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的才是最贵的。”在接受记者采访时，维权者小刘感叹。刚刚注射完狂犬病人免疫球蛋白的她虽然疲惫，但仍旧不得不为了自己和领养的猫咪继续奔走。
今年2月，小刘在某社交平台上发现一家以“纯种猫咪无偿领养”为噱头的商家，使用微信与商家取得联系后，她挑选了一只小猫。然而在挑选后，商家却提出要小刘每月支付299元用于在商家给出小程序商城中购物。在商家引导下，小刘签订了分期付款合同。直到当晚搜索相关新闻时她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可能落入了“猫贷”套路之中。
在接回小猫后，小刘带猫前往宠物医院进行健康检查，检查结果却是猫瘟热数值偏高。回忆起当时商家保证“猫咪健康”的承诺，小刘意识到商家并未出具猫瘟热检测相关的纸质证明，仅仅向她提供了一份“一镜到底”的检测视频。在这之后经过比对，另一件事情又令小刘大跌眼镜：小猫居然疑似不是商家给出的视频中的那一只猫！不仅如此，在照料小猫的过程中，小刘不慎被咬伤，紧接着花费出去的千余元狂犬病人免疫球蛋白费用，又让她多了一层沉没成本。
小刘的遭遇不是个例，同期领养猫咪的维权者小辰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她接回的布偶猫患有皮肤病，在给猫治疗和支付每月数百元的分期费用之间，还是学生的小辰感到有些捉襟见肘。网上联系后，在同一商家接回猫咪的维权者们组成了一个小群。群内成员的地区各不相同，但遭遇如出一辙——猫咪轻则皮肤病，精神状况差，重则感染猫瘟，乃至刚刚到家就因病去世。
公司变成寿衣店，顾客售后遇阻力
调查后记者了解到，商家背后这家名为“沈阳哆咪萌宠宠物有限公司”的小微企业目前处于经营异常状态。在致电沈阳市铁西区市场监督管理所后，管理所表示当前该商户登记的住所或者经营场所无法取得联系，在商户登记的企业地址经实地调查时，现场居然是一家殡葬用品店。截至发稿前，该公司法人的手机仍处于停机状态。
无独有偶，“沈阳哆咪萌宠宠物有限公司”法人持股的另一家“沈阳莱裕宠物有限公司”同样也已经进入了经营异常状态，同样为登记的住所或者经营场所无法取得联系。据了解，这家“沈阳莱裕宠物有限公司”也同样从事着以分期付款买猫粮为条件领养猫咪的生意。布偶猫猫主小辰就是与这家公司签订了合同，在后续沟通咨询布偶猫情况时，商家语气逐渐急躁，出现了“狗屁都不懂”“你这个人有问题”“你的售后我不处理了”等一系列负面反馈。
“猫咪很可爱，但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手段卖猫？”在说起这段时间的遭遇时，小辰满心委屈。
内容事先不告知，合同之中有“猫腻”
那么，在当初签订合同时，商家是否存在着流程和法律上的问题呢？记者就这个问题咨询了相关法律人士。
“首先，合同中的甲方的权利以及义务方面没有提及甲方有为猫注射疫苗的义务，同时乙方在领回猫后必须自负猫生病的医疗费用，这明显是一个对买家不利的合同条款。”律师表示。同时合同中提到猫到家15天内出现重大病症死亡可进行补发这一条中，“重大病症”仅包括了猫瘟、猫传腹。幼猫死亡率较高的杯状病毒、猫鼻支病毒等未被包括在内，大大增加了买家购物风险。
另外，合同中提及从机场托运后产生的费用由买方承担，卖方店铺变更后买方必须无条件履约，却没有提及卖方应当保证所提供猫的健康，一系列条款明显倾向于卖方。
那么，为什么维权者们会纷纷签下这样一份偏向于卖方的合同呢？记者以购猫者的身份联系商家时发现了问题所在。
在联系商家选定猫咪之后，商家会要求消费者提供个人信息，并扫描二维码支付宝绑定其小程序并付款，这期间商家并不提供合同。直到消费者付款完成，商家才会给出这样一份明显有利于商家，却对消费者诸多限制的合同。直到付款完成分期之前，消费者都不知道合同内容，只是在商家的不断催促下被引导行动。待到付款后，大部分消费者抱着“木已成舟”的心态，不得不接受合同中的条款。
在记者提出“想要先看合同再付款时”，商家一口否决并斥责记者为“同行”，表现出了高度的警惕心。在此后记者表明身份，进一步询问相关情况后，商家没有针对提问做出进一步回应。截至发稿前，记者联系商家负责人均无后续回应。
咨询律师留意到，在扫码绑定分期付款页面上，有一行“请确保已和商家明晰商品或服务的内容”，实际上在扫码时商家并未向消费者提供合同真实内容。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第一百四十六条至第一百四十八条，商家与消费者签订合同的属于可撤销合同范畴。
疫苗不齐疑点多，如何运输成疑问
在记者以购猫者身份与商家洽谈时，商家提及所出售的幼猫没有注射狂犬疫苗。在采访群内维权者的过程中，维权者们普遍反映商家提供的疫苗本上显示，小猫仅注射了一针猫三联疫苗，未完成猫三联疫苗全流程。
记者致电沈阳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了解到，宠物须完成三联疫苗与狂犬疫苗后方可取得健康证明，凭证明进行跨省运输。这些没有注射狂犬疫苗也没有完成猫三联疫苗的小猫是如何像商家声称的那样，被“空运”到消费者这里的，一时成为谜题。
根据《动物检疫管理办法》第二章第八条规定，国家实行动物检疫申报制度。出售或者运输动物、动物产品的，货主应当提前三天向所在地动物卫生监督机构申报检疫。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动物防疫法》第五章第五十二条规定，经航空、铁路、道路、水路运输动物和动物产品的，托运人托运时应当提供检疫证明；没有检疫证明的，承运人不得承运。
在没有取得健康证明的情况下，小猫无法进行空运，也无合法手段进行跨省运输。消费者们交给商家的机场提货费究竟是否真的支付给了机场，这里还需要打一个问号。
如果商家真的进行了空运，那究竟是如何让一批没有检疫，甚至带有猫瘟症状的动物活体登上了飞机，这件事亟待调查。如果商家没有进行空运，那么这个交易过程中无疑涉及了违规的道路运输以及对消费者的欺诈。
这些天，维权群内的维权者们不断向消费者协会和有关行政监管部门投诉，以及通过法律途径维护自己的权益。目前多地相关部门也已公示并受理多起关于宠物“免费领养”的消费投诉。相关法律人士提醒，网上“领养”套路多，电子合同无纸质版本留存易出现法律问题，后续维权困难，消费者务必提高警惕。当遇到相关纠纷时，可通过相关部门投诉与法律手段维护自身权益。
（文中出现均为化姓、化名）
（大众新闻记者 龙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