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门之变里,李世民敢当众射杀太子李建成,敢追杀齐王李元吉,二人子嗣一个都没留活口,对父亲李渊却始终留着余地。
这不是心慈手软,是精准算计后的必然选择。除掉兄弟是争斗的必要手段,弑父却会引爆天下,其中利害得失,李世民比谁都清楚。
隋末乱世中,李渊在太原起兵建唐,李世民是最大功臣。他十八岁起领兵征战,消灭薛举、刘武周、王世充、窦建德等割据势力,一手打下大唐半壁江山,麾下聚集秦叔宝、尉迟恭、房玄龄、杜如晦等文武精英,形成实力雄厚的秦王府集团。
李建成是嫡长子,战功却很平平。为保住储位,他联合李元吉不断打压李世民,先是拉拢秦王府将领,拉拢不成就加以陷害。尉迟恭遭到刺客行刺,之后还被诬陷下狱,程知节、房玄龄等人被接连贬出京城,秦王府势力被逐步蚕食。
武德九年,李建成借着突厥犯边的机会推荐李元吉领兵出征,想夺走李世民的兵权,想彻底瓦解其势力,这成了玄武门之变的导火索。
李世民的反击计划很周密,还留了关键后手,只针对李建成、李元吉一党,不触及李渊。武德九年六月四日,他率领八百勇士埋伏玄武门,靠着早已收买的守将常何关闭城门,切断太子党的退路,当场射杀李建成,李元吉也被尉迟恭追杀致死。
事变爆发的时候,李渊正在皇宫内湖泛舟,对宫外的厮杀一无所知。李世民没有派人直接控制李渊,让尉迟恭全副武装入宫“护驾”。这是威慑,也是传递信号,表明无意伤害皇帝,只求平定内乱。
面对李渊的质问,尉迟恭直言太子、齐王作乱,秦王已经诛杀了他们,特地前来保护陛下。这句话定调了事变的性质,不是谋反,是平乱。
此时李渊身边的重臣,有的沉默观望,萧瑀、陈叔达等人顺势劝谏,劝李渊认清形势,劝李渊把国事托付给李世民。李渊是老谋深算的政治家,当即知道自己已被暗中控制,秦王府势力早已渗透朝堂,反抗只会身首异处。他当即表示愿意放权,还下令京城所有禁军听从李世民调度,彻底放弃了抵抗。
之后,李渊的存在为李世民提供了最关键的合法性。他以皇帝的名义颁布敕令,宣告李建成、李元吉是作乱伏诛,承认李世民的行动是平乱护国,让秦王府从“叛军”变成了“功臣”。
随后李渊立李世民为太子,赋予处理朝政的全部权力。两个月后,李渊正式禅位,用“父传子”的合法程序,让李世民的皇位彻底名正言顺,规避了所有法理争议。
如果杀了李渊,后果是李世民无法承受的灭顶之灾。从伦理层面看,唐律“一准乎礼”,将“不孝”“恶逆”列为“十恶”重罪,殴打、谋害父母祖父母都是死罪,而且不适用赦免。李世民已经杀兄杀弟,如果再弑父,就是集不忠不孝、大逆不道于一身,违背了整个社会的伦理根基。当时的士族阶层重视宗法礼教,百姓也信奉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弑父的骂名会让其彻底丧失民心,沦为天下共讨的暴君。
从统治层面看,李渊是大唐的开国皇帝,天下是亲手建立的,各地藩王、将领大多是旧部。没有李渊的认可,李世民即便靠武力夺权,也只是个“篡位者”,各地势力会以此为借口起兵反叛。当时突厥正虎视眈眈,如果内部自乱,外敌必然趁虚而入,刚统一不久的大唐可能瞬间分崩离析。李世民要的不是一时的掌控,要的是长久的统治,杀李渊会让其陷入内忧外患的绝境,别说开创盛世,能不能坐稳皇位都是未知数。
更关键的一点,秦王府集团的诉求很明确,要扶持李世民登基,不是要推翻李唐王朝。房玄龄、长孙无忌等人日夜劝说李世民动手,是怕被李建成清算,他们需要的是一个合法的新君,不需要一个背负弑父骂名的暴君。
如果李世民杀父,不仅会失去天下民心,还可能导致内部离心离德,那些原本支持他的文臣武将或许会因为恐惧而倒戈。
相反,留着李渊并让他主动禅位,既满足了秦王府集团的利益,又能安抚朝堂旧臣和天下百姓,让皇位过渡平稳进行。
李世民的这一决策,为贞观之治奠定了基础。登基之后,他能顺利整合朝政,能重用魏徵等前太子党成员,展现出容人之量。
这很大程度上得益于李渊禅位带来的合法性,他无需花费大量精力镇压反叛,能迅速集中力量处理内政、抵御外敌,最终开创了大唐盛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