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婉兮 图/摄图网
1
丁小月22岁就离婚了，在同龄人还未结婚的时候。
原因是丈夫罗杰出轨。而这，是她始料未及的。
在此之前，丁小月认为出轨是有钱男人的专利，因为它比结婚更需要实力。
首先必须有钱吧，否则拿什么来应对小情人的各项开支？时间也得有，毕竟要家里家外两处周旋。精力更不能少，出轨出的就是一个“欲”，她不相信罗杰会搞什么柏拉图之恋。
最后还得生得副好皮囊，不说玉树临风，但至少得在平均水平以上吧？除非那女的眼瞎。
拿《水浒传》中王婆的话来概括，就是得“潘驴邓小闲”个个齐全。
可一个没占的罗杰，竟真的出轨了。
而且还是他自己坦白的，因为他想离婚——离婚去娶那个名叫于珊的女人。
他的原话是这么说的：
“爸、妈，我真的不喜欢丁小月，当时可是你们逼着我娶的！现在，我想追求自己的爱情。”
罗志雄和方慧面面相觑，一时竟有些摸不透儿子的想法。最后还是方慧试探着问了一句：“这个于珊，是不是上回来咱家那个？”
“对！就是她，比丁小月漂亮吧？”
罗杰面露得色，很有些炫耀的意思，言语中也透着急不可耐。他想立刻把丁小月扫地出门，好再迎娶跟自己趣味相投的于珊。
方慧却愣住了。
她见过于珊，染头发、穿破洞牛仔裤、耳朵上扎了六个眼儿，一看就不是正经过日子的人。跟丁小月相比，优点只不过是白一点、嗲一点、骚一点。
方慧只当儿子是色迷心窍，暂时被新鲜感吸引，于是便苦口婆心劝说：“儿子，那于珊不是过日子的人，你跟她玩玩倒没什么，结婚就算了。”
罗志雄恨铁不成钢，心里的小火苗腾地窜了老高，远看甚至还带着些许燎原之势，似乎立刻就会烧起来。
2
他痛恨这个被宠坏了的独生子。
30岁的年纪，却吃不得一丝苦头，找了几个工作都干黄，只能四处打打零工，勉强够他自己抽烟喝酒吃零食罢了。
若不是还有父母这两把老骨头撑着，只怕他会吃了上顿没下顿，更别提娶媳妇生孩子了！
这丁小月，当初还是老两口费尽心思娶回来的。
对，是老两口“娶回来”的！
说来话长，随便一讲，就得是20多年前。故事被漫长的时间线穿起来，里里外外都泛着陈旧感，仔细闻一闻，似乎还有股子回潮的霉味。
处处都透着不堪的心酸模样。
可罗志雄只能用四个字来总结：自作自受。
罗杰是第一代独生子女，正好出生在1980年。当时，罗家两口子都是厂里的积极分子，自然得响应号召只生一个。夫妻俩的文化水平不算高，仰仗时代才得了一碗饱饭吃，所以工作得兢兢业业，对厂子怀有十足十的忠诚与信赖。
就算周围的每一个工友。
极少主动去思考未来和人生，只按部就班地上班下班结婚生子。
那时候，他们是最光荣也最体面的产业工人，隶属于一个牛气冲天的矿业集团。
集团很大，几乎占了这座城市的半壁河山。集团内部则包罗万象，澡堂、学校、食堂、医院都一应俱全，基本涵盖了一个人的生老病死。
所以，罗家两口子活得很踏实很有安全感。在养育儿子的问题上，也就宽松了些。
3
罗杰是奶奶带大的。
老人家对这唯一的血脉宠爱有加，对小孙子的要求无有不应，渐渐把孩子养得既霸道又自私，也就是当时俗称的“小皇帝”。
奶奶惯也就罢了，可方慧也把儿子看得稀罕无比。她的教育方式与婆婆一脉相承，无非是顺着、哄着、捧着，把“宠”当成了“爱”。
等罗志雄反应过来时，儿子差不多已经定了型，对父亲的管教一屑不顾，还时不时得顶撞几句，歪道理一套一套的，张嘴就来。
罗志雄气不过，狠狠揍过儿子几回。
可老娘和媳妇都哭天抢地作势要拼命，被教育的人最终变成了他，父亲的尊严扫地不说，还白白受了一回气，搞得接下来那两三天都无心上班。
久而久之，他干脆做起了甩手掌柜，只反复念叨着一句话：“算了算了，成龙上天，成蛇钻洞。”
谁料说着说着，一切就都应验了。
长大后的罗杰，果然成了“蛇”：书没读好，只勉强在集团内部的技校混了个中专文凭，技术也马马虎虎，根本上不了台面。
靠技术吃饭的希望落了空。
无奈之下，罗志雄只得四处活动，又是送礼又是作揖，这才把儿子塞进了一个“冷衙门”。可即便如此，儿子还是三天两头地闹脾气，嫌活儿多、嫌工资低、嫌上司严厉，经常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还会时不时地抬杠顶嘴。
正巧赶上国企改制，这愣头青便做了出头鸟，一夜之间失去了铁饭碗。
罗志雄恼怒至极，抬手扇了儿子一耳光。
他又急又气，急儿子丢了工作、气儿子不知生活艰辛，恨不能立刻押着他去赔礼道歉，好叫上司收回成命，好歹要保住饭碗。
可19岁的罗杰血气方刚，哪儿肯向父亲低头？他挨了一记耳光，立刻便脚一跺奔出家门，整整三天三夜没回家。
罗奶奶气得血压升高，颤颤巍巍地把儿子臭骂一顿，挥着拐杖作势要打，一行老泪已经喷涌而出：“要是小杰出了事，我也不活啦！你这个不孝子，你是要活活气死我！”
方慧则以泪洗面，垂着头一言不发，话不说、饭不做、连班都不上了。
家庭陷入一片混乱，停止了正常的运转。
罗志雄急得上火，只好叫了几个亲戚朋友满城市搜寻，结果依然无功而返。就在一家人焦头烂额绝望得想要报警时，罗杰怯生生地回来了。
头发是乱的、衣服是脏的、脸色也挺憔悴，一看就是没吃好没睡好，被生活狠狠上了一课。
奶奶第一个扑上去，儿一声肉一声地哭：“乖乖，你上哪儿去了？可吓死奶奶了！”
说话间，方慧已抹着眼泪下厨，不多时便端出了一碗蛋炒饭。
罗杰狼吞虎咽地吃着，罗志雄远远看着，早就准备好的那一番盘问，又不知不觉地咽了回去。算了，家和万事兴，还是别惹老娘和老婆了。
他轻叹一声，就此错过所有的教育时机。
4
再然后，罗杰就成功长成了一个剩男，恋爱马马虎虎谈过几次，姑娘也带回来过两个，但最后都偃旗息鼓，一不小心就蹉跎到了29岁。
主要原因有二：
第一是因为罗家穷。这些年厂子不景气，老罗夫妻双双买断工龄下岗，一个做保洁、一个做保安，三口人（奶奶已去世）住在不足60平米的单位集 资 房里，且没有能力另外再买。
第二是因为罗杰不上进。他心安理得地拿着不到一千的工资，优哉游哉四处玩乐，还美其名曰“钱不在多，够用就行”，姑娘们望而却步，纷纷说了再见。
为此，方慧简直操碎了心，最后只得把话放出去：“条件差点没关系，农村姑娘也行，欢迎给我儿子做媒。”
于是，丁小月被她某位老姐妹的表姐的嫂子带了过来。
那年，她19岁，是城市中最常见的打工妹，靠卖体力来混一口饭吃。
罗杰根本看不上丁小月。
在他眼中，她的优点只有年轻。可年轻并不代表貌美，你瞧她那粗黑的皮肤和胆怯的眼神，一看就是土坷垃里长大的野丫头。
罗杰认为，她配不上自己。
自己虽然文化不高、薪水不高，但好歹是正宗的城市人，哪儿能配一个农村出来的打工妹？
再一问，丁小月果然身世凄苦，算是半个“孤儿”。她的老家在一百多公里外的某个偏僻乡村，3岁遭遇父母离异，随后母亲外出打工多年没有音讯，父亲也与邻镇的寡妇组建家庭，施施然地给别人当爹去了。
丁小月便沦为没爹没娘的苦孩子，跟着奶奶小心翼翼地长大。
5
真的是小心翼翼。
因为奶奶的养育，是责任之外的情分与善意，需要感恩戴德。她不能提出生存之外的“过分”请求，也不得不提前长出一张懂事的脸。
所以，丁小月的愿望是快快长大，遇见爱情、组建家庭、生儿育女，自己给自己一个家。
这样的女孩，当然也不太可能靠知识改变命运。无论从软件和硬件来说，她都不具备与命运抗衡的资本，只能早早地沦为廉价劳动力。
她15岁不到，就自己养活自己了：从打杂慢慢做到服务员，什么样的苦活累活都干过。
跟罗杰相亲时，她正在一家杂牌内衣店上班，卖十几二十块的内衣，月薪不过区区几百元（2007年），刨去租房、吃饭便所剩无几，偶尔还得给在老家的奶奶寄钱寄东西，日子过得拮据而艰辛。
所以，丁小月自然而然地，把嫁人视作改变命运的契机。
于是，这个不算美但也也绝算不上丑的姑娘，一下就入了罗家老夫妻的法眼。
这样的农村姑娘娶回家，省事、省力，也省钱。
丁小月做惯了粗活，照顾自家的巨婴儿子绰绰有余；出身不高相貌普通，彩礼能省去一大笔；家庭破碎，那意味着农村亲戚少，被拖累的概率小之又小。
对罗家这样的家庭来说，丁小月算是性价比极高的儿媳妇了。
最最重要的一点是，丁小月严重缺爱。
这是方慧首先意识到的。
当初，她不过是送了支几十块钱的润肤霜，她就有些泪盈于睫的意思，喃喃说着“还没人给我买过这个呢”。
方慧先是一愣，接着便一笑，随后把丁小月揽入怀中，一脸慈爱道：“你就把我当作妈妈好了，我正好缺个女儿呢。”
罗志雄连声附和，脸上亦是十足十的慈爱表情。
丁小月受宠若惊，眼里透着惊讶和欣喜，她羞涩地低下头，心里已经同意了一大半。
到了下一个休息日，方慧便大张旗鼓地邀请丁小月上门作客，鸡鸭鱼肉做了一桌子，席间言笑晏晏，不停劝吃劝喝。丁小月便在感激涕零间产生归属感，想嫁的心思蠢蠢欲动。
6
那段时间，丁小月享受到了公主般的待遇。
上下班由罗志雄接送、一日三餐由方慧料理，梦想中的生活得以实现，她也成了被父母捧在手心的宝贝。
和朋友们聊起，她满脸欢喜：“公公婆婆对我特别好，像对亲女儿似的。以后，我一定会很幸福的！”
“是吗？”林秋红满脸羡慕，为闺蜜的归宿而高兴。
可崔瑶却嗤之以鼻：“只怕这老两口葫芦里卖的不是好药，殷勤备至，都是为了引你上钩。你啊，还是多留个心眼儿吧！”
“呸！”丁小月啐了一口。
她正沉浸在亲情带来的美好体验中，完全忘了提防传说中的人性。
至于罗杰，两人相处得不好也不坏，既没有电视剧里那种脸红心跳的感觉，也没有林秋红口中的牵肠挂肚。
她便安慰自己，平平淡淡才是真。
罗杰依然反对，但他不敢把厌恶明目张胆地表现出来。
在这个问题上，父母出人意料地强硬，他们连逼带骂，硬生生把儿子塞进了洞房。罗杰百般不愿，但最终还是把该做的都做了，只是不冷不热、不咸不淡地相处在同一个屋檐下。
一转眼，三年过去。他们的女儿罗馨雅，也是个牙牙学语蹒跚学步的小女孩了。
也就是在这时，罗杰遇到了于珊。
简直是天雷勾地火，她只用了一周，便将他收服为裙下之臣，而后便是耳鬓厮磨你侬我侬。
很快，于珊就宣布她怀孕了。
……
于珊怀孕后，丁小月被强迫离婚，带着两岁的女儿独自谋生。
艰难困苦之下，丁小月一点点成长，最终逆袭收获幸福。
精于算计的婆家，也得到了报应。
想知道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吗？欢迎移步婉兮清扬，暗号【十年】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