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天津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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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洒满阳光的黄河滩头,望着远去的黄河,耳边自然会响起西晋文学家成公子安的话:“览百川之宏壮兮,莫尚美于黄河。”

是的,黄河是豪迈的,是辉煌的,是壮丽的。

说起黄河的豪迈与辉煌,就会想到李白,想起他那句“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隔着千载风烟,我们似乎能望见行走在黄河岸边的诗人。一代又一代的诗人,在歌吟黄河,在状写黄河。孟浩然苦吟眉毫脱尽,王维构思走入醋瓮,杜甫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是唐诗把黄河推向了一个高度吗?或者说,唐诗本就是黄河的一个高度吗?

其实,说到黄河与诗,首先应该说到《诗经》。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人们就是这样,凭着《关雎》,推开了《诗经》的大门。开门便见大河平流,绿洲横斜,鱼鹰对唱,一片水墨烟雨,把人带进了黄河,带进了诗。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或许那时只有黄河两岸才有这么柔美的风光,这么柔美的人物,这么柔美的诗。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或许那时只有黄河两岸,才有这么柔婉的习尚,这么柔婉的爱情,这么柔婉的心灵。

“十亩之间兮,桑者闲闲兮,行与子还兮……”或许那时只有黄河两岸,才有这样醇美的格调和情调,这么好的风俗与风情。

论《诗经》的品质,有三个字很突出:“思无邪”。论黄河的品质,也越发简明,仅“德水”而已。但要想读懂诗与黄河,却并非易事。

要想读懂诗,你得先读懂黄河。同样,要想读懂黄河,你也要读懂诗。

几千年传唱于黄河流域,回响在黄河岸上的,是诗,是黄河的涛声,是中国人的心灵呼唤,是黄河儿女的情语,是一代代传承的乡音。其实,黄河之水不只浇灌了一部《诗经》,还有包括《诗经》在内的“十三经”,及《黄帝内经》《山海经》《水经》《道德经》《齐民要术》《天工开物》等诸多典籍。

一个大雪纷扬的冬日,我在自己的止观斋翻阅收藏的“十三经”。每一部经典,都像是一盏灯,虽然明灭有时,却照彻暗夜,也照彻中国人的心灵。时至今日,其光芒依然能够穿透时光隧道,穿越未来。

我们可以溯源而上,看看遥远的《河图》与《洛书》。

传说伏羲氏时期,河中浮出龙马,背负《河图》献给伏羲,伏羲依此而画八卦。传说夏禹治水时,河中浮出神龟,背驮《洛书》献给禹,禹依此治河并定九州。不管是传说还是神话,都太让人着迷了,太容易让人陶醉了。一个民族,一个国家,即使一个地区,如果没有动人的神话与美丽的传说,那就太寂寞了。

《河图》与《洛书》上的圈圈点点不仅排列有序,而且有趣。在有序而且有趣的构图中,蕴藏着无穷奥秘,而其核心是不是就是老子后来说的“道”呢?一个“道”字,似点破了中国文化蕴藏的奥秘。“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道之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简直是奥妙无穷!

在我们看来,这些神秘的事情,在古人那里可能是最简单最普通不过了。圈圈点点,是不是就是结绳记事时期在绳子上绾的小疙瘩呢?

“小疙瘩”,也许这样说有点轻蔑了。那是我们的先民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劫难,把自己的痛苦、悲哀、欢喜、智慧,都绾在了绳子上,绾成了一个又一个结,绾出了中国文化的渊源。把许多绾有小疙瘩的绳子横着、顺着、斜着,一条一条或有序或无序地摆开,摆成许多图案,像是将一些重要的文件汇总一样,作为文档,保存起来。那时的人们居无定所,多数图案被历史湮没了,能够保存下来的,也就那么几件,被后人称作《河图》与《洛书》。在后人,那自然是最珍贵的,实在没有办法道出万千爱意之一二,便借神话与传说让每个黑点点与白点点都散射出神圣的光。

《河图》与《洛书》体现出古人极高的生命哲学与自然科学,或也是中国传统文化思想原始的主峰。高山仰止,这些也是黄河文化的高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