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12月,我穿着肥大的冬训服,背着背包,站在西藏林芝某步兵营的操场上。寒风像刀子一样刮着脸,高原反应让我太阳穴突突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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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过来!"一声炸雷般的吼声突然在耳边响起。我还没反应过来,一只粗糙的手就拽住了我的背包带。抬头一看,是个黑脸汉子,眉毛像两把刷子,眼睛瞪得像铜铃——后来才知道,这就是我的新兵班长,姓赵,山东人。

他一把扯开我的背包,拎出我叠得歪歪扭扭的被子,往雪地里一扔:"这坨东西,也配叫被子?新兵连三个月,我要让你知道什么叫'直线加方块'!"

雪粒子打在脸上生疼,我蹲下去捡被子时,听见背后有新兵偷笑。那一刻,我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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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班长带兵,狠得出名。

凌晨五点,哨声刚响,他就挨个把我们从被窝里踹起来。高原的冬天,哈气成冰,我们哆嗦着在操场上跑圈,他倒好,穿着单衣在旁边骂:"跑不动?想想你们爹妈!当兵不是来享福的!"

最要命的是叠被子。棉花被要叠成豆腐块,棱角得用卡片刮出来。我连续三天不合格,赵班长直接把我被子扔进洗漱池:"沾了水好塑形,今晚你就抱着湿被子睡!"

半夜里,我被冻醒,听见上铺的战友小声说:"忍忍吧,听说班长自己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

新兵连第一次实弹射击,我紧张得手抖,五发子弹全部脱靶。

"怂包!"赵班长一把夺过我的枪,"看好了!"只见他往雪地里一趴,"砰!砰!砰!"三枪,靶心开了朵花。回来时,他往我手里塞了个雪团:"握紧!记住这个力道!"

后来我才知道,他右手小指是弯的——那是某次比武时冻伤的。

赵班长有个执念:入党。

"带好你们这批兵,我就能解决组织问题!"他总这么说。可每次连队评比,我们班的内务总被挑刺。

直到有天半夜,我起夜时看见猪圈旁有个人影。走近一看,竟是赵班长在偷偷修猪圈围栏!原来白天的检查,营长说"三班负责的猪圈栅栏歪了"。

月光下,他手上的冻疮裂着口子。我默默退回宿舍,第二天召集全班:"以后每天提前半小时起床,帮班长整内务!"

三个月后,新兵连结业典礼上,赵班长被宣布"火线入党"。

授衔仪式结束,他把我叫到器材室,从兜里掏出个东西——竟是当初那个雪团化成的冰疙瘩!"留着,当兵的人,骨头要比冰还硬!"

二十年后战友聚会,才知道他退伍后开了家修车行。去年汶川救灾,他带着徒弟免费修了三百多辆救援车。

微信群里,他发了张照片:工具箱上摆着个玻璃罐,里面冻着当年那个冰疙瘩。配文:"老子带的兵,现在都是好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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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教会我们的不止是叠被子、走正步。

是在雪地里趴到四肢麻木时,咬着牙说"我能行";

是在被骂得狗血淋头后,依然把"集体荣誉"刻进骨头里;

是哪怕脱下军装几十年,听见哨声还会下意识挺直腰板……

那些年挨过的训,如今都成了骨子里的精气神。

(谨以此文,致敬所有军旅生涯的"领路人")

"你的第一位班长,教会了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