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3年7月,朝鲜战争进入到了最后的收尾阶段。在停战协议签署的第二天,55岁的彭老总来到46军视察,看望战士们,并在军队里住了几天。
一天清晨,彭老总很早就起床了,准备到一处山头高地上查看前线战况。刚到地方,他就看到46军的一个班战士们正在山坡上填錾壕。当他看到战士们一个个筋疲力尽、汗流浃背的状态,彭德怀赶紧快步走上前去,准备和大家聊会天。结果当他开口向大家喊道:“同志们好!”后,只有少数人看了他的一眼,就又转过头继续挖土了。
彭德怀见状,又走近了一些,接着对战士们问好,结果依旧遭到冷遇,还是没有得到一个回应。这下彭老总彻底没有了耐心,让一个战士把班长叫来。没想到当时正在坑道里干得热火朝天的班长,却伸出头来烦躁地说了一声:“什么事?没看到俺正忙吗?赶紧走赶紧走!”
听到这句话,彭德怀顿时气得拂袖而去,一到指挥部,他就给管辖46团的19兵团司令黄永胜打了一个电话。一听是彭老总发火了,就赶紧放下电话跑到46团军部。彭德怀看到他,直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我问你,你们兵团的《军事条例》是怎么贯彻执行的?”
黄永胜被骂得一头雾水,最后便向他表示,马上检查清楚后再向他汇报。为何这位班长会对彭德怀总司令如此不耐烦,敢这么大胆地对他说出这么一番话呢?
训斥兵团司令黄永胜
1953年7月,被周恩来推荐统筹日常军委工作的彭德怀,再次奉命来到朝鲜,签订停战和平协议。27日,签字仪式在板门店正式举行。这天上午9时,彭德怀和李克农等志愿军总部代表,和驻守在板门店前线部队的代表、46军军长肖全夫一起,步履稳健、仪态昂然地准时步入板门店的签字大厅。
早已等候在那里的各国记者,立刻把注意力集中到彭德怀的身上,一时间把他围了个水泄不通。一个英国记者看准时机,抢先采访了彭德怀。此时,他的脸上洋溢着胜利者的微笑,热情地回答了这位记者的问题。
随后,这位西方记者在他的报道中,向世界宣告:透过这位历史名人脸上的微笑,你们就会知道是中国人赢得了这场战争的胜利!9时30分,签字仪式正式开始。在这历史聚焦的那一刻,彭德怀神情庄重地拿起笔,在停战协议书上认认真真地写下了“彭德怀”三个大字。
此时他大方洒脱的举手投足,与联合国军总司令等人签字时那种沮丧的神情,形成了一种强烈的对照。仪式结束后,彭德怀马上想着要在临回国之前,抓紧时间去前沿阵地进行视察,好对战争前线具体情况作深入的了解,对为最后胜利付出了巨大贡献和代价的将士们,送去及时而真诚的慰问。
他想了一会儿后,决定选择驻守板门店的志愿军第46军为视察对象。于是在仪式后第二天,彭德怀告诉军长肖全夫,说他想到46军驻守的前沿阵地看一看。听到这个消息,肖全夫等46军的其他领导都感到非常高兴,个个欢欣鼓舞。
随后,肖全夫又赶紧告诉军部:“准备点文艺节目,和彭总一起开个联欢会,热闹热闹。”46军就在开城附近,乘车一个小时就能到。29日凌晨5时,彭德怀、肖全夫各自乘一辆小吉普来到阵地,一下车,彭老总就被闻讯赶来的战士围了起来,一个个争着向他敬礼、问候。彭德怀看到这一幕,一向威严的脸上也都变成了微笑。
他望着战士大声说道:“同志们,你们有功啊!由于你们的英勇顽强,让敌人不得不在停战协定上签了字。我代表党中央谢谢你们了!”说完后,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接着,彭德怀又详细地询问了战士们能不能吃上热饭喝上热水,有没有青菜吃,能不能经常洗澡,坑道里有没有防潮设备等。
随后,肖全夫对彭德怀说:“彭总,停战了,咱们也该轻松一下,今天在我这里跳跳舞、看看文艺节目。”“行啊!”彭德怀爽快地答应了,但接着他又说道:“节目可以看看,不过跳舞就免了吧。”
一行人刚刚坐定,就见几位身穿红色彩裙的文工团女战士们走了出来,彭德怀看到这一幕后,眉头突然紧蹙起来,脸上笑容也顿时凝固了,接着他便扭过头问:“怎么成了这副样子?”肖全夫马上意识到事情不好,便对安排人说:“怎么安排的?赶快换一个节目!”最后文工团的女战士们只好都换上了军装。
在朝鲜,由于时差关系,四五点钟天就亮了。第二天彭德怀起得很早,起床后他独自往山上走去。刚走上山头,彭德怀就看到一个班的战士们都在认真地填堑壕。
于是他便热情地走了过去,冲着战士们说:“同志们好!”按照《军事条例》上的规定,首长说“同志们好!”时,战士必须回答“首长好!”若首长说“同志们辛苦了!”则战士必须答“为人民服务!”可正在挖土的战士看了彭德怀一眼后,都没有去搭理他。
彭德怀又往前走了几步,来到战壕边上又对大家说了一句:“同志们辛苦了!”没想到那些战士们还是没有回话。彭德怀此时彻底怒了,开始问他们:“你们谁是班长?把你们班长叫出来!”
班长听到后,从坑道里探出头来,很不耐烦地说:“什么事,没见俺正忙着吗?”彭德怀此时彻底怒了,狠狠瞪了这些战士们一眼后,扭头便往军指挥部走去。46军归19兵团管,兵团的司令是黄永胜。来到军部后,彭德怀直接抄起电话就喊:“给我接19兵团。”
电话员一听电话里不是军长的声音,便问了一句:“你是谁?”这下让彭德怀更气了,直接怒吼起来:“给我接黄永胜!”此时睡在隔壁的肖全夫、政委吴保山等人,都全部被彭德怀吼醒了,赶紧走过来,见他脸色很难看,不知发生了什么,也都不敢问。
电话接通后,彭德怀命令黄永胜马上到46军来,不到一个钟头,黄永胜赶来了,一进屋就被直接鼻子说:“你们的《军事条例》是怎么贯彻执行的?”黄永胜懵了,但也不敢问,只能笔直地站着听彭德怀一直训斥,最后向他承诺道:“对不起总司令,是我们的工作做的不够细致,马上检查检查再向您汇报。”
最后一级级排查下去后,黄永胜才知道,原来是因为填战壕的战士们闯了祸,没有在视察的时候认出彭老总。当那位班长得知事情的真实情况之后,也是满脸后悔地说:“我们天天盼望着彭老总来,但谁能想到早上那个连呢子大衣都不穿的黑老头,就是我们敬爱的彭老总啊!”
情牵战士民生问题
新中国成立伊始,志愿军赴朝参战的艰难程度是可想而知的,作为志愿军的一位统帅,在前线指挥的彭德怀自然深知志愿军将士们的艰苦。此时前线已经经历了三次大的战役,伤亡多,补给又供应不及时,当时又在敌机不停地攻击下,后勤供应出现了严重困难,战士们都几乎无法继续作战了。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彭德怀决定立即返回北京面见毛泽东。1951年2月,一辆汽车驶离北京西郊机场,直向中南海驶去。
他马不停蹄,一刻都不愿意休息,就是为了要赶紧当面向毛泽东汇报朝鲜战场上的许多困难问题,以求得到中央的尽快解决。恰巧当天毛泽东不在中南海,在玉泉山的静明园里,于是他又立即让司机调头向西郊开去。
进入玉泉山静明园时,正是下午1点,毛泽东的秘书看到彭老总火急火燎的样子,赶紧迎上前去拦住了他,说道:“彭总,主席正在休息,你先吃饭,等主席起来再谈吧!”警卫员也过来对他说:“请彭总等一等。”
彭德怀内心正着急,此时完全却顾不得他们的阻拦,直接大步走进屋去,推开房门来到卧室。毛泽东似乎早就被吵醒了,也了解彭德怀的性格,已经起床穿起了衣服。
看到彭德怀已经进来之后,就对他说:“只有你彭老总才会在人家睡觉的时候闯进来提意见。”彭德怀不顾主席的玩笑话,直接开门见山:“我这次冒险回来,是因为国内对志愿军当前在朝鲜战场面临的严重困难不太了解,如不尽快改善和解决,将影响到朝鲜战争的胜败。”
毛泽东一听他这番话,收起了笑容问:“有什么问题?” 彭德怀开始认认真真一五一十地说:
“现在志愿军伤亡很大,救援兵补充不上,还不能动员当地的青年参军,我方的战斗力明显减弱了太多。二是敌机轰炸,道路、车辆毁坏严重, 物资供应很不及时。三是正值严冬季节,战士们的衣服鞋袜都已经破烂不堪,生病冻伤也是普遍现象。四是断炊现象非常普遍,战士靠一把炒面一把雪坚持作战,营养不良,体力下降,甚至许多人患夜盲症, 严重影响战斗力。”
毛泽东听完他的汇报后,表示即刻让周恩来召集有关单位的领导人,带上彭德怀一起召开一次支援前线的紧急会议,来研究和落实急需解决的问题。
第三天,彭德怀早早来到中南海居仁堂,参加周恩来召开的紧急会议。在会上,彭德怀再次向所有人介绍了前线的情况,讲了各方面的严重困难。最后,他真诚地希望国内各方面都能全力地去帮助和支援前线,否则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
接着,周恩来继续补充道:“彭总讲到的前线的困难,已向毛主席汇报过,主席很关心,我们国内要尽一切努力支援前线。”
但在当时那个时期,国内的很多机构都是刚刚建立起来的,同样也面临着许多经济等各方面的困难,所以在讲话结束后,几乎没有人表明愿意支援帮助的想法。
彭德怀看到这种情况的,瞬间火冒三丈,直接拍桌子站了起来,吼道:“这也困难,那也困难,难道就只有你们爱国,志愿军战士们都是猪,他们不知道爱国?那么多战士伤亡,他们为谁牺牲?前线现在没有吃的穿的,敌机轰炸又连续不断,战士们死的死伤的伤,还有饿死的冻死的。他们都还是年轻可爱的娃娃呀,难道你们就不能克服困难吗?”
此时会场上突然变得十分安静,大家都没想到彭老总能发这么大的火气,所有人相顾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一会,周恩来先开口了,安慰彭德怀:“彭总不要着急嘛,这些困难我们一定能解决的。”第一次会议就这样不欢而散了。但结束后,周恩来又对彭德怀说:“我要向主席报告,继续召开会议,一定解决前线的困难。”
就这样,随着一次次会议的召开,最后确定了战斗装备,物资、食物等等各方面问题的解决方法,同时号召国内各行各业捐款,对减少志愿军的困难、增强战斗力起了巨大作用。
抗美援朝初期,彭德怀的指挥部在一个大山沟里,洞内经过修整后勉强可以住人,但却非常潮湿。所以他就住在洞口随便搭起来的一个木板棚子里,写字台都是用木头箱子垒成的。小棚子内四处都经常会漏水,冬天的时候很冷。
不久后,军队派来一个工兵连,要给彭德怀重新修一下板棚,但他只要求给通讯人员和警卫排住的房子修了一番。
随后,他得到了一个大电炉,晚上电动机响起来时,屋子里就变得热烘烘的。隔壁的警卫员们睡下后,彭德怀总是会默默把电炉对着他们的铺位。有时候警卫员半夜醒了发现后,会把它转过去,但第二天电炉又重新对着他们了。
彭德怀有时候工作到深夜,不方便再去搬电炉,他就会把自己的毯子、杯子和大衣悄悄盖在警卫员们的身上。除此之外,彭德怀还经常到处去视察,看到哪里的士兵们御寒物品不够,就会立即给他们分发和配备。
亲兵又爱民
1955年秋天,彭德怀来到南海岸视察,来到一座军营时,一个亮着彩灯的礼堂里却传来了一阵悠扬的乐曲声。于是,彭德怀一行便好奇下了车,走近了连队驻地去看。进门后,他便先开口对面前一个班正在讨论问题的战士们做了自我介绍:“我是彭德怀,来参加你们的学习好吗?”
大家一看是彭老总来了,赶紧忙着端茶倒水,又拿来一把椅子,在上面垫了一床被子请他坐,但彭德怀却拒绝了,坚持和大家一起坐在简陋普通的矮凳子上。和大家聊完了士兵们的学习内容后,彭德怀接着又严肃地看了看跟来的这个部队的几位领导干部,语重心长地说:“士兵们在学习,干部们在跳舞?”
几个领导干部瞬间脸红了,彭德怀继续追问:“今天星期几?你们一个礼拜跳几次舞?我不跳舞,但我也不反对跳,可是你们这些领导也要尽可能地和士兵们一起,大家同乐不好?而且也得分个时间和场合,不要在营房里搞嘛。你们要多为战士们想想!”
建国初期,国家面临许多问题,为了能及时地倾听基层老百姓的难处和意见,他常常会轻车简从地去视察。一天他来到了鞍山,准备下基层之前,对办公室主任讲:“这次不坐公务车,乘普通客车前去。”彭德怀觉得这样更能听到老百姓们的心里话。
办公室主任答应了,但保卫部门的同志们却不答应,他们觉得首长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于是临走前,彭德怀来到车站一看,发现还是公务车,随即批评起办公室主任:“叫你买普通票,你怎么又搞这个?你们就是不爱接近老百姓,不怕脱离群众。”
随行的一位同志立即前来解围:“彭老总,车早已经安排了,而且这也不是他一个人安排的。”无奈,彭德怀只好上了车,坐在车上继续生气。到了目的地已经中午了,大家都去餐厅吃饭,但那位办公室主任却一直坐在车上的角落里不动身。
看到这一情景,彭德怀却有点心软了,走到他面前问:“还坐在这里生我的气?”见对方不说话,他又轻声地说:“我们都是领导干部,在领导机关里应该处处注意影响,做好其他同志们和下级们的榜样。刚才我态度不好,有意见你回去给我提,现在先去吃饭吧。”
办公室主任被彭德怀说得不好意思,站起身拍了一下自己脑袋去餐厅了。看着他的动作举止,彭德怀忍不住笑了起来。那次视察回来之后,再也没有谁敢给彭德怀安排公务车视察了。
彭德怀的家乡,湖南湘潭乌石寨的彭家围子过去经常缺水,周围居住的百姓们日常用的饮用水,要到很远的地方去挑。几十年来,彭德怀一直把这件事记挂在心里。到了1957年,全国许多地方兴起了大修水利的高潮,彭德怀便给家乡的干部们写信,建议在乌石峰下楠木冲修一座水库。
第二年,水库开始动工修建起来。冬天的时候,彭德怀回乡视察,听了干部们汇报的水库修建情况之后,他非常高兴,立即自掏腰包捐出500元钱表示支持。
1961年再次回乡时,彭德怀特地去楠木冲看水库,还提出建议大队组织劳动力,将坝基加高加宽,在库内养鱼。最后又慷慨地拿出300元钱。从此,乌石大队为民生产队的财务账上,便为彭德怀立了一个户头,记录着彭德怀交来的各笔款项。
一开始彭德怀本想要亲自参与家乡的劳动生产,但后来因为周围特殊环境的影响,他的这一愿望不能实现了,于是就提出要以钱代劳,每年从自己工资里支出100元给家乡投资。从1962年到1964年,彭德怀每年都会寄来100元钱。
1965年,彭德怀去“三线”建设指挥部,后来又因为遭到批评,无法继续再给家乡按时捐款了。直到1979年,彭德怀的夫人浦安修按照他的遗愿,补交了他原先承诺,却没有给家乡捐的累计投资款1000元。彭德怀的几笔投资款,一直都记录在“社员往来”账上,饱含着这位开国元勋的浓浓乡情、拳拳赤子之心。
1961年严冬,63岁的彭德怀最后一次回到湖南湘潭老家进行农村调查。12月14 日,彭德怀去鹤岭大队调查时,听取了大队党支部书记的汇报以后,对近几年当地的人口、粮食生产、收入、群众生活等做出对比,从中找出发展生产中所存在的一些问题,让大家保持清醒的头脑。
彭德怀语重心长地对几位领导说道:“毛主席经常讲要‘关心群众生活,注意工作方法’,我们一定要牢记。”随后他又一路匆匆,深入到老乡家里去嘘寒问暖,走街串巷,认真调查民情。在群众们面前,彭德怀低调朴素、平易近人,对一开始没有认出彭元帅,随后连连道歉的老乡们,他总是和蔼地说:“彭元帅也是普通一人!”
这次回乡调研历时 50 多天,彭德怀每天在寒冷的气温下跋涉十五六公里的山路,接待乡村干部及农民 2000 多人,白天外出调查、参加生产劳动,晚上还坚持坐在油灯前,写了农村调查材料。最后他一共写下了四份,并将其全部交给了中央办公厅,让毛泽东查看,为后来国家制定政策提供了重要参考。
彭德怀身居高位,在战场上无数次杀敌立功,但对待士兵们却关怀备至,对待人民群众们也和蔼可亲,一心为人民所考虑。能够克己奉公、与人民共同奋斗,彭德怀用自己的实际行动,为所有领导干部们做出了表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