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以上海金山区著名历史人物顾野王为背景虚构创作。

梁武帝年间,顾野王奉旨编纂《舆地志》。

这日带着书童在金山脚下寻访古碑,忽见乱石堆里斜插着半截残碑,青苔缝里隐约露出"秦皇走马"四字。

他掏出炭笔正要拓印,书童突然指着石碑惊叫:"碑文在动!"

只见那些蝌蚪似的古篆像活过来般扭曲游走,顾野王伸手去摸却沾了满手墨汁,抬头望见西边晚霞竟泛着靛青色,恍如有人在天上研墨。

主仆二人匆匆赶回草庐,入夜后油灯总莫名摇曳,顾野王伏案整理白日拓片时,忽闻窗外传来"沙沙"磨墨声,推开窗只见砚台自行在石板上转圈,墨锭已磨出半池浓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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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壮着胆子蘸墨落笔,笔尖刚触纸面就失控般游走,眨眼间画满整张金山地形图,连山阴藏着口秦代古井都标得清清楚楚。

砚池里突然浮出个戴方巾的透明人影,抱着旧书箱作揖道:

"晚生前朝司天监录事,因私修地志被雷殛毙,魂灵附在这套《禹迹考》上已二百载,今见大人续修地理,愿献残卷相助。"

说罢书箱自动翻开,泛黄纸页间窜出无数萤火虫似的金点,落在顾野王未写完的稿纸上竟化成工整小楷。

此后每夜子时砚台便自动研墨,顾野王索性把床搬进书房。

这晚正抄录《禹迹考》中关于太湖三山的记载,忽见纸上"鼋头渚"三字渗出湖水,眨眼间浸透半卷书稿,耳畔响起浪涛声。

抬头见四面土墙变成粼粼水波,有个蓑衣老翁驾着芦苇船从墨色湖面漂来,船头摆着石刻罗盘:

"老朽乃吴王阖闾时的摆渡人,当年载着伍子胥过太湖时见过异象——月圆夜往鼋头渚东南划三百桨,水下会显出道白玉堤,直通春秋时淹掉的椒山城。"

老翁说完连人带船化成墨渍渗入地砖,顾野王急忙添灯油续写,发现笔杆上凝着湿漉漉的湖藻。

如此三月有余,《舆地志》已堆满五箱,那鬼录事却日渐暗淡,有次指着自己半透明的衣袖苦笑:

"大人书成之日,便是晚生魂散之时,只求在贵作注脚里添句'参校古本《禹迹考》'足矣。"

惊蛰那夜风雨大作,顾野王正校订吴郡江河篇,忽见案头镇纸的青铜蟾蜍眼珠转动,口中吐出团青雾。

雾里浮现个戴枷锁的蓬头囚犯,脚踝铁链上挂满刻着地名的木牌:

"罪人本是新莽时的图籍盗,因偷掘阴宅寻得楚汉古战场秘图被斩,魂魄困在地脉中游荡千年。今见大人地志将成,愿献上九嶷山舜帝祭坛真址——只需在零陵郡条目补记'坛下埋着五色祭玉七枚,按北斗状排列'。"

囚犯说完化作七颗玉珠滚进砚台,顾野王忙提笔要记,却见鬼录事突然从砚中伸手按住纸页:

"不可!活人写尽阴间事要折阳寿!"

话音未落窗外炸响惊雷,砚台"咔嚓"裂成两半,墨汁泼满书架的《禹迹考》瞬间褪成白纸。

天亮后书童发现顾野王昏倒在满地狼藉中,成稿的《舆地志》却完好无损,唯独吴郡篇多出句"耆老相传太湖有古墟",零陵郡添了"野老云九嶷曾见五色烟"。

三年后书成进献梁武帝,皇帝翻到会稽郡时指着"禹穴"条目问:"爱卿怎知禹王碑背面刻着治水民夫名录?"

顾野王望着自己当初莫名写下的那行小楷,想起雨夜消失的鬼录事,躬身答道:"或许是古人借着臣的手,给亡魂补个姓名。"

当夜他梦见裂成两半的砚台漂在银河里,那些帮他写过书的透明人影坐在砚船上挥手,船头摆着本闪着金光的《禹迹考》,封皮题着"顾公补遗"四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