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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电影《孤注一掷》大火。

它的最终票房为38.48亿人民币,在2023年内地票房排行榜上排第三名。

这是一部反诈骗犯罪片,改编自上万例真实案件,聚焦当时屡禁不止的网络诈骗、网赌陷阱、招聘拐骗等跨国犯罪活动。影片讲述了程序员潘生(张艺兴饰)和模特安娜(金晨饰)被海外高薪招聘吸引,意外落入境外诈骗工厂的陷阱,两人想尽办法逃离的故事。

通过影片,很多人第一次窥见电诈团伙的内部情况。诈骗集团的残忍手段、受害者的无助与绝望、逃脱过程的惊险刺激,都让人汗毛倒竖。

电影余温仍在,谁也没有想到,一场现实版的“惊险营救”再次上演。

1

惊魂78小时

时间回到1月2日晚上9点,中国内地男演员王星从上海浦东机场出发,飞往泰国。此前,王星通过微信群收到演员工作通知,这次是去泰国了解工作详情。

1月3日凌晨2点左右(泰国时间,下同),王星持中国护照抵达泰国,签证类别为“非移民签证”,允许在泰国停留至3月3日。他的住宿信息为:普吉岛CocotelPhuket酒店。

1月3日凌晨3:40,王星从素万那普机场出发,乘坐一辆灰色丰田Altis轿车前往泰国猜纳府,早上7点左右到达。

1月3日早上9点,该车(灰色丰田Altis)通过了达府湄索县的检查站。

1月3日上午10点左右,一辆灰色丰田HiluxRevo在达府夜速县的一家超市接走了王星。

1月3日上午11点左右,王星失去联系。

1月3日10点,王星发了最后一条朋友圈“泰缅边境,2025炸裂开局”,配图地点是泰国夜速县。但等待王星的“开局”,竟然是一场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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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注意到不对劲的是王星的女友嘉嘉。尽管王星在影视圈并不算红,但女友嘉嘉的求助还是引起了广泛关注,龚俊、陈坤、金晨等明星纷纷转发呼吁其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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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网上求助的同时,女友嘉嘉迅速开展了多项措施:上海报警、联系中国驻泰大使馆、甚至直接飞到泰国曼谷给警方提供线索。

功夫不负有心人,1月7日,达府警方接到BGF(缅甸边境卫队)副指挥官的报告,确认已找到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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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媒体公布的照片看,王星头发被剃、面带疲惫、精神状态略显恍惚。

对比一下王星以前的照片,更加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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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受当地媒体采访的时候,王星的状态已经好了不少,他对参与营救的各方表示感谢,并称“泰国很安全,还会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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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从王星失联到获救,中间大概经历了78个小时。这78个小时里,王星到底经历了什么?

根据目前媒体的报道,我们可以大致还原一下。

其一,王星被带过境后,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但他不敢反抗。

其二,进入缅甸电诈基地后,王星所在大楼有至少50人,另一栋楼有来自许多国家的人。他的头发被电诈人员要求剃掉,且那里的每个人都必须剃掉头发。

其三,王星被迫接受了2到3天的诈骗培训。据王星描述,培训内容以文字诈骗为主,尚未涉及语音呼叫类或电话对话等诈骗培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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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星一度十分恐惧,害怕如果无法得救,自己将被迫以诈骗中国同胞为生。

幸运的是,在女友嘉嘉的努力下,在中泰两国政府的助力下,王星被成功营救。泰国警方直言:

如果晚几个小时,后果不堪设想。

2

“消失的他们”

王星无疑是幸运的,更多人并没有这份好运。

有过类似经验的演员邓友提到,那些人会用泰国GMM(泰娱公司)的名头,在国内招揽演员去拍摄:

这家公司有拍摄作品备案,也能让人看到他们正在拍摄的电视剧或者电影,而且他们对剧组生态特别熟悉,用词专业,还有完整的规章和训练计划,非常具有迷惑性,一般的演员根本无法分辨。

他们会给前来试戏的演员定飞往曼谷的飞机,而且是买最贵的机票。等演员到了曼谷,他们先给订机场附近酒店,然后又中途说需要火速赶开机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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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演员一上他们的车,一旦车开到缅甸边界,一场噩梦就开始了。

这还只是针对演员的套路。2023年8月,泰国警方公布的数据显示,每年约有7万名华人从泰国被贩卖至缅甸的妙瓦底镇,平均每天有近200人遭受此难。真实版的《孤注一掷》,每天都在上演。

有人失去了钱财。南京市民许博淳曾向媒体讲述,他在兼职聊天群看见有人招募演员,月薪上万元,便决定跟组。但万万没想到,他被带至缅北电诈园,后来幸运地联系上朋友和家人,交了62万赎金后等待百余天,才被中间人送出电诈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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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多人杳无音信。

一名在浙江诸暨打工的16岁男孩,就以拉货赚钱的名义,被游戏网友骗到了缅北小勐拉。他的父亲寻子无果,含泪录制视频,请求园区不要伤害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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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阳一女子,受朋友邀请到泰国旅游,后来家人与其失联,该女子最后定位位置为缅甸境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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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陕西彬州小伙衡嘉文,报旅行团去泰国旅游,后来在旅游过程中自行脱团,从此与家人失去了联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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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新闻层出不穷。也许此时此刻,你看这篇文章的时候,就有人被骗到缅甸,成为“消失”的一员。

3

“人间炼狱”

有人可能感到好奇,之前不是说“缅北地区规模化电诈园区全部被铲除”了吗,怎么如今又卷土重来?

的确,中国很早就开始打击电信网络诈骗,还专门出台了《反电信网络诈骗法》。

经典的场景是2024年初,缅方移交的10名重大犯罪嫌疑人被我公安机关成功押解回国,其中包括白所成、白应苍、魏怀仁、刘正祥、刘正茂、徐老发6名缅北果敢电诈犯罪集团重要头目。再加上此前已被抓获并移交的明国平等3人,缅北电诈“四大家族”重要头目基本落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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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当时公布的数据,已有4.4万名缅北涉我电信网络诈骗犯罪嫌疑人移交我方,其中幕后“金主”、组织头目和骨干171名,网上在逃人员2908名。

缅北电诈家族是清除了,但缅甸的电诈团伙,可不止分布在缅北。

公开资料显示,国土面积只有67万平方公里的缅甸,有着135个民族,其中还活跃着25个民族地方武装,兵力超7万人。而且,这些武装势力主要集中在中缅、老缅、泰缅、印缅边界上,非常难管理。

因电诈出名的果敢、佤邦、小勐拉等地,就位于臭名昭著的“金三角",这里一度是毒品种植地,部分区域的罂粟种植密度超过2.5公顷/平方公里。

我们常提到的“缅北”,基本位于掸邦,一般指果敢、佤邦、小勐拉、大其力、木姐等与中国相邻的区域。

但除了“缅北”,缅甸还有很多电诈基地,妙瓦底就是其中一个。妙瓦底镇,地处大湄公河流域,位于缅甸东部克伦邦,是缅甸与泰国的主要陆路口岸,也是联系两国贸易和人员交往的重要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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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公开报道,仅在妙瓦底,就有上百个诈骗园区。加上缅北部分诈骗集团,总计至少有1000个园区,每天有超过10万人在实施电信诈骗。

而妙瓦底最出名的诈骗园区,就是KK园区。KK园区的前身是妙瓦底特区与克伦武装合作打造的“水沟谷亚太新城经济特区”项目,后来演变成电诈集中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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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K园区号称是“东南亚最终站”和“人间炼狱”。园区内设诈骗培训区、生活区、行政管理区等多个功能区域,犯罪组织严密控制人身自由,园区外围高筑围墙,岗哨林立,一旦进去很难逃出来。根据GASO国际救援组织成员的说法:

如果是被骗到柬埔寨西港的“猪仔”,不太容易会被打死,因为还有转卖的价值。但若是卖到了缅甸KK园区,代表已经没有转卖价值,不必再留活口,若没用就马上送去活摘器官,利用园区庞大的器官贩卖管道卖到国外。

在这里,毒打都算轻的,最惨的是直接活摘器官、抛尸海底!

资料显示,目前KK园区内有十几个大型电信诈骗团伙,从业人员加起来接近1万人,这些电信诈骗团伙的主要诈骗目标就是华人。

可见,王星能从妙瓦底被营救,属实是万幸中的万幸。

4

尾声

那么,能像铲除缅北电诈那样铲除妙瓦底吗?

只能说,还需要时间。一方面,妙瓦底地处缅泰交界,中国在这里影响力较弱,需要联合缅甸和泰国政府才能行动。更关键的是,当地武装力量复杂,就连缅甸政府也无能为力。妙瓦底武装势力曾公然炸掉一个警察局,还炸死了局长,缅甸政府也只能吃哑巴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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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更扎心的现实是,除了那些被拐骗过去的,绝大多数偷渡缅甸的人,其实都是自愿的。有媒体报道过:

超过90%偷渡去缅甸的人,都知道要去做诈骗的。甚至向外界求助的很多人,也是因为“不适应工作”被淘汰下来的,对诈骗公司失去了价值才被卖掉的。

这部分人,说到底还是想着去捞偏门。但他们去了才知道,一旦进入妙瓦底,留给他们的只有两条路:

要么骗家人、骗同胞成为诈骗高手,沦为园区的赚钱工具。

要么失去价值,直接被送入屠宰场,抽血,卖器官,最终抛入大海。

要真正消灭妙瓦底,不仅要打击当地的恶势力,更要人们破除贪念,认清现实:

天上不会掉馅饼,要掉也只会掉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