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叫徐丽，九零后，出生在湖南长沙。爸妈在市区有个门面做建材生意，有房有车，也算是中产阶级了。
尽管爸妈有时也会和别的夫妻一样，吵架吵到说要离婚，可这并不影响他们爱我这个唯一的女儿。
高中毕业后我顺利考上北京的一所大学，生活中的顺风顺水，让我一度以为我是天之骄女，一直会这样幸福下去。
然而这一切在我大三那年，因爸妈的一个决定全部打乱了，让我的人生从此改写。
我永远忘不了，那天是我的生日，爸妈说要来北京陪我过生日，并送我一个特别的生日礼物。
我满怀期待地想：是什么礼物呢？项链？包包？还是银行卡？其实在我心里，爸妈的陪伴就是最好的礼物。
让我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是，爸妈给我的礼物是我妈明显隆起的肚子！我妈仰着满是斑点的脸，柔声对我说：“丽子，你要有个弟弟或者妹妹了！”
我手中的筷子叮咚掉到地上，手脚开始麻木，降温，全身的血液直冲脑门，直冲得耳朵里嗡嗡作响，脸色绯红。我惊恐地望着妈妈的肚子，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爸爸还在喜笑颜开地憧憬美好蓝图：“丽子啊，等爸爸妈妈百年之后，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跟你血缘相同的人，可以相互扶持相互依靠，多好呀……”
二胎政策放开后，我曾听爸妈提过一嘴，说要能生个儿子，一儿一女凑成个好字，就满足了！
我一直以为他们是说着玩玩，谁知竟然背着我付诸行动了！
我望着爸爸后移的发际线和妈妈眼角的皱纹，猛地站起来，把面前的杯盘大力一推，一字一顿说：“你们最好考虑清楚，我已成年，不需要什么弟弟妹妹！如果你们执意要生，那就有我没ta，有ta没我！我不会跟ta有任何联系，你们自己选吧！”
说完，我哭着跑了。我已经是个大姑娘了，我的爸妈都是奔五的人了，这个年纪再给我生个弟弟或妹妹，且不说带出去不知道是我生的还是我妈生的，光是高龄产妇的风险，就够吓人的了！
而且弟弟妹妹还没长大，爸妈就已经老了，到时候谁负担ta的学费生活费和爸妈的养老？这不是凭空给我增添麻烦吗？
不！我绝不答应！我的犟脾气上来了，放下狠话说如果他们执意要生个儿子，就说明放弃了我这个女儿！那我也不必回去见他们了！
02
为了斩断爸妈生二胎的心思，我拒绝再见爸妈。双方僵持了几天，他们只好回老家。
可他们并没有放弃，那年寒假，弟弟还是如愿来到这个世界。
爸爸发来个皱巴巴的婴儿照，说那就是我的弟弟——和我留着同样血液的人。
我知道，有个男孩传宗接代，对爸爸是天大的喜事。只是我望着那张照片，一点亲近的感觉都没有。
爸爸又说：“丽子，你妈很虚弱，想见见你，爸一个人忙不过来，你正好放假了，就回来帮帮爸，照顾照顾你妈吧！”
我呵呵冷笑：“现在知道身体虚弱，知道忙不过来了，早干嘛去了？你们不是挺能的吗？有子万事足，靠你们的宝贝儿子去吧！”
为了表达愤怒与不满，我宁愿一个在阴冷的北京呆着，也拒绝回家。可这并不影响爸妈找我，他们每天用各种理由骚扰我，没话找话跟我聊天，竭尽全力想让我认这个弟弟。只是不管那个圈绕得有多大，最后的核心都是要我把名下的房产过户给弟弟。
说来好笑，有一年爸妈不知为什么事吵得特别凶，双双叫嚷着要离婚，谁不离谁是孙子！为了表决心，两人把离婚协议书都写好了。为了显示公平，他们还把名下的一套住房和一个门面都过户给了我。
离婚闹剧最后在亲友的劝说下收场，爸妈又没事人一样做他们的生意，谁也没再提这事。
我以为他们会这样安安稳稳过一辈子，谁知道居然在四十好几的高龄造出个小人儿来，把一切计划都打乱了！
国人都有家财传子不传女的思想，爸妈如今有了儿子，自然不想把房产留给我了。可既然已经过户给我，就是我的房子，凭什么要给那个毫无感情的小屁孩？
三个月后，爸妈带着弟弟来北京看我，用我爸的原话说：“丽子，你过年也不回家，弟弟都一百天了，我和你妈寻思着你们姐弟还没见过面呢，就千里迢迢来看你了。”
我妈抱着孩子凑到我面前说：“丽子，你看看吧，这是你的亲弟弟！老话说女人哪怕活到八十岁，都要有个娘家人，到时候他就是你的坚强后盾。你看，他朝你笑呢！”
我别过脸去，这年头连亲娘老子都靠不住，能指望这么个弟弟？画饼给谁看呢？
爸妈一左一右把我挤在中间，跟我摆事实讲道理。我爸说：“丽子，以前我们只有你一个孩子，自然什么都是你的，现在有了弟弟，情况就不一样了，你要理解爸妈。”
“是啊是啊，丽子，你再过一年就大学毕业，参加工作自食其力了，你看弟弟还那么小，你就把房子让出来给他吧。”我妈附和着说到了重点。
03
爸妈说了半天，见我一直冷着脸一言不发，我爸急了，猛地站起来朝我吼：“房子是我们买的，你一个没有经济来源的学生，凭什么都要霸占着？我要去告你侵占财产！”
那个最疼爱我的亲爸，现在要为了这么个小人将我告上法庭！我们二十年的父女情分，还不及这个出生才三个月的小人儿来得深！
我心里好像刀绞一样，疼得呼吸都困难，对我妈怀中宝贝的恨，无形中又加深了几分。
我斜睨着我爸冷声道：“你去告啊，看法院怎么判！当初是你们自愿过户给我的，现在想要回去？没门！”
“丽子，你这样说就没道理了，就算是遗产，也是要和弟弟平分的！”我妈扯了扯我爸，示意他别惹毛我，然后有点不甘心地说：“要不这样吧，你把我们现在住的大房子给弟弟，那门面就当给你做嫁妆，行不？”
爸妈是生意人，自然算得精。按当时的房价，我们那处带学位的大房子，是能卖二百万左右的抢手货；而门面所在的地方没开发起来，有价无市。
说到底，还是儿子重要！我没理他们，起身要走。
我妈一把拉住我，看了一眼怀中的小婴儿，颤声说：“祖宗，你把门面给弟弟，总行了吧？总不能便宜都让你一个人占尽啊！”
“房产是我的，你们去告也好闹也好，我都不会让给他！”我冷哼一声，挣开我妈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他们心里只有弟弟，我为什么要如他们的意？
爸妈那个照全家福的愿望，我也没让他们如愿。因为我打心眼里就不愿意，跟那个所谓的弟弟同框。
爸妈见说不动我，就发动所有亲戚轮番做思想工作。姑妈说我不能太自私，姨妈说做人要凭良心，大伯骂都是我爸妈把我惯的，要是他女儿，这样早被他打死了！
一番车轮战打下来，我烦了，直接把所有的亲戚都拉黑了，还退出了那个天天声讨我的亲戚群。
接下来的一年，我忙着毕业答辩，忙着找工作，也就顾不上那些烦心事了。毕业后我留在北京，成了北漂一族，每天挤地铁上班，起早贪黑为生活奔波，更加和爸妈疏离了。
有一天我正在上班，突然接到交警打来的电话，说我爸妈出了车祸，叫我赶紧回去处理后事。
这怎么可能？我虽然跟他们闹矛盾，可从来没想过没有他们的日子啊！我手脚冰凉地呆愣着，直到交警的再三催促将我拉回现实。
04
回到老家我才知道，因为弟弟夜哭，我爸妈听信别人，说信下迷信就会好，于是开车去乡下找所谓的高人做法。
乡村公路本就七拐八弯的，我爸为避让迎面而来的大货车，情急之中方向一转，车子撞向了山崖。
爸妈双双殉命，而坐在后排儿童安全座椅上的弟弟，竟然毫发无损！
我的世界就这么塌陷了！总以为来日方长未来可期；总以为我有的是时间和机会跟爸妈斗智斗勇；总以为他们还有勇气生儿子，自然还能活很长……
可意外来得那么突然，连个招呼都不打，我就成了孤儿！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弟弟！
我一方面非常自责，早知道爸妈会这样不声不响没了，我又何必和他们抠气？另一方面，对弟弟更加痛恨，心想要是没这个祸害，爸妈又怎会出事？
悔恨交加中，我真想掐死这个扫把星！可当我咬着牙恶狠狠地冲到他面前时，正哭得声嘶力竭的弟弟突然神奇地止住哭，还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抓住我，奶声奶气地叫我姐姐！
他怎么认得我？！我惊恐地想躲开，可他那稚嫩的小手似乎有无穷的力气，紧紧揪着我的衣衫不放。软糯的触感透过织物传导到我皮肤，好像一股电流，直击到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我第一次仔细看弟弟，他长着和我小时候神似的眉眼，依稀可见爸妈的影子。面对这个一脸眼泪鼻涕的毛孩子，我所有的怨怒像一拳打在空气里。
我落荒而逃，跑到爸妈的卧室，猛然看到那张婴儿床头，正挂着我的照片！
各种情绪像怪兽一样将我撕扯，我头疼欲裂，所有强装的坚强在那一刻土崩瓦解，我大叫一声晕了过去。
05
因为有了之前的房产之争，亲戚们都对我有很深的成见。如今出了事，看热闹说是非的人多，真正帮忙的人少。
我一个年轻女孩子，哪经历过这些事？于是大伯以家族权威的身份介入，处理了爸妈的后事。
保险公司的赔付办完葬事还剩不少，爸妈的店也低价转让了，银行卡上的数字一下到了七位数。
姑妈凑过来说：“丽子，你一女孩儿带着你弟也不方便，要不，姑妈先帮你爸妈养着吧，可怜他们就这么、没了！”
在姑妈的哭声中，姨妈跳出来红着眼眶说：“我姐留下这么棵秧苗苗，我这做妹妹的要不管，怎么对得起我死去的姐姐？这孩子就由我抚养吧！丽子，把你弟该得的那份划到他名下，做他的生活费和教育基金，你们看怎么样？”
“胡闹！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当家人？”大伯拍着桌子一声吼，对姑妈和姨妈怒目而视：“这孩子姓徐，就是徐家人！侄儿就是儿，我这个大伯是干嘛的？怎么能让你们这些外人抚养呢？”
姑妈和姨妈不服，和大伯吵了起来。正在睡觉的弟弟被吵闹声惊醒，哇哇大哭起来。可他们谁也没空顾及，只顾着撕破脸皮指着对方叫骂。
老家有句俗话说不想芝麻香嘴，不会到锅边站。我冷眼看着他们的表演，心里灯笼似的清明：这帮亲戚一个个抢着带弟弟，不管他们说得有多好听，骨子里就是冲我手中的钱来的！
果然金钱最能道人心！我突然不想把弟弟交给他们了，看他们吵个不休，我按了按疼痛的太阳穴大声说：“你们都别吵了！我们姐弟的事不劳你们操心，我会自己想办法！”
我的话成功把火引到了自己身上。亲戚们愣怔了片刻，马上把矛头都指向了我，说我没安好心，一定是想把弟弟害死，独得家产……
大伯甚至扑过来，要替我死去的爸爸教训我，姑妈和姨妈也是又哭又骂，仿佛是我害死了爸妈。他们怀疑我存心不良，会害死或拐卖掉弟弟，独吞遗产。
他们齐声声讨我的同时，没有一个人去看一眼哭哑了的弟弟。
最后，我报了警。在警察的帮助下，才把这帮各怀心思的亲戚请出了家门。虽然没有证据，可并不妨碍他们到处散布各种言论。自此，我的名声彻底臭了。
我知道，房产已经在我名下，只要我不肯，他们再闹翻天也拿不到。
我也不是舍不得分出手里那些钱，而是觉得，这样一帮亲戚，真能带好弟弟吗？
我仿佛看到爸妈指着我的照片，一遍遍叫弟弟认姐姐的情景。也许在他们心里，弟弟固然重要，我也还是有份量的吧？
只是不给亲戚养，我一个二十多岁的未婚女孩，怎么去养弟弟？
我们的年龄差距这么大，以后找男朋友，人家会接纳这个弟弟吗？会不会怀疑这是我的私生子？
而且养孩子不是养猫养狗，要付出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我还要上班，能顾得过来吗？在这项马拉松长跑中，真能坚持到最后吗？
说实话，我自己都没信心！面对这么个世纪难题，我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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