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里希·冯· 德莱恩 ,1918年出生于符腾堡州斯图加特市郊的一所庄园里,其祖父作为一名炮兵指挥官,参加过普法战争,曾获普鲁士国王威廉一世封邑。其父是一名参加过一战的退役上校,冯·德莱恩家族是典型的普鲁士容克贵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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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6年,冯· 德莱恩进入德国柏林军事学院学习。

德国柏林军事学院是世界上第一所培养高级参谋人员的军事学校,由普鲁士军参谋长沙恩霍斯特于1810年创建。诞生于1806年的德军总参谋部,也是沙恩霍斯特一手创建的。

冯· 德莱恩入学时,德国柏林军事学院校史已逾百年。

1939年8月,冯· 德莱恩作为一名刚刚由见习官晋升为少尉军衔的参谋军官,被编入古德里安中将指挥的第19装甲军,在通讯兵监沃尔特·内林上校麾下担任无线电通讯参谋。

1939年9月,冯· 德莱恩少尉随第19装甲军参加波兰战役。

——为方便叙述,以下文字,将用第一人称“我”,进行全篇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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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击波兰

1939年8月31日下午18时,我随第19装甲军通讯兵监内林上校赶到距波兰边境仅两公里的军部直属装甲侦察营。

营长弗里茨少校向内林上校报告当面波军调动频繁,尚未完全展开,一线部队都是轻步兵和骑兵,配有轻型坦克。

内林上校向弗里茨营长传达军部命令:“古德里安将军明天不会呆在指挥部,军部将与担负主攻任务的第3装甲师一起行动。总攻发起后,你们营随同军部开进,保障军部安全。”

弗里茨少校邀请我们在他的营部吃了晚饭,土豆酱汁牛肉和全麦面包是战时标准伙食。

当然,这样的伙食只存在于战争开始阶段……

晚饭时内林上校叮嘱我:“作为电台、步话机的补充,你带一个通讯排跟着我,保障突发情况下军部的命令也能及时送达各部队。”

饭后我们返回军部时,已经是夜里10点了。

我到第19装甲军的时间不长,军校毕业后一直在总参谋部担任见习官。古德里安中将是8月22日到任的,我只比他早到一个礼拜。算起来,我是开战前半个月,才被调到了这支部队。

回到军部,我马上去到装甲通讯营,转达了内林上校的命令,营长克劳斯少校给了我10辆摩托车和30个士兵,由一名士官带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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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通讯参谋,我非常清楚无线电通讯的优势与缺陷。特别是步话机,虽然使用方便并且指挥及时,但也很容易因各机互相干扰而造成通讯信道堵塞。

而且,利用无线电传输信息还必须简短,否则较长的信息容易被敌人截获,从而造成泄密。所以,在战场上使用人工传送命令,仍然是不可替代的传统通讯方式。

1939年9月1日凌晨4时45分,骤然间万炮齐鸣,火光撕碎了黎明前的黑暗。从我们头顶上飞过的轰炸机群也将在数分钟后将弹雨倾泻在波兰的机场、公路、桥梁,以及波兰军人的身上。

尽管古德里安中将因为担心装甲部队的闪击速度受到影响,强烈反对空军将轰炸目标针对公路和桥梁,但北方集团军群司令冯·博克上将却不以为然。

整整一个小时的火力准备后,位于德波边境的德军一线部队向波兰境内发起攻击。

我所在的第19装甲军隶属北方集团军群第4集团军,下辖第2摩步师、第20摩步师、第3装甲师,以及配属部队。

第19装甲军的任务是突入波兰边境线,然后从波美拉尼亚快速推进,直抵维斯杜拉河,切断波军通往“波兰走廊”的退路,从而全歼区域内的波兰军队。

一马平川的波兰西部平原上,军部随第3装甲师一马当先,钢铁巨兽般的机械化部队开进速度迅速而有序,几乎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

20多分钟后,我见到了第一批波军俘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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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们路过的一处波军军营,从炸坏的围墙外,我看到近百名波兰军人在操场上或站立或蹲坐,他们被十几名德军士兵看押着。

显然,这些波军惊魂未定,还没有从突然而至的战争中醒过神来。

我看了一下手表,这是1939年9月1日清晨6时12分。

军部随第3装甲师第6装甲团迅猛向前推进,开战仅仅一个多小时,我们已经把其他部队远远甩在了后面。

本来,按照北方集团军群司令冯·博克上将的战前部署,第19装甲军并不是北方集团军群的箭头部队。

我们被部署在施特劳斯将军的第2步兵军侧翼,战略目的是让开当面波军,直接向纵深突击,以一记“右勾拳”切断波军通往“波兰走廊”的退路。

但是,从目前的战场态势上看,我们反倒成为了整个北方集团军群的攻击前锋。

显然,第19装甲军第3装甲师不到两个小时向纵深推进达80公里的闪击速度,不仅让波军措手不及,也让北方集团军群司令冯·博克上将始料未及。

古德里安将军的轮式装甲指挥车上装有两套无线电通讯设备,这就让将军可以与所属各师保持不间断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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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在整个波兰战役中,使得第19装甲军辖下的每一支部队随时都能得到古德里安将军的及时指挥,战斗效率成倍数增长。

但疾速的推进,也让古德里安将军在第一天的战斗中差点死在自己部队的手上。

军部随第3装甲师前锋部队第6装甲团开进途中,在泽姆珀尔堡东部与波军一支步兵分队遭遇,尽管古德里安将军已经下令后续部队不得开炮支援,以免误伤前锋部队。

但第一次参加战斗的炮手们或许因为过于紧张,仍然用重炮向前方实施炮击。

我带通讯排紧紧跟着将军的指挥车,突然一发炮弹从后面飞来,落到了指挥车前方100米处,紧接着第2发、第3发、第4发就到了,就在50米开外爆炸。

只见指挥车向右急转,刚刚掉回头来就栽到了一条沟中,车尾翘起,动弹不得。我急忙用步话机呼叫,让后面的部队停止炮击。

军部装甲侦察营的3辆轮式装甲车迅速开至沟边,并排横在指挥车车尾,用自身车体为将军的指挥车屏障。

波军却趁着这波混乱,用战防炮集中轰击,很快就击毁了这3辆轮式装甲车。

这是我们在第一天战斗中首次出现的伤亡,导致一名中尉、一名见习军官,还有8名士兵阵亡。

这支波军步兵分队很快便被消灭,古德里安将军换了一辆指挥车,继续率第3装甲师第6装甲团向前开进。

当晚,军部和第3装甲师第6装甲团抵达布拉希河河畔。由于我们的推进速度太快,使得第3装甲师的其他部队,以及第2摩步师、第20摩步师都没有跟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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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装甲团团长建议古德里安将军,大桥已被波军烧毁,对岸敌情不明,是否等待其他部队到达后,第二天再一起过河。

将军不置可否,沉思片刻把军部装甲侦察营营长弗里茨少校叫来,命他派出一个连乘橡皮艇渡河,侦察对岸情况。

同时,将军用电台呼叫第3装甲师师长施韦彭堡上校(1940年晋升少将),命令师属工兵团迅速赶至布拉希河搭建浮桥。

由于施韦彭堡上校被北方集团军群司令冯·博克上将召去司令部汇报当日战况,古德里安将军便把命令直接下达到第3装甲师师属工兵团。

这样超乎常规的指挥,事后被冯·博克上将称为“不尊重部下”,古德里安将军反驳道“您在没有告知我的情况下,从战场上叫走了我的师长,您又何曾尊重过我?”

两个小时后,装甲侦察营营长弗里茨少校回来报告,河上的大桥并未全毁,加固后便可通过坦克。

对岸的波军是骑兵部队,人数不会超过两个连。装甲侦察营仅派出一个连,通过短暂交火,发现对方抵抗孱弱,并没有重武器。现在双方仍在对射,对我军基本构不成威胁。

听完报告后,古德里安将军决定,待工兵团到达立即加固大桥供车辆和坦克通过,步兵则乘橡皮艇渡河。天亮前,装甲第6团必须全部渡过布拉希河,继续向纵深挺进。

1939年9月2日凌晨3时,装甲第6团全部完成渡河后,装甲侦察营护送古德里安将军率军部返回第3装甲师师部。

这就是我在战争开始后第一天的所有经历,这一天里,我率通讯排始终跟在将军的指挥车后面,除了在泽姆珀尔堡东部与波军有过一次遭遇战,还被友军炮击之外,没有遇到任何危险,一切都非常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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遭遇夜袭

1939年9月2日清晨5时,当我们返回第3装甲师师部建立军指挥所时,四周突然响起了激促的枪声,以及战马的嘶吼声。

此时,第3装甲师第6装甲团作为先头部队已经渡过了布拉希河,另两个团也正在向布拉希河开进途中,师部仅有一个装甲防空营及其他非战斗勤务部队驻守,加上我们军部的装甲侦察营,全部加起来也就1500人左右。

我赶紧带着通讯排赶到古德里安将军住所实施警卫,这时,军部装甲侦察营营长弗里茨少校头戴钢盔,手提一支冲锋枪也冲了过来。

在他身后是全营的所有车辆,包括坦克、装甲车、汽车、摩托车都在移动,以将军的住所为圆心,正在组织环形防御。

弗里茨少校大声命令我,少尉,你现在归我指挥,带着你的人护住将军,必要时充作盾牌。

就在这时,师部装甲防空营营长保罗上尉也过来了,催促弗里茨,少校,你保护将军上车赶紧走,我带部队给你们断后……

保罗上尉话还没有说完,古德里安将军已经从屋内走出来了,将军微笑着问我们:

“你们谁见过一支由钢铁锻造的装甲部队,被敌人的一群骑兵骑在马上像赶羊一样地赶着到处跑?”

古德里安将军指着面前,装甲侦察营正在组成环形防御的坦克说道:

弗里茨少校,你是怕你的坦克被波兰骑兵的马刀劈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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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弗里茨少校尴尬地不知如何回答时,将军命令道:

我这里不需要你们,各自带上你们的人,把坦克、装甲车全部开出去战斗,天亮时我要数数你们抢到了敌人的多少把马刀?

最终,在我们的强烈要求下,由我带的通讯排和保罗上尉的一个装甲防空连留下来保护将军,其他部队均被调去参加战斗。

古德里安将军看着我拿着的手枪说道:

少尉,这是战场,你已经不是柏林总参谋部的见习官了,你手上拿着的应该是MP38,而不是鲁格。”

天蒙蒙亮时,我随古德里安将军巡视战场,我不仅换上了全套单兵装具,身上除了MP38和4个32发弹匣外,还在腰间别了一枚M24长柄手榴弹。

旷野上,几十匹战马散在营地四周正在悠闲地吃着草,而它们的主人则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我目视所及,至少看到百余具波军的尸体。

弗里茨少校过来报告,审俘得知,昨夜袭击我们的是一个波兰骑兵团,在昨天白天我们的快速突击中,由于我们装甲部队与步兵部队前后脱节严重,使得他们从我们的缝隙中漏了出去,导致昨晚师部和军部都受到袭击。

但损失不大,我们伤亡40余人,毙敌近300人。该部现已被打散,就留给后续部队收拾他们吧!

天大亮时,第3装甲师师长施韦彭堡上校从北方集团军群司令冯·博克上将处赶来与我们会合后,军部、师部一同向布拉希河开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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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布拉希河河畔,我们遇到了临时配属我军的第23摩步师正在架设浮校过河。

此时的战场态势为,第3装甲师昨夜渡过布拉希河后已向维斯瓦河推进,师长施韦彭堡上校也已经率师部及直属队追赶自己的部队去了。

而左翼的第2摩步师却在大克罗尼亚地区遭到波兰军队两个轻型坦克师的阻击,进展非常缓慢。

中路的第20摩步师在昨天的推进中承受的压力最大,从早打到晚,不断受到波兰军队的阻击。虽然都是小型战斗,但由于行进区域的公路均已在开战之初被空军的轰炸所破坏,进展也不顺利。

到目前为止,只有居于全军右翼的第3装甲师进展神速,预计全师傍晚可以抵达维斯瓦河。

中午时分,军部渡过布拉希河后,两个战报相继传来。

好消息是,第2摩步师已经突破了大克罗尼亚地区,正在向前快速推进。

坏消息是,第3装甲师第6装甲团昨夜渡过布希拉河,中午抵达维斯瓦河后正在强渡时,被波军突施袭击。

过了河的部队被波军围在河对岸的森林里苦战,而没过河的部队却被波军打得始终过不了河。

隔着维斯瓦河,第3装甲师第6装甲团被波军一刀劈成了两半。

而第3装甲师的另外两个团虽全力赶赴解围第6装甲团,但在距离40公里处受到波军重兵阻击,一时难以突破。波军不光有重炮,还有轻型坦克和数架飞机。

由于师长施韦彭堡上校率师部尚未赶到,目前第3装甲师各团处境艰难,正在各自为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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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过战报后,古德里安将军眉头紧锁,严令临时配属我军的第23摩步师以强行军火速赶往维斯瓦河,增援第3装甲师。

晚上宿营时,我去看望了我的顶头上司,第19装甲军通讯兵监沃尔特·内林上校。

内林上校在昨夜波军骑兵团突袭军部时,被一颗流弹打中左肩,虽经军医救治,但因条件有限,子弹无法取出。此时正发着高烧,几近昏迷。

我心里十分难受,内林上校如不能尽早进行手术,也许会危及生命。但是,因为我们的推进速度实在太快,医疗勤务分队还远远落在我们后面。

而如果把内林上校往后方转送,又因为我们一路闪击打的都是突击战,并非歼灭战,现在沿途都是波军残部,安全问题根本无法保障,这就让内林上校的伤势处于两难境地,可谓首鼠两端。

我从内林上校的帐篷里刚出来,就遇到了弗里茨少校,汲取了昨夜的教训,他正指挥着军部装甲侦察营用所有车辆和坦克构筑环形防御。

我到第19装甲军的时间也就不到20天,与弗里茨少校原本不熟,但经历了昨夜的并肩战斗,我们之间的友情迅速建立起来。

也许,只有在战争时期,在生死之间,人与人的距离才会这样迅速拉近。否则,像我这样一个刚刚从见习官晋升少尉的低级军官,在等级森严的德国军队中,不可能这么快就与一名少校成为朋友。

我和弗里茨少校并肩坐在一辆敞篷吉普车上,他递给我一支烟,问道,有没有新的战报?

我说,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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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中,两个烟头忽明忽暗。一个战地宪兵过来给我们敬了个礼,因为灯火管制,要求我俩把烟头掐灭。

是啊,都是第一次经历战争,尽管身为军官,但我们还是忽略了这些细节。

这是第二天的战斗过程,一直到入夜时分,再也没有新的战报传来,但战斗仍然在持续,我们都在为第3装甲师第6装甲团提心吊胆,生怕再有坏消息传来。

——因篇幅有限,本篇文章仅编写了埃里希·冯· 德莱恩少尉(后晋升至少校)回忆录中的两个章节,本系列文章将持续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