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今年过年你就别一个人待家里了，来我这儿吧！我和小娟还有孩子都盼着你来。”电话那头，儿子的声音带着几分恳切。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通话记录，已经是“第10通电话”了。他是真的想让我去，可我心里却犹豫着，始终没有点头答应。
去年除夕的情景历历在目，那份难以言说的委屈让我至今耿耿于怀。
“算了吧，过年不是还有你们一家三口嘛。我一个人挺好的，没事，真的。”我尽量让语气显得平静，甚至有些漫不经心。
电话那头，儿子显然有些着急：“妈，您是不是还在记去年那点事啊？那是特殊情况，今年肯定不一样了！小娟也说了，这次给您专门做您爱吃的菜！”
听到“小娟”这个名字，我心里微微一颤。去年除夕，她的那句“妈，您帮忙看下锅，我去陪孩子玩一会儿哈”还在耳边回响。那“一会儿”，整整两个小时，她都没有再回来。
挂了电话，我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夜色，心里有些空荡荡的。窗玻璃上结着一层冰花，寒气透过玻璃袭来，我不自觉地裹紧了身上的毛衣。脑海里不断闪现的是去年过年的场景，那种被忽视的感觉让我一阵阵心酸。
去年腊月三十，我一大早就赶到了儿子家。想着自己没什么别的能耐，至少能帮一把，减轻儿子和儿媳的负担。可从我进门那一刻起，就隐隐觉得自己和这个家有些隔阂。
小娟笑着迎了出来，嘴里热情地说着：“妈，快进来，暖气开着呢！”可转身又忙着哄孩子去了。
阿华（儿子的小名）倒是殷勤，帮我搬行李、倒水，可没过多久就被小娟喊去布置客厅了。我看着空荡荡的厨房，想着：“总不能让我闲着吧。”于是，卷起袖子开始洗菜、切菜、备料。
“妈，您别那么忙，歇着吧，我来就行。”小娟站在厨房门口，笑着说。
“没事，这些小事儿我干得惯。”我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不是滋味。说是让我歇着，但她始终没进厨房，最后又跑去客厅陪孩子玩了。
那一天，我在厨房里忙了整整十个小时。从鸡鸭鱼肉到凉热荤素，几十道菜一道接一道端上桌。
饭桌是丰盛了，可我却连一口热饭都没吃上。等到我终于坐下时，饭菜早已凉透。
儿子一家吃得热热闹闹，却没人注意到我只随便夹了几筷子凉掉的鱼香肉丝。饭后，我想着还能帮忙收拾一下，却听见小娟说：“妈，您忙了一天了，歇着吧，我和阿华来就行。”
可话音刚落，她就抱起孩子回卧室了，阿华也被孩子喊去讲故事了。
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着满桌的残羹冷饭，眼角不争气地湿润了。
那一晚，我躺在沙发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隔壁房间传来小娟哄孩子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烟火气。
我忽然意识到，这个家虽然有儿子，但已经不是我的家了。
想到这里，我摇了摇头，把思绪拉回现实。这几天，阿华每天都在催我过去过年，连孙子都在视频里奶声奶气地喊着：“奶奶快来呀！”照片里，小家伙摇头晃脑地比划着，好像很开心。
可是，我该去吗？心里像是有两个声音在争吵。一个声音说：“去吧，毕竟是自己儿子家，过年一个人多冷清。”
另一个声音却在反驳：“去年那么忙，没人把你当回事，今年去了不还是一样？”
其实，我并不是不爱儿子，也不是不想看孙子。只是，儿子结婚以后，我渐渐发现，我们之间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
小时候，阿华总是粘着我，放学回家第一时间就喊：“妈，我饿了！”可现在，他的生活里有了妻子、孩子，而作为母亲的我，慢慢退居到他生活的边缘。
小娟是个好姑娘，我知道她并不是故意冷落我。可她毕竟是儿媳妇，不是亲闺女。她对我客客气气的，却少了那份亲近。再加上他们有了孩子，生活的重心全都放在孩子身上，我自然成了一个边缘人。
去年过年，我给小孙子买了好几套新衣服，还特意挑了些小娟爱吃的零食，可到了他们家，我却始终觉得自己像个外来人。
厨房里忙得不可开交时，小娟却能一边涂指甲油一边陪孩子玩。
饭后我主动提出洗碗，她却又微笑着说：“妈，您歇着吧，我来。”可到最后，碗筷还是堆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我实在看不下去，偷偷收拾了。
这些日子，邻居刘阿姨总爱来串门。她跟我同龄，儿子也在外地工作。可她的日子，却比我滋润多了。前几天她对我说：“过年我不去儿子家了，跟几个老姐妹一起出去旅游，换个过年方式！”
我心里一动。是啊，过年就一定要去儿子家吗？儿子有他的家，我也该有自己的生活。今年，我想给自己一点自由，做点自己喜欢的事儿。
腊月二十九这天，阿华又打来电话：“妈，车票我都给您订好了，就等您来了。”
我笑着说：“阿华啊，今年我就不去了，你们一家三口好好过吧。我也不想折腾了，想自己清清静静地待几天。”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传来阿华的叹气声：“妈，您是不是觉得我们对您不好？”
我愣了一下，心里一紧。他接着说：“妈，其实去年是我们疏忽了。我和小娟一直在反思，今年真的想补偿您……”
我打断了他：“阿华，你们对我挺好的。只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我也不想总是打乱你们的节奏。别担心我，过年我会过得很好。”
挂了电话，我转身把窗台上的绿萝摆正，又给花浇了点水。窗外，街道上挂满了红灯笼，空气里透着浓浓的年味。我决定，今年要给自己过一个不一样的春节。
或许，等到正月初五，再去看看他们也不迟。
有时候，亲情并不是非要黏在一起。距离，反而能保留更多的温情。母亲对孩子的爱，永远是无私的，但也要学会给自己留一点空间。
正如三毛所说：“如果有来生，要做一棵树，站成永恒，没有悲欢的姿势。”我想，亲情也是如此，适当的距离，反而能让彼此更好地守护这份爱。
今年，我要给自己一个不一样的年，一个属于自己的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