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9月,彭德怀回延安参加中共六届六中全会,这是自彭德怀担任八路军副总司令后的第二次回延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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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届六中全会是一次团结而成功的大会,会议期间的休息间隙,彭德怀和参加会议的领导干部们一起说说笑笑,跨马回住地,这时,后面一人纵马追上了他,他扭头一看,原来是老战友李富春,此时的中共中央组织部副部长。

李富春和彭德怀是老乡加战友,在艰苦的长征期间,李富春还担任过彭德怀红三军团的政委,两人是经历过同一片枪林弹雨的老搭档,是真正同生死共患难的关系。

李富春追上彭德怀,他没有客套话,而是直接开门见山说:“老彭,明天中央组织部要举行一个领导干部茶话会,专门为来自重庆大后方和华北前线回延安的干部们开的,你一定要来哦。”

彭德怀也是耿直人,一听老战友邀请,当然要扎起,他二话不说:“莫得问题,一定来。”

第二天的茶话会,彭德怀由李富春全程陪同。主持人发言完毕后,就是大家自由交谈时间,李富春有意无意地引导彭德怀到了一个有十几个青年知识分子扎堆的地方。

横刀立马彭大将军的威名早就随着八路军的赫赫战功传遍四方。彭大将军不仅在战场上游刃有余,在这些知识分子面前同样幽默风趣,谈笑风生,显得非常轻松,引得这些知识分子们惊叹不已。

彭德怀在和大家“茶话”中,很快就被墙角坐着的一个文静女青年吸引了。这位女青年不仅长得漂亮,而且气质文雅,她不像其他青年兴奋地大声武气“茶话”,而是静静地坐着。彭德怀不由自主地主动过去搭话。

战场上火爆脾气的彭大将军,此时却非常温柔,他细声细语地看着这位女青年:“这位同志贵姓?”

女青年急忙起身,在彭大将军面前稍有些腼腆,却非常得体地回答:“我叫浦安修。”彭德怀重复着这个名字“浦安修”,然后轻轻地摆了下手:“你坐嘛。”

彭德怀这一系列的言语和行为,被一旁的李富春尽收眼底,他自认对彭德怀非常了解,却头一次见彭德怀这么温柔。李富春心里有数了,他决定帮老战友一把,他不失时机地插进去对彭德怀说:“小浦同志很优秀哦,她是北平女子师范大学的学生,后来到山西参加抗日,是应山西党组织的派遣到延安来的,现在陕北公学教书。”

李富春不愧是组织部长,一句话就把浦安修的背景全部介绍了:既是大学生,又是党员,还是干部学校的老师。

彭德怀也很会聊天,他接过李富春递来的话头说:“哦,那你在大学时就是党员了哦?”

浦安修点点头,补充说:“我在高中就参加了民族先锋队,到了北平女师大就入了党,当时担任地下交通员。”

彭德怀和浦安修两人一问一答,话题多了起来,再加上李富春的适时补充,彭德怀对浦安修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最后,他主动对浦安修伸出手:“小浦,今天很高兴认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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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大将军伸出的手让浦安修有点猝不及防,她楞了一下,随即伸手握住了彭德怀。在旁的李富春高兴得嘴都合不拢。

当日晚上,李富春就来到了彭德怀的住处,一见彭德怀就说:“老彭,你现在还是单身,该解决个人问题了,今天见到的小浦,你感觉如何?”

在老战友面前,彭德怀从不藏着掖着,他对李富春实话实说:“小浦这个人真不错,不过,我只是和她谈了几句话,其他方面还说不上,再说现在前线战事紧张,哪里有精力考虑个人问题哦,等打完仗再说。”

李富春立刻反驳道:“你这是啥话,打仗也不能耽误娶老婆嘛,你既然喜欢别个,那就拿出彭大将军的威风来,征服她。”

彭德怀笑了说:“乱说嘛,这怎么可以拿打仗来比,把别个小浦吓着了。”但是彭德怀已经上心了,他又说:“这样,我先给她写封信如何?”

“写,我让蔡畅帮你转给她。”蔡畅是李富春的爱人,她也非常关心彭德怀的大事。

就这样,性格刚烈的彭德怀,像在战场攻克敌人堡垒一样,主动向浦安修发起了进攻。

一、一个是延安四美,一个对另一半挑剔

浦安修是出身于江苏嘉定的名门,家中共有姐弟四个,她排行老三,除她以外,她的大姐和二姐也都是北京师范大学的学生。

浦安修虽出名门,但是并不娇生惯养。

在浦安修上北师大附中时,她的父亲就离开了母亲另组家庭,母亲带着他们姐弟靠着自己的陪嫁和父亲留下的家底过日子,好在大姐已经工作,所以家境比普通家庭算得上富裕,但是比起父亲在时还是穷困了不少,这就使得浦安修不仅受到了良好的教育,而且早就懂得了生活的不易。

浦安修的大姐浦洁修是我国著名的化学家,她在大学时就要求进步,毕业后先去德国留学,回国后就向党组织表达了入党的要求,后来接受党组织要求留在党外做统战工作。受大姐的影响,二姐浦熙修同样进步,成了《新民报》的第一位女记者。《新民报》是《新民晚报》的前身,是著名的进步刊物,郭沫若、巴金、老舍、夏衍、田汉、聂绀弩、吴祖光等著名人士都先后做过该刊物的编辑或撰稿人。浦熙修作风泼辣,敢说敢干,名噪新闻界,被誉为新闻界的“四大名旦”之一。

在两个姐姐的影响下,浦安修在北师大附中念书时,就参加了党组织领导的“一二.九”运动,在这场运动中,她认识了同在北师大念书的刘志兰,两人成了密友。

刘志兰就是后来八路军副总参谋长左权的妻子。

1938年的延安,是非常热闹的,由于达成了国共合作抗日的统一战线,大批爱国青年得以离开繁华的国统区来到延安。在众多到达延安的女青年中,有四个由于长相,气质出众而引人注目,因此被非正式地认为是“延安四美”,她们分别是浦安修,刘志兰,叶静宜和兰屏。

先是接到蔡畅大姐转来彭德怀的信,后是李富春的谈话,浦安修明白了:彭德怀在向她求爱。

此时身为八路军副总司令的彭德怀,名声早就响彻大江南北。作为党员的浦安修自然对彭德怀的大名比旁人更加熟悉,她早就存着久仰之情,但是她完全没有想到,这位彭大将军向她递出了红玫瑰。

此时的浦安修,在突如其来要决定自己的终身大事面前,她有点犹豫了。

浦安修的犹豫是很正常的。

彭德怀作为一名敢于横刀立马的武人,一直以性格耿直急躁,平时不苟言笑流传于世,这样的人可以尊敬与仰视,可是要成为终生伴侣,与出身名门,又是大学生的浦安修是否搭调?

说白了一句话,浦安修和彭德怀是否有爱情基础?

其实,彭德怀是一个很有魅力,而且对爱人也是有挑剔的。

二、让浦安修折服的是一个有魅力而温柔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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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德怀虽然读书不多,但毕竟是陆军军官讲武堂的科班生,在当时的旧社会来说,算是小知识分子,这在当时共产党军队中都是比较少见的。更重要的是,彭德怀的学习能力很强,文字功底很深。

从后来彭德怀身边人的回忆来看,彭德怀对数字非常敏感。在解放战争初期,彭德怀只在延川住了两天,通过对街市的调查研究,就提出了活跃经济,改善税制的建议,结果这个建议被推广到了所有的解放区。

据在彭总办公室担任过军事秘书的王亚志回忆,彭总对经济也有非常的敏感,甚至说彭德怀可以成为经济学博士:

他(彭德怀)的脑子里装满了各种计划设想、各种情况数字。在研究工作的时候,在向干部作报告的时候,他脱口列举,其精确程度,常常令专管财经工作的干部吃惊。我觉得,如果彭老总有机会受教育,可以成个经济学博士。

彭德怀对文学也有相当的爱好和造诣。

著名的山西作家,山药蛋派创始人赵树理写的那篇《小二黑结婚》,已经让我们家喻户晓,可是当时的华北局宣传部却不敢出版。经浦安修推荐给彭德怀后,彭德怀一口气连夜看完,赞赏有加,认为是难得的好作品,专门题词:“像这种从群众调查研究中写出来的通俗故事,还不多见”,结果促成了这篇大作品的面世。

如果说以上还不足以显示彭德怀的魅力,那么有两段被彭德怀拒绝的情感,足以说明彭德怀本人在选择爱人的问题上,有自己的标准。

一位从上海来到陕北的女作家,由于仰慕八路军的英名,专门到八路军司令部驻地见彭德怀,初始目的就是为了体验生活,积累抗战素材。彭德怀也对这位女作家表示了热情的欢迎,态度亲切和蔼。相处一段时间之后,女作家被彭德怀的魅力倾倒,提出进一步要求时,却被彭德怀以指挥员和女作家在工作和生活上难以协调的理由拒绝。

这位女作家不是别人,就是大名鼎鼎的丁玲。

另一位则是同样大名鼎鼎的史沫特莱,她在山西洪洞县八路军总部采访时,被彭德怀的魅力折服,她以西方女性特有的直白向彭德怀表达了感情,结果被彭德怀婉拒。史沫特莱并不放弃,而是继续猛烈进攻,结果彭德怀也直来直去:“我不爱你。”一句话堵住了史沫特莱的情感。

从中外两位优秀而浪漫的女性身上,可以看出彭德怀是极具男性魅力的人。

相信浦安修收到彭德怀的信时,虽然两人只见过短短的一面,相信她已经感受到了彭德怀身上散发的魅力,再看彭德怀写的信,用毛笔写了洋洋洒洒两页,其中有一句:

我爱你,也爱你的家乡,愿与你同归。

这样的文字,哪里看得出是坊间流传脾气急躁的彭德怀手笔?浦安修没有理由不被折服。

三、彭总对浦安修倾注了所有的温柔

1938年10月10日,彭德怀和浦安修在延安的窑洞里举行了婚礼,负责张罗的除了陈云外,主要是原来红三军团的老战友,如李富春、滕代远和杨尚昆等人。婚礼举行得很简单,吃的是滕代远拿出自己5元津贴让炊事班炖的一大盆猪肉,还有一些陕北的特产——红枣花生,虽然简单却热闹喜庆,毕竟到场的都是中共中央和八路军的高层干部。

这一年,彭德怀40岁,浦安修20岁。

结婚后几日,由于日军对八路军根据地展开了“扫荡”,彭德怀不得不离开娇妻赶往前方。不久以后,浦安修也跟着到了彭德怀所在的八路军总部。

彭德怀见浦安修到来,心里当然高兴,但是他作为八路军副总司令,还必须要起指挥员的带头作用。在人们印象中一贯说一不二,在朝鲜战争中甚至要“斩马谡”的彭德怀,对浦安修却是商量着来,他对浦安修说自己手下那么多师旅团级干部,有的是单身,不是单身的也和爱人分居,我们两人在一起幸福得让人羡慕,这样影响不好,所以让浦安修不在总部为好。

浦安修当然理解,于是转到了北方局做妇联工作,每到周末和彭德怀团聚,第二天又回北方局,两人一起遵守当时延安流行的两夫妻“过礼拜六”。

彭德怀虽然军旅繁忙,戎马倥偬,对浦安修却无比上心,对她体贴照顾,无微不至。

八路军总部转到山西武乡的一个村子里,这里的厕所是埋在地上的两口大缸,上面铺上两块石板。每次浦安修上厕所时,彭德怀担心她掉下去,总是在外面等她。

1950年朝鲜战争爆发,彭德怀临危受命担任中国人民志愿军司令员,直接从北京上了朝鲜前线,直到一个月后浦安修才知道。浦安修给彭德怀写信要求去前线陪伴,结果被彭德怀否决了。

第二年的10月,浦安修到东北参观,她没有通知彭德怀就顺道来到了朝鲜,结果途中遇到敌机轰炸,浦安修的头撞在吉普车挡风玻璃上,前额被划破了一大块,鲜血直流。彭德怀见到头上缠着纱布的浦安修,喜悦中又有不安,朝鲜战场不比国内的抗日和解放战争,在美军飞机的轰炸之下没有前后方之分,即使在志愿军司令部都不安全,他让浦安修住两天就回去。浦安修当然不情愿,却也没有办法。

四、一个无法弥补的遗憾

1959年7月,在庐山会议正在召开期间,担任北京师范大学党委副书记的浦安修因为学校放暑假,兴致勃勃地去庐山和彭德怀会面。

在上庐山前,浦安修先给彭德怀打了电话,她满以为彭德怀会很高兴,谁知彭德怀却让她不要来,但最终彭德怀还是拗不过她的坚持。待浦安修上了庐山才知道,此时彭德怀受到了严重的批判。

在政治上十分单纯的浦安修完全没有想到这样的结果,她的心情顿时跌入了低谷,在庐山的两日都是以泪洗面。

从庐山上下来以后,彭德怀主动要求搬出中南海,到了北京西郊颐和园附近的挂甲屯吴家花园。彭德怀想远离是非,一来回避所有的高层领导,二来劳动,学习和思考。

在这期间,浦安修虽然不相信加在彭德怀头上的所有错误,可是在当时的环境下,她又无法解释这样的现象,只能责怪彭德怀身为管军事的国防部长,却要去管和自己无关的经济。彭德怀初始并不回答,可是浦安修问得多了,他不得不大声反问:“我是共产党员,为什么看到党受损失不应当说话?”彭德怀这样的态度,又让浦安修感到伤心,之前的彭德怀从来没有对浦安修有过这样的态度。

1962年在成都召开的七千人大会,很多被错误批判的人都被平了反,可是彭德怀却被排除在平反之外,他又给党中央写了一封八万言的长信,说明他受到批判的情况,结果受到了更加严厉的警告。彭德怀于是寄情于农业,将精力用在种植蔬菜瓜果方面。

彭德怀的行为本是政治人物在失意后的普遍做法,既是避祸,也是等待,可是对政治完全不懂的浦安修却不理解,她还责怪彭德怀不看重学习,却摆弄瓜果。

这时的彭德怀,最需要浦安修和他一起隐居田园,韬光养晦,一起度过这段人生低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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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浦安修对政治完全是小白,她非但帮不上忙,反而不断催促彭德怀主动认错。浦安修的理由非常单纯,难道那么多领导都错了,就你彭德怀一个人对了?对浦安修这样单纯的认识,相信彭德怀一时半会是无法说服她的,无法说服自己爱人的彭德怀在内外交困之下只能更加动怒,而动怒的彭德怀又更让浦安修陷入痛苦。

彭德怀受到的批判终于在浦安修身上显现了后果,她“落选”了北京师范大学党委副书记的职位,不仅如此,还不断受到批斗。

浦安修本来想在党组织要求的“立场”和丈夫之间找平衡,随着批斗的深入,她知道自己必须表态了。

浦安修很少回家了,回家也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搬走自己的书籍和用品。随着浦安修物品的搬走,家中很快就显示出空荡荡的孤独,彭德怀一直没有表态,他希望浦安修能猛然回心转意,他在一次次希望中一次次失望,因为浦安修做的事,是比较决绝的。

虽然心知肚明,但是没有个明确的说法又不是彭德怀的性格,如果直截了当又显得太缺乏情商,一贯心直口快的彭德怀对浦安修非常委婉,他在浦安修的一次回家后,削了一个梨,把梨分成两半,递了一半给浦安修说:

你要想分的话,咱们就分梨(),这个梨我吃一半,你就吃这一半。

浦安修心里很清楚,彭德怀是让她做选择,44岁的她认为来日方长,她默默地吃下了那一半梨,之后,她向党组织提出离婚,她以为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继续为党工作。

浦安修申请离婚的报告放在了中央办公厅主任杨尚昆的桌上。彭德怀担任红三军团军团长时,杨尚昆是政委,两人共同度过了那场令红军万分危机的湘江之战,是在血与火中结下的战斗友谊,这份离婚报告并没有得到杨尚昆的同意:“划清界线并不一定要离婚。”之后将这份报告转到周恩来和邓小平处,周恩来也不同意:“离不离应由他们自己定。离也是法院的事,党组织不要管。”邓小平则看都不看:“我从来不管别人的家务事。”

这样一来,浦安修和彭德怀的婚没有离成,但是两人毕竟分居了,彭德怀却还一直念念不忘浦安修。

1965年9月,彭德怀被重新启用为三线建设副总指挥。去成都前,彭德怀专门让侄女请浦安修回家吃了一顿饭,在这顿饭上,浦安修明确表态,愿意和彭德怀去三线。

一切似乎都在朝好的方面发展。

就在浦安修和彭德怀两人憧憬着幸福的生活时,天有不测风云,波澜壮阔的1966年来到了,彭德怀被揪回北京批斗,浦安修也被拉上了批斗台。当浦安修被打得昏倒在地时,彭德怀嘶声力竭地大喊:“我和她早就离婚了,她是无辜的。”可是,彭德怀自身都被架着“飞机式”无法动弹,哪里照顾得了浦安修。

批斗过后,浦安修被强令交待彭德怀的“罪行”,身体柔弱的浦安修却非常刚强,她拒不交代,在被造反派的最后通牒之下,她想到了以死抗争。

浦安修揣着一瓶安眠药和一枚北师大的校徽走向了颐和园昆明湖,结果大难不死的她被管理人员救起,虽然被救起,可是依然无法逃避无休止的审查。

彭德怀开始了他长达6年的囚禁生涯。1974年,彭德怀被折磨成直肠癌晚期,他躺在301医院生命垂危。专案组的两名成员专程到北师大征求浦安修的意见,问她是否要见彭德怀一面。

浦安修低头垂泪,想了良久,还是决定不见,因为她担心这是圈套。

浦安修失去了见彭德怀最后一面的机会。

而据彭德怀被囚禁期间的哨兵回忆,彭德怀在囚禁中一直很想念浦安修。浦安修在劳改期间,也一直珍藏着彭德怀的照片,直到这张照片被劳教人员搜走。

五、背着包袱前行

十一届三中全会上,已故的彭德怀得到了全面的平反昭雪,而如何定义提出与彭德怀离婚的浦安修,人们也有不同意见。有人认为浦安修既然主动提出了和彭德怀离婚,就不应该以彭德怀家属对待,最终中央的领导同志们认为:浦安修为了顶住揭发彭德怀的压力,不惜以死抗争,这就应该予以谅解,应该将浦安修视作彭德怀的家属。

于是,在1978年12月24日的彭德怀追悼会上,人们看到了邓小平,叶剑英同志向彭德怀家属浦安修同志表示了亲切的慰问。

虽然得到了人们的认可,可是浦安修的心里一直背着包袱,为此,她对自己有三个约束:

  1. 在任何场合都不以彭德怀夫人自居。她拒绝了总参安排的小院,还拒绝了总政将她的关系转到军队的建议;
  2. 按照彭德怀生前的要求,只靠工资生活,不搞特殊化,并帮助受彭德怀问题株连的干部群众恢复名誉,在她去世前,协助平反1万余人;
  3. 将彭德怀遗物、遗产和补发的工资近5万元,全部分给彭德怀的侄子、侄女,自己分文不取。在上世纪70年代,5,60元就算高工资,5万元无疑是一笔天文数字。

在浦安修最需要在心灵上获得帮助的时候,张闻天的夫人刘英给予了她极大的同情和支持。刘英是瑞金时期的老红军,经历了无数次惊涛骇浪,她对浦安修很理解,认为浦安修缺乏斗争的经验,而这样的经验是需要通过经历才能获得的。刘英要浦安修振作起来,做好搜集彭德怀资料的工作,为彭德怀立传,告诉人们彭德怀的历史功绩,澄清是非。

刘英的话,让浦安修萌发了编写彭德怀传记的想法,在她的积极推动下,在一批彭德怀生前的老战友杨尚昆,黄克诚等人的支持下,由中央军委办公厅成立了彭德怀生平事迹编写组。浦安修和编写组成员们一起沿着彭德怀生长和战斗过的足迹,不惜爬山涉水,顶风冒雪,在获得大量史料的基础上,整理出版了《彭德怀自述》,之后又陆续出版了《彭德怀生平大事年表》、《彭德怀传略》、《彭德怀军事文选》,使得彭德怀的一生和贡献近乎完整地呈现给了后人。

浦安修还准备再接再厉参与《彭德怀传》的编写,但是中央军委规定,家属不得参与传记编写,她只得作罢。这时的浦安修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很不好,她非常希望在自己的有生之年能看到这本传记的出版,随着身体的越来越差,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本书。

1990年冬天,身患绝症的浦安修住进了301医院,这一进医院就再也没有出来。

在浦安修自觉时日无多之时,由亲属代笔,她亲笔签名,给彭德怀的亲密战友,当时的国家主席杨尚昆写了一封信,这封信其实就是她的遗嘱,信中说到她的最大心愿就是这本彭德怀传记的问世:

为彭老总光辉、伟大、革命的一生写一本传记,是我多年的愿望,也是我应尽的责任,……,您是最了解彭老总的老战友,我希望彭老总的传记能得到您的亲自审查。重托了!

这封信是1991年5月1日劳动节时写的,发出后不到一个月,1991年5月25日13时,浦安修与世长辞。

六、事件评论

最近一段时间,网上对浦安修,浦熙修姐妹不乏微辞,其实这是一种高高在上的道德绑架。49年以前的浦熙修是反帝反封建的斗士,而49年以后的浦熙修则完全变得温顺起来,这是当时所有知识分子面临的大环境使然,无人可以幸免。

作为小妹而没有经历过斗争的浦安修,更缺乏阅历和应对经验。

浦安修20岁嫁给彭德怀,一直庇护在彭德怀的羽翼下,而彭德怀也从来不和她讲斗争的残酷,因此,彭德怀被免职对她说来完全是毫无准备的晴天霹雳,她突然从之前的一帆风顺进入了残酷的斗争,被这样的打击打得晕头转向,她不知所措,无法进行正确的选择。

经历了那场浩劫之后的浦安修成熟了,正因为成熟才让她背上了包袱,怀着对彭德怀深深的内疚,她不惜自己年迈的身体,到彭德怀生前所有到过的地方寻访视察,而这些地方大多是贫困山区和县份,所以这么做,她就是想让时间倒流,以便她可以和彭德怀重新开始,每当她走到一处,心里一定在想着彭德怀就在自己身边,而她对自己的约法三章,也正是想象着彭德怀在身边指点着自己。

浦安修的后半生,其实是在为彭德怀而活。可以想到,如果不是浦安修推动出版彭德怀的一系列丛书,也许一些“禁区”永远不会触及,从某种程度上说,历史应该感谢浦安修,而彭德怀也终于可以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