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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朗普 新华社 资料图

据新华社报道,特朗普1月7日表示,出于对美国“经济安全需要”考虑,他不会排除通过“军事或经济胁迫”手段夺取巴拿马运河和格陵兰岛控制权的可能性。

面对特朗普的表态,当天丹麦和巴拿马方面都做出了回应。丹麦首相弗雷泽里克森重申,丹麦自治领地格陵兰岛是“非卖品”,格陵兰岛属于格陵兰岛人民,不相信美国会动用军事或经济力量来控制格陵兰岛。巴拿马外交部长马丁内斯-阿查在新闻发布会上重申巴总统穆利诺此前的立场:“唯一掌控运河的是巴拿马人的手......巴拿马运河属于巴拿马人民并将永远如此”。

《华尔街日报》援引分析人士的话称,通过军事或经济力量控制格陵兰岛、加拿大和巴拿马运河,将与两党总统几十年来奉行的美国外交政策大相径庭。如果特朗普真的按照他所说的去做,那可能意味着美国在全球角色上的深远变化,也将迫使华盛顿支持的盟友寻求新的安全和经济安排,因为特朗普的理念是,即使是亲密盟友也在占美国便宜。

“特朗普的声明是为了引起媒体的注意,就像媒体之前对特朗普的关注一样。总统会采取一些象征性举动,引起媒体注意,以达到在政治上获益的目的。”《虚假的幌子:总统权力的失败承诺》作者、密歇根大学政治科学系副教授肯尼斯·洛文德 (Kenneth Lowande) 告诉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

当天现场的记者追问道,他是否承诺在寻求获得这些领土的过程中不动用军事力量或在经济上施压,特朗普回答道:“不,我不能向你保证这两点。但我可以这样说,为了经济安全,我们需要它们。”

纽约州立大学奥尔巴尼分校公共事务和政策学院院长朱莉·诺夫科夫(Julie Novkov)向澎湃新闻分析,“特朗普是否能达到军事夺取土地的目的,将取决于他能否实现在美国军事部门的高层中任命只忠于他的人。现任军方领导人可能会强烈反对任何类似议程,并会寻找机会进行阻挠。”

总统战争权

由于美国实行三权分立体制,国会拥有宣战权,但总统作为三军总指挥,享有战争指挥权。“美国宪法指定总统为军队的总司令,这确实赋予了总统对美国军队的最终权力。但是,总统不能随心所欲地做任何想做的事,只有国会才有权宣战,而且国会全权负责授权长期军事行动所需的资金。”朱莉·诺夫科夫表示。

就宪法本身来说国会比总统享有更多有关战争的权力和责任。美国宪法第一条第八款规定 ,国会享有宣战权、广泛的立法权和拨款权。而宪法中授予总统战争的权力相对较少,第二条第二款规定,总统有权委任军官、统率和指挥武装力量。

随着第二次世界大战和冷战的爆发,总统的战争权逐渐达到了巅峰状态。《东京湾协议》授权约翰逊总统“采取必要的步骤以击退对美国军队的任何武装袭击”,致使总统可以全面介入越南战争。

但越战的深入,美国陷入了战争的泥潭,国内民众的反战情绪日益高涨。面对膨胀到极点的总统战争权力,国会于1973年11月7日推翻了尼克松总统的否决,通过了全面而具体的限制总统战争权的 《战争权力决议》(War Power Resolution),其中第一条规定,只有在国会宣战、专门立法授权和美国本土、属地、美国武装力量遭到攻击或援救处于危险中的美国公民时总统才能动用美国武装力量投入战斗。

“根据《战争权力决议案》(历任总统一再坚持该决议案违宪,但同时又尊重该案),总统必须在48小时内通知国会关键成员,以便让美军进入敌对状态、部署作战部队或大幅增加部署。如果国会不批准延期,总统必须在60天内逐步减少军事行动。”朱莉·诺夫科夫分析道,“48小时的期限,是严格的报告要求,包括有义务解释动用或增加军事力量的必要性。在目前的情况下,很难想象特朗普要如何论证,利用军事权力入侵格陵兰和巴拿马的主权领土、企图吞并是正当的。”

但正如朱莉·诺夫科夫提到的,《战争权力决议案》自实施以来总统并不承认它的有效性,第二次海湾战争就是很好的例证。在《战争权力决议》生效后,共有尼克松、福特、卡特、里根、老布什、克林顿、小布什七位总统在执政期间都曾绕过该决议或钻该决议的漏洞进行军事部署和战争。总统使用武力对外进行干涉多达二十多次,包括解救伊朗人质事件、对利比亚的轰炸、对格林纳达和巴拿马的入侵、海湾战争、对索马里和海地等的出兵、科索沃战争、阿富汗战争和伊拉克战争等。

央视新闻报道称,1989年12月20日凌晨,美国发动代号所谓“正义事业”的军事行动,以抓捕时任巴拿马国防军司令诺列加为由,派出近3万士兵入侵巴拿马,对巴拿马境内数十个目标进行无差别袭击,造成众多平民伤亡。

两党之间的制衡在起作用,但效果并不理想。随着伊拉克战争的进行美国民众对政府的伊拉克政策再次表现了极度的不满,这成为 2006年中期选举中民主党重新控制国会参众两院的一个重要因素。但在战争权方面民主党国会对总统的影响十分有限。首先是总统对伊拉克的增兵计划得以顺利进行,然后是民主党人提出的包含从伊拉克撤军的时间表的紧急拨款法案,由于遭到小布什的否决而不得不和白宫达成妥协,最终于2007年5月24日通过不包括撤军时间表的紧急拨款法案,为在伊拉克和阿富汗的美军提供950亿美元的经费。

“虽然美国国会不能直接对总统下命令,但可以通过控制财政的方式,尽力避免战争。”朱莉·诺夫科夫表示,“特朗普有可能无视法律和惯例,不顾一切地推进(他的行动),但可能会面临军方内部的反对。”

奥巴马政府国防部长、前共和党参议员查克·哈格尔(Chuck Hagel)告诉美媒,“特朗普的言行非常非常专制,也正是这样才如此令人担忧。当我们最强大的盟友和伙伴对我们失去信心时,这一切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朱莉·诺夫科夫认为,“如果特朗普按照这些计划行事,美国可能很快就会面临国际社会的强烈谴责、国际法律组织的压力和制裁。此类行动还可能长期损害美国在世界上的地位和集体防务伙伴的盟友关系,包括北约、澳新美条约(ANZUS)、东南亚条约组织(SEATO)等组织。”

为何如此执着?

特朗普并非首位有购岛意愿的美国总统。1867年,时任美国总统约翰逊在买下阿拉斯加后,也考虑购买格陵兰岛。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纳粹德国占领丹麦本土后,美国入侵格陵兰岛,并在该地区建立了军事和广播电台。1946年,时任美国总统杜鲁门试图用1亿美元(约合人民币7.3亿元)向丹麦购买格陵兰岛,遭到了拒绝。

不过,1951年美国与丹麦签署双边防务协议,美国得以在格陵兰岛正式驻军并修建基地。皮图菲克太空基地(Pituffik Space Base,原名图勒空军基地)自此由美国运作。这是美军最北的基地,包括一个雷达站,是美国弹道导弹预警系统的一部分。

格陵兰岛的面积是美国得克萨斯州的三倍多,拥有丰富的稀土、石油和天然气储量,而且地处重要的贸易和军事要道,是地缘政治下大国博弈的焦点。

新华社报道称,近年来,随着全球气候变暖,在北极开辟航道、开采能源和部署军力变得更加便利,这一地区的战略价值因此愈发凸显。自俄乌冲突以来,俄罗斯以多种手段维持其在北极圈的军事威慑力,遏制北约的战略挤压。在美国看来,北极是其遏制俄罗斯的“新堡垒”,也是推行其“大国竞争”战略的“新疆域”。

丹麦皇家国防学院副教授马克·雅各布森(Marc Jacobsen)表示:“如果俄罗斯向美国发射导弹,核武器最短的路线就是经由北极和格陵兰。这就是为什么皮图菲克太空基地对于保卫美国至关重要。”

《华尔街日报》报道称,在得知格陵兰岛资源丰富、有重要战略意义后,特朗普在其第一个任期内就表达过购岛的兴趣。当时他的顾问透露,亿万富翁劳德(Ronald Lauder)曾与其讨论过这一想法,还提出过担任与丹麦政府的秘密谈判代表。在2024年的美国大选中,劳德不断重建与特朗普的关系,还向后者的就职委员会捐款100万美元(约合人民币733万元)。

和格陵兰岛一样,《纽约时报》的报道认为,特朗普要夺回巴拿马运河的言论,或许是为了让巴拿马政府,降低对美国海军和商用船只征收的“过路费”。由于巴拿马运河管理局一直在努力应对干旱,包括建造新水库,相关费用一直在上涨。

特朗普还希望在移民问题上发出强有力的信号,让巴拿马政府采取更多措施,阻止移民通过巴拿马和哥伦比亚边境的达连峡谷(Darien Gap),进入美国。报道称,若特朗普政府大规模驱逐非法移民,需要拉丁美洲和加勒比国家同意接收载有本国和他国被驱逐公民的航班,巴拿马尚未同意就此采取措施。

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刊文称,特朗普宣称“将动用经济力量把加拿大‘并入’美国”,也是其策略的一部分。由于他难以真正从格陵兰岛、巴拿马等得到想要的东西,他希望为美国争取更有利的交易,比如与加拿大达成有利于美国制造商的潜在新贸易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