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她家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啊?”同事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凑过来,“这已经是她两个月里,请的第六次丧假了。”

我端着水杯,看着不远处那个叫林墨的女孩,她安静地坐在工位上,瘦弱的背影显得格外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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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我叫张伟,在一家不大不小的互联网公司做运营,每天过着朝九晚六,偶尔加班的规律生活。

我们部门人不多,十来个,大家平时关系还算融洽,毕竟一天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林墨是我们部门的设计师,一个很安静的女孩。

她大概一米六五的身高,不胖不瘦,总是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扎一个马尾,脸上干干净净的,不怎么化妆。

她平时话不多,别人聊天的时候,她总是在旁边微笑着听,很少插话。

但你交给她的工作,她总能准时甚至提前完成,质量也从没出过问题,所以部门领导赵经理对她还算器重。

听公司的老人说,林墨是农村出来的,靠着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市里的大学。

毕业后就留在了这座城市打拼,能进我们公司,也是凭着过硬的专业能力。

她的父母都是地道的农民,思想很传统,觉得女孩子家家的,在外面漂着不安全,总催她回老家发展。

但林墨很倔,想靠自己在这座大城市里扎下根来,所以工作一直特别拼。

她省吃俭用,每个月除了房租和基本开销,剩下的钱大部分都寄回了家。

用她自己的话说,是想让父母过得好一点,也想早点存够钱,把父母接到城里来享福。

我们都知道她不容易,所以平时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大家也都愿意搭把手。

两个月前的一天,林墨第一次请了丧假。

她在部门群里发了消息,说家里有长辈去世了,需要回家一趟,配上了一个双手合十的表情。

赵经理很快就回复了“节哀顺变,处理好家事”,后面跟着一排同事们“节哀”的蜡烛表情。

那时候,我们都真心为她感到难过。

大家都在私下里说,林墨这姑娘真可怜,一个人在外面打拼,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身边连个能商量的人都没有。

她请了三天假,回来的时候眼睛红红的,人也憔悴了不少。

她给部门每个人都带了些老家的特产,小声地跟大家说着谢谢。

我们都劝她别太难过,注意身体。

她只是点点头,然后就默默地回到自己的工位上,打开电脑,开始处理积压下来的工作。

看着她瘦弱的背影,我们心里都挺不是滋味。

生活不易,尤其是对一个独自在异乡奋斗的女孩来说。

那时候,我们谁也没有想到,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02

平静的日子过了不到两周,林墨又请假了。

还是丧假,还是在部门群里发的消息,理由还是家里有长辈去世。

赵经理这次隔了十几分钟才回复,内容和上次一样,还是“节哀顺变,处理好家事”。

但同事们的反应就没上次那么整齐划一了。

有几个同事依旧发了“节哀”的表情,但更多的人选择了沉默。

办公室里的气氛开始变得有些微妙。

大家开始在茶水间里小声议论。

“哎,你们说,林墨家这是怎么了,怎么又有人去世了?”

“是啊,这也太巧了吧,这才隔了多久啊。”

“她家亲戚是不是特别多啊,不然哪来这么多长辈。”

“谁知道呢,不过看她上次回来那可怜的样子,应该不是装的吧。”

大部分人还是愿意相信林墨的,觉得她可能只是运气不好,家里接连遇到了不幸。

这次她同样请了三天假,回来后状态比上次更差,眼窝都陷下去了。

她依旧给大家带了特产,但话变得更少了,几乎就是把东西放到你桌上,说声“谢谢”,然后就转身离开。

整个办公室里,只有她工位上的那片区域,气压低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然而,半个月后,第三次丧假申请,又出现在了部门群里。

这一次,群里鸦雀无声。

赵经理一个多小时后才回复了一个字:“批。”

办公室里,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里都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茶水间的议论声也变大了。

“三次了,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这频率也太高了点吧,就算是大家族,也不带这么走的啊。”

“你们说,她不会是编的理由吧?是不是家里有别的事,不好意思直说?”

“有可能,现在找工作难,她可能想用这种方式保住饭碗,又能处理私事。”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开始疯狂地生根发芽。

大家看林墨的眼神,也从同情,逐渐变成了审视。

她这次回来,没有再带特产,也没有跟任何人说话,径直回到工位,像个机器人一样开始工作。

她越是沉默,大家心里的疑团就越大。

办公室里开始出现一些不太好听的闲话。

有人说她是不是在外面谈了个不靠谱的男朋友,整天要死要活的,她只能编理由去陪着。

还有人说,她是不是欠了什么网贷,被催收的天天骚扰,只能请假去躲债。

各种猜测层出-不穷,一个比一个离谱。

但没有人去当面问她,大家只是在背后窃窃私语,把她当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谈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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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第四次丧假申请,是在第三次结束后的第十天。

当林墨把请假条递给赵经理的时候,我正好去汇报工作。

我看到赵经理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拿着那张薄薄的纸,看了足足有半分钟。

“林墨啊。”赵经理终于开口了,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嗯,赵经理。”林墨低着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你家里……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困难?”赵经理敲了敲桌子,问道。

“没,没什么困难,就是……就是亲戚年纪大了。”林墨的声音有些发颤。

赵经理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你有你的难处,但是公司也有公司的规定,你这样频繁请假,手头上的项目都耽误了,让别的同事分担,大家也都有怨言。”

“对不起,经理,我……”林墨的头埋得更低了。

“行了,假我批给你,你尽快处理好家里的事,早点回来调整好状态。”赵经理最终还是签了字。

林墨拿着假条,说了声“谢谢经理”,就匆匆离开了办公室。

赵经理看着她的背影,又重重地叹了口气,对我摆了摆手,说:“行了,你先出去吧。”

我回到工位,周围的同事立刻围了过来。

“怎么样怎么样?经理是不是说她了?”

“她又请丧假?我的天,这是第几次了?”

“我就说她是编的吧,哪有这么巧的事,她肯定是找到下家了,用请假的方式去面试呢。”

我把刚才办公室里的对话学了一遍,大家听完后,脸上的表情更加鄙夷了。

“还嘴硬呢,就是不说实话。”

“看吧,经理也开始烦她了,她这样下去,离被开除不远了。”

这次,林墨回来后,整个部门几乎没有人再跟她说话。

大家要么绕着她走,要么就当她是个透明人。

有时候在走廊里碰见,她想对你笑一下,我们也都装作没看见,扭头就走。

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的我们,真的挺残忍的。

我们只顾着发泄自己的不满和怀疑,却从来没有想过,她是不是真的遇到了什么我们无法想象的困境。

我们用冷暴力,将她从这个集体里一点点地推了出去。

而她,依旧是沉默,沉默地承受着这一切。

她就像一座孤岛,被我们所有人的流言蜚语和冷漠包围着。

04

第五次丧假,来得猝不及防。

那天下午,公司正在开一个很重要的项目启动会,林墨负责的视觉设计部分是会议的重点。

会议开到一半,轮到她讲解设计理念了。

她拿着激光笔,站在投影幕布前,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

她刚开口说了两句,手机就嗡嗡地震动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在地上。

她慌忙挂断了电话,想继续讲解,但那个电话又固执地响了起来。

全会议室的人,包括大老板,都看着她。

赵经理的脸色已经黑得像锅底了。

“不好意思,我……”林墨的声音带着哭腔。

“出去接。”赵经理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林墨如蒙大赦,抓起手机就跑出了会议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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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里面等了足足有十分钟,她才红着眼睛走回来。

她走到赵经理身边,用只有他们俩能听见的声音说了些什么。

我们只看到赵经理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他猛地一拍桌子,虽然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会议室里却显得格外刺耳。

“你现在,立刻,马上去我办公室。”赵经理压着火说。

那天的会,自然是不欢而散。

后来我们才知道,林墨在会议中途,接到了家里的电话,然后当场向赵经理提出了第五次丧假申请。

这次的理由,和前四次一模一样。

下午,公司的内部八卦群就炸了。

“绝了,开会开到一半请丧假,她是真不把公司当回事啊。”

“我看她是疯了,大老板都看着呢,她也敢这么干。”

“赵经理估计要气炸了,这次肯定不能批了。”

“我打赌,她明天要是还敢来上班,我就把键盘吃了。”

这一次,几乎所有人都认定,林墨是在撒谎。

大家觉得她已经把公司的容忍,当成了她肆意妄为的资本。

她成了整个公司的笑柄。

第二天,林墨没有来上班。

赵经理黑着脸宣布,林墨手上的所有工作,暂时由另外一个设计师接替。

那个设计师一脸的不情愿,嘴里嘟囔着:“凭什么啊,她自己捅的篓子凭什么让我来补。”

赵经理瞪了他一眼:“有意见去找老板说去。”

整个部门都弥漫着一股低气压,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触了赵经理的霉头。

而关于林墨的传说,还在继续。

有人说,看见她昨天在医院里和一个男的拉拉扯扯,哭得稀里哗啦。

于是,“为情所困,无心工作”的说法,成了最主流的版本。

我们都觉得,林墨的职业生涯,可能就要到此为止了。

毕竟,没有任何一家公司,能容忍一个如此荒唐的员工。

05

第五次丧假结束后的一个星期,林墨回来了。

她看起来像是大病了一场,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眼里的光也彻底熄灭了。

她走到赵经理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然后走了进去,我们都竖起了耳朵。

办公室的隔音不太好,我们能隐约听到赵经理咆哮的声音。

“你还知道回来?你把公司当什么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一个人,整个项目组的进度都拖慢了?”

“你要是不想干了就直说,没必要用这种方式来恶心人!”

我们听不到林墨的回应,只能听到赵经理越来越大的骂声。

过了很久,林墨才从办公室里出来。

她回到自己的工位,默默地坐下,打开了电脑,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我们都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赵经理虽然骂得凶,但最终还是没有开除她,只是给她记了一个大过,并且扣除了当月的全部奖金。

也许是看在她以往工作还算努力的份上,也许是觉得开除一个员工流程太麻烦。

总之,林墨留下了,但在公司的处境,已经变得无比艰难。

没有人跟她说话,没有人跟她交接工作,甚至在食堂吃饭,大家都会默契地避开她坐的那一桌。

她被彻底孤立了。

时间就这么又过了差不多十天,我们手头那个重要的项目,终于到了最后的冲刺阶段。

大家连续加了好几个通宵的班,每个人都累得人仰马翻,精神高度紧张。

赵经理更是每天都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催促着进度。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最让我们担心,也最让我们愤怒的事情,发生了。

这天早上,林墨又一次走进了赵经理的办公室。

当她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第六张请假条。

她默默地回到工位开始收拾东西,像是准备出远门。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我们连呼吸都放轻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赵经理那间紧闭的办公室门上。

终于,门被猛地推开了。

赵经理双眼通红,像一头发怒的狮子,径直冲到林墨的工位前,把一张纸狠狠地拍在她的桌子上。

“林墨!”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林墨被吓得浑身一颤,抬起头看着他。

“两个月!整整六次!你告诉我,你家是开殡仪馆的吗?”

赵经理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楼层。

所有人都惊呆了,我们从没见过赵经理发这么大的火,也从没听过如此刻薄恶毒的话。

我们都看向林墨,想看看她会是什么反应。

我们以为她会哭,会辩解,或者会吓得不知所措。

但我们都想错了。

林墨慢慢地站了起来,她的脸色先是煞白,然后涨得通红。

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死死地咬着嘴唇,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崩溃大哭的时候,她扬起了手。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赵经理的脸上。

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了。

我们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不敢置信地张大了嘴巴。

林墨打完这一巴掌,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她没有哭,眼神里也没有了往日的懦弱和闪躲,只剩下冰冷的决绝。

她从自己的包里,甩出一份文件,直接扔在了赵经理的脸上。

纸张散落一地。

“我辞职。”

她甩下这三个字,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拿起自己的包,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公司大门。

赵经理捂着火辣辣的脸,也愣住了。

几秒钟后,他像是回过神来,低头捡起了散落在脚边的那份文件。

他只看了一眼,脸上的愤怒和错愕,瞬间就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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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他的脸色由红转青,由青转白,最后变得毫无血色。

他拿着文件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快!快去把她追回来!快!”

赵经理突然对着我们声嘶力竭地大喊,声音里充满了我们从未听过的惊恐和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