急败坏地说自己夫人是反革命分子,领导问是何故?沈说:“她不给我做饭。”

1969年1月,毛泽东发表了一项“最高指示”。人们敲锣打鼓游行归来之后,沈有鼎居然在学习会上说,这条“最高指示”有点错误,“要加上一个逗点,就更清楚了”。

当然,这个逗点马上被揪成一条罪状,开了一晚上“批判会”,会上高呼这是“现行反革命”、“不投降就叫他灭亡”。第二天一早,院子里的红卫兵小将再也寻不着,不久才发现,他若无其事地在胡同西口的牛奶站吃起了早点。

据说,沈有鼎当年在中国社会科学院招收巫寿康(“必记本”注:后为中国社会科学研究院哲宵夜所副研究员,已去世)作研究生的时候,他每天跑到所里,坐在所领导面前,就是一句话:“我要招巫寿康。”

沈有鼎(1908年-1989年),字公武,是中国现当代逻辑学家、哲学家、教育家,逻辑学界的开拓者、先行者。1929年毕业于清华大学哲学系,为清华大学哲学专业第一位毕业生。同年公费留学美国,1931年获哈佛大学硕士学位。1931—1934年在德国海德堡大学和弗赖堡大学深造。1934年回国,任清华大学哲学系教授。抗战期间任西南联大哲学系教授。1945—1948年,在英国牛津大学作访问研究。1948年返国后,仍任清华大学哲学系教授。1952年全国院校调整后,任北京大学哲学系教授。1955年调中国科学院哲学研究所任研究员。

沈有鼎出身于书香门第,祖上是明朝书画家沈周,父亲沈恩孚是清末举人,辛亥革命时任江苏民政次长和省公署秘书长,后退出政界,专门从事文教活动,曾任同济大学第四任校长。哥哥沈有乾是中国有名的心理学家,兄弟二人同出清华,同为留美学生。沈有鼎有四个妹妹,其妹沈方成嫁给了工商领袖、全国人大常委会原副委员长胡厥文,更巧的是,沈有鼎和胡厥文在1989年的同一天逝世。

沈有鼎年轻时曾有过一次婚姻,婚后第二天新娘就跑了,据说是嫌新郎太怪。从此他过了很长时间的独身生活,住在北京东罗圈胡同的时候,常常抱一本书,在东安市场的起士林泡一天,服务员都已认识他,上午就送上一杯咖啡;到了吃饭时间,就上正餐饭菜。又常常是半夜读书的,某位同事的寓所与沈只隔一道板壁,时常会被“半夜书声”吵醒。

沈有鼎不爱换洗衣服,一件衣服一旦穿上了身,就好像长在身上,“中间连一水都不洗,直到破烂不堪脱掉丢了为止。”他也不愿洗澡,时常戴着一副近视眼镜,头发和胡子也总是邋邋遢遢的,穿一件发白的蓝布长衫,也不系扣子,一边走路,一边思索着微笑或喃喃自语。他的眼睛总是很迷蒙,好像一直在发呆。和他迎头碰上,完全可以不打招呼,因为“打了也白打”。他急匆匆走他的路,想他的哲学问题,大部分时候“好像没看见你一样”。这副尊容,再配上不洗衣服不洗澡的邋遢样,很容易引起别人误会。

沈有鼎嗜书如命,据说有借书不还的“毛病”;不管是哪一个系的教授开课,只要他感兴趣就去旁听、发问,还会插嘴说“你讲错了”,让人家下不来台。他与人的交往也很特别:想到有话要讲了,就径直进到人家,坐下来痛痛快快聊一通;一旦谈兴尽,起身便走。

沈有鼎可以出钱请学生喝茶,但只有当他觉得你的意见有意思时,才肯让你吃他买的那碟花生或者瓜子。要是旁边凑来一些得不到他青睐的学生,他就会伸出手,紧紧护住碟子里的瓜子,严肃地说:“不给你吃”。

然而,对沈有鼎的种种“疯癫古怪”,金岳霖给予了太多的包容和爱护。

抗战前北平的逻辑研究会在一次聚会时,有人提起哥德尔工作的重要,金岳霖说要买他一本书看看,他的学生沈有鼎对金先生说:“老实说,你不懂的。”金先生闻言,先是“哦哦”了两声,然后说:“那就算了。”沈有鼎当众说恩师看不懂哥德尔的新书,换了谁都会气恼,金岳霖却只是“哦哦”两声那就算了,长者雅量,常人莫及。

1955年,中科院哲社部成立逻辑所,金岳霖将沈有鼎调到自己身边。上世纪六十年代精简机构时,哲学所的前任所长陈冷有一次找沈有鼎。上午去了,看他在睡觉;下午去了,仍在睡觉,便火了,说这样的人养他干什么?要精简下去。但沈的老师金岳霖先生为他说了话,道沈是不能动的,这才又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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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有鼎后来又打算结婚了。当时有两位“候选人”:一位是体育教师,比较年轻;一位就是后来的当选者,是一位女律师,年纪大一些。当时,金岳霖对他说:沈家一门都是天才,要把这一份才质遗传下去才好,故建议他选择年轻的体育教师。但律师很厉害,采取的攻势较前者猛烈。沈是没有什么主张的,自然是任强者取胜,终是无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