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提起虚渊玄，也许大多数观众想到的作品还是十年前的《fate zero》和《魔法少女小圆》。
如果是虚渊玄的忠实粉丝，也许还能说上《乐园追放》、《假面骑士铠武》、《东离剑游纪》这些名字。
自从2013年的《翠星之加尔刚蒂亚》之后，老虚就再也没有正经执掌过一部TV动画。
在今年一月新番中，他终于重新出现在TV动画的“编剧”一职上，尽管他是和别人联名编剧，这也已经足够让我兴奋。
因为，这部动画略显小众怪异的题材，正符合我对老虚这些年的志趣的印象。
这部动画，就是原创新番——
《复仇者Revenger》
（以下简称《复仇者》）
也许有读者会好奇：为什么这动画好像没啥热度？这年头连老虚的名头都不好使了吗？《泡泡》还能蹭着老虚挂名蹭口热度饭呢。
这部动画堪称悲剧的热度，我想，首先与它这个名字有关。
“复仇者”实在是太烂大街了，我在搜索引擎里输入“复仇者”想找点关于它的信息，蹦出来的信息全是“复仇者联盟”和“东京复仇者”。
不用全名就很难在搜索引擎里找到这动画的信息，在这个信息时代，它就已经输在起跑线上了。
其次，《复仇者》的故事与时代背景结合较深。
如果观众们对日本幕府末期的历史没有一个基本的了解，可能会无法理解其中的一些情节。
一个在搜索引擎上不具备辨识性的名字，加上一个有一定理解门槛的故事。不遇冷就怪了。
即便如此，我认为，老虚操刀的这部新作，依然值得一看。
虽然《复仇者》的故事与时代背景深度结合的特点使其具有一定的理解门槛，但是，这也正是我喜欢上这个故事的首要原因。
这类与历史背景深度结合的故事被称为“架空历史”。你可以在其中看到许多“符合史实”的东西。
例如，在《复仇者》中，你会看到身为藩中武士的男主缲马雷藏，可以毫不犹豫地受勘定奉行之命，斩杀和他情同父子的岳父。
可是，奉命行事之后，他又因为愧疚离开了家乡，不为人知地躲去外地。
这种展开搁当代观众这里可以有点莫名其妙——早知会后悔何必当初死执行命令呢？
但是，在幕府时代，藩对于生活在其中的领民，尤其是完全依赖藩主供养、完全脱产的武士阶级的约束力就是有这么大。
直到明治维新的前夕，“脱藩”依然是重罪，会株连家人。坂本龙马这种傍上了靠山的风云人物，也因为“脱藩”惹上了不少麻烦。
主管一藩诉讼、徭役、租税的勘定奉行下达的命令，对男主这样的武士老爷就是有着不可违抗的效力。
“脱藩”不仅意味着完全失去经济来源，也会遭到藩中其他武士的追杀。
当他被逼上梁山、被迫脱藩之后，动画也活灵活现地展示了他这个脱产武士老爷在社会中的格格不入。
在《复仇者》中，你还能看到日本幕末时期的众生百态。
那时的日本国门还没有被黑船撞开，德川幕府只开放了出岛（今长崎）作为唯一的通商港口，并且当时日本只与荷兰通商。
只不过，通商的口一旦开了，走私就会应运而生，鸦片和基督教也会跟着一起悄悄流入本土。
勘定奉行自己干着走私鸦片的事情，男主的岳父几乎已经快要抓住他的小尾巴了。可惜，手握司法特权的他可以强迫男主这样的藩士诛杀对他不利的人。
更具讽刺意味的是，他为岳父罗织的罪名，正是“走私鸦片”。
出岛的官员，也会给不愿意老老实实交保护费的居民安上这个罪名，“合法”地掠夺他的所有财产。
尽管当时日本并没有输掉鸦片战争，尚未屈辱地敞开国门。鸦片却已经因其暴利和成瘾性，成为贵族控制、掠夺平民的手段。
染上了烟瘾的人，只能任由掌握了鸦片进口的贵族予取予夺，最后的末路就是山洞里的一截枯骨。
贵族们为鸦片大开方便之门，却像提防洪水猛兽一样提防着基督教——他们害怕那些心生不满的人聚集在这张大旗下。
日本的天草四郎，清末的太平天国，都是以基督教之名发起的起义。
而《复仇者》中的主角组，正是一群基督教教会的“使徒”，一群以主之名，行天诛之事的暗杀者。
从这里开始，《复仇者》的故事就从“历史”进入了“架空”的层面。
架空历史虽然根植于历史，但会有一定的架空元素，这些架空元素或能掀起惊涛骇浪，将故事中的历史带向完全不同的方向。
或者，这些架空元素只能像流星般划过，徒留一道野史逸闻般的传说，被名为历史规律的洪流无情卷走。
《复仇者》中的这些五名使徒，收到了人们的“含恨金币”后就会开始干活，替那些冤死的人行冤冤相报之事。
他们的杀人方式各不相同：赌徒像小李飞刀一样丢出花牌割断别人的喉咙，医生拉开磅数大到夸张的弓，将鱼叉一样的箭稳稳地射出。
看上去像个女孩的小正太人畜无害地放着风筝，风筝线就已经悄悄缠上了别人的脖颈。
最花哨的莫过于身为首领的莳绘师，用金属粉末做颜料，在器物上绘出华丽的图案。
而他的杀人方式，就是将一张金箔覆在罪人的脸上，封住对方的口鼻和眼睛。
他则单膝跪下，露出背后的圣母纹身。祷告做完，罪人就窒息而亡。
和他们相比，男主这种传统武士简直是朴实无华。
本来他也没打算加入他们。只是，当他了解到岳父和勘定奉行间的内情后，原本只是给他们带路的他擅作主张，亲自完成了复仇。
这让这些使徒很难办——教会要求他们亲手降下主的制裁，被外人抢了人头是要挨处分的。所以，莳绘师才说服已经心死的他入了伙。
《复仇者》另一个让我感兴趣的地方，则是男主这个武士老爷的人设。
我们都知道虚渊玄“爱的战士”声名远扬。他喜欢让自己的角色在历经苦难后，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一无所有，几近失去生命的意义。
而这位武士老爷，第一集的经历就把传统虚渊玄主角一辈子的过程走完了。
他先是因为勘定奉行的阴谋被迫“大义灭亲”。结果，对方不奖赏他，反而派人来灭口——这就坐实了勘定奉行自己的内心有鬼。
这些使徒救下他，拜托他带路，协助他们完成他岳父委托的“复仇”。
他潜入回到家乡后，路过了岳父家。未婚妻正在给岳父守灵。然而，为了完成复仇大业，他暂时忍住了与她重逢的冲动。
在他亲手杀死勘定奉行之后，他才回去见自己的未婚妻。他想在岳父的灵堂前向她坦白一切，然后以她的手为自己介错。
可是，他却只来得及看到倒在血泊中的她。她以为自己未来的丈夫和父亲一起离开了她，先他一步自寻短见。
遥想当年，他努力练就一身好身手，想要保护这个家。然而，在命运作弄下，这好身手却害死了他们。
正是因为他的身手不凡，勘定奉行才会借他这把刀去杀人。
正是因为他自恃身手不凡，想要亲手复仇。他才过家门而不入，错过了唯一一个可能救回未婚妻的机会。
按照虚渊玄以往的习惯，他大概会浓墨重彩地描绘这位武士老爷的前半生，然后让他定格在这里。
然而，在《复仇者》里，这位武士老爷却是从这里开始了自己的故事。
他自己已经失去了活着的理由，一心求死。不过，使徒们却带着他这个未尝底层疾苦的老爷走了一圈。
有的人，即使赔上自己的棺材本，拿出自己全部的家当，也要买一枚“含恨金币”，让他们代为复仇。
他已经伸张了自己的冤屈，失去了为自己挥剑的理由。可是，这世间还有这么多无法以正常途径解决的不公，等待着他的剑为其伸张。
由于《复仇者》里已经玩了个谐音梗：主角组们自称“万事便利屋”，日语发音同“revenger”。
而这位武士老爷的姓“缲马”的日语读音，我怎么听都觉得像“Chritmas”（基督）。
我好像已经看到了，虚渊玄为他铺好的荆棘之路。
架空历史作品最大的魅力，莫过于看这些插入历史的架空元素与历史规律的摩擦与抗争。
无论它们能否战胜无情的历史规律，这种虚构推演本身就令人着迷。正因如此，这类题材的幻想作品一直层出不穷，佳作频出。
而这部《复仇者》在有着虚渊玄味道的同时，又在一定程度上跨越了老虚原有的叙事框架。
这些身怀绝技的复仇者们，在这个动荡黑暗的年代会演绎一出怎样的故事呢？不妨让我们拭目以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