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期,我们写了Chris和天石这对情侣从新墨西哥边界到北极阿拉斯加的房车之旅。(现实版荒野生存:放弃豪宅、古董和一切,他开着一辆房车去北极)但在上一期中,我保留了一个小秘密。其实,在北极行之前,他们的生活几乎没有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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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年前,当Chris放弃原本的生活,计划着这一次冒险旅行时,天石已经骑着摩托车旅行了3年。

2017年年初,从华盛顿大学医学院毕业的天石捐掉了几大箱家当,骑着摩托车独自上路,一千多个日子,她骑行了8万公里,穿过了3个大洲、28个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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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年初,一场疫情中断了天石穿越美洲的摩旅计划,随之,她收到了Chris的邀约——在没有网络的美国无人区全野地搭伴冒险。

此前,Chris与天石结识于美国西海岸的一次摩托车旅行。旅行之后,两人从未搭话,“活在彼此的朋友圈”。Chris本能地觉得这位到处旅行的女孩很灵,很敢闯,“她应该适合这种越野生活”。

用两个礼拜改装完越野房车之后,天石和Chris出发了。他们计划先试旅行两周。

在众多公路电影里,漫长而安静的旅程和人与人之间的交流经常互相映衬。也许在漫长的孤寂里,人和人的距离感被拉近,才让两个灵魂赤裸相对。

一路上,Chris惊讶地发现,眼前的这个叫做天石的小姑娘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生物,看到惊异的景色时,会突然“蹦”出来一首诗;野营生活时,也会突然“蹦”出来点奇怪的知识。

虽然年龄上差一轮(Chris今年40岁,自嘲是“中年人”,天石不到30岁),但两个人经历却有些相似,童年都在胶东海边长大,有着几乎相同的传统生活习惯;同样是十几岁就被送到国外,感受过文化隔阂带来的孤寂。巧合一样的生活背景、传统的三观和反叛独立的思维方式,把两个人拉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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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周后,3集Vlog完成,旅行暂告一段落。Chris却苦恼于自己陷入了爱河。“第三四天吧,我就爱上她(天石)了。我不知道她会不会回来继续旅行,我就知道我特别想她。”

说来也难以置信,40年来,Chris第一次感受到爱情。上一段婚姻之前,忙着疯玩的他没空爱;结婚之后,因为婚姻的不幸福,他对亲密关系愈发恐惧。

就像一条在小河里呆了很久的鱼,突然进化出了两条腿,虽然天地更广阔了,却对陆地上陌生的世界感到不知所措。他发现自己“居然开始思考爱情”,像个情窦初开的小男孩一样上网查阅关于爱情的情绪反应和科学研究。

而天石也曾犹豫。在此前,天石一直都是个“独行侠”,跟摩友一起骑车,骑着骑着,爱自由的她最后又变成一个人。“当一个人自由太久,遇到世界上的另一个‘我’,一定有些抵触。”

天石觉得自己“喜欢独行是因为毛病多,同样独行的Chris也一定毛病很多”。但没想到两个“毛病”多的人,在一起却反而越来越依恋对方。

如今,一年过去,Chris和天石已从点赞之交,变成了经历过生死悲欢、一起穿越山川河谷、戈壁高原的生活伴侣。

一路北上,Chris重拾各种以前的爱好。整个夏天,Chris在蒙大拿州练习飞蝇钓。在轻巧的钓线系上钓饵,靠判断水温寻找大鱼。

天石不喜欢钓鱼打猎,她喜欢拿本书在营地热着锅,看Chris忙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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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Chirs走远了,会拿上对讲机。在急流中钓鱼落水、在冰上猎鸭掉进冰洞里,都会实时汇报。天石就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笑。天石支持Chris的这项爱好,“他得到了禅定的心境,我们也吃上了干净的白肉”,一举两得。

Chris则爱极了天石对着风景咬文嚼字,写下旅行中的异闻奇见,“她提笔就能勾出活灵活现的画,用的都是些看了要查字典的、美到极致的词”。

入冬,两人被困北极海。万物不生的地平面吹来70~80千米/小时的暴风,车身摇晃得“直晕船”。他们却裹着鹅毛大雪在暴风里飞钓。五彩斑斓、背鳍耸立的北极鱼一条接一条地上钩,魔幻得像神话电影。

从前,Chris与天石本都是打算“一直在路上”的人。遇到了彼此之后,竟觉得停下来也无妨。如今已经是Chris和天石定居在阿拉斯加的第3个月了。

阿拉斯加自然环境太恶劣,是个不适合人类日常生活的地方。特别是冬天,交通危险,“每天出门都像是跟生命做赌注,路上都是暗冰,特别滑”。

可阿拉斯加封闭和恶劣的环境也带来宁静。

美景自不用说,开门就是雪山。夏季晚上十点多都有太阳,再往北开两个小时,就会有极昼。

最有趣的是,阿拉斯加有最好的自然资源。“要是你能战胜外星生物般疯狂繁衍的昆虫,可以做的事多的是,打猎、飞行、钓鱼、登雪山、滑雪......”

在这里,Chris重拾青年期的兴趣,倒腾起画笔和图纸。再没有比冬季的阿拉斯加更适合做设计的地方了。“这里冬天的安静和昏暗让人一下子就沉下心来。在这里也诞生了不少厉害的匠人。”

Chris想在这里开一个自己的工作室,用十几年积累的古董表的经验,做自己的手表品牌。

Chris目前在阿拉斯加定居,安安心心设计自己的手表。/IMPOSSIBLE WACH CO.

每天,Chris会起来做设计,和美国的工厂沟通。天石则继续写字、画画、工作;利用空档学起了飞行;用当地的特殊食材研发创意料理。

两个人讨论起未来,总是兴致勃勃,“以后我们的家一定要有个木工房,自己做家具。天石缝纫机玩得好,她可以做沙发垫子、窗帘等,我来做木工......”

这一年,对Chris来说,也是重建自我的过程,“我不想说我不想赚钱了。今天一瓶大康蒂(法国名酒罗曼尼康蒂),明天一台法拉利,这些东西我不想要吗?当然想。但是至少我现在可以理性地告诉自己,即使得到了,又如何呢?真的走到那步,付出的代价和力气,值得吗?”

“我宁可在树林里和天石走一天,她指路,我开路,到河里钓上一条我觉得最大最漂亮的鳟鱼。”

人的所需看起来永远难以满足,但有时候又很简单,就像天石说的,路上漫天大雪,远远看见自己的小木屋,就像黑夜里的一只黄色灯笼,你知道里面有爱的人,有温暖,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