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尚往来
文/石清华
每周星期一，我们几个忠厚老实、性情相似的同事、同学、朋友八点半例行早餐，时而也添临时伙伴。
反正退休后没事，吃喝到将近十点，即在酒店里打花牌。和一盘牌得四元钱，说是不加一点小赌注，玩起来就不严肃。谁赢钱谁请吃晚饭，要是没有输赢，便抢着请客。听说有些人打牌结束时，往往是四个人都输了，没有赢家。而我们几个打完牌时四人皆声称赢了，没有输家，为的是抢当东道主。有时赢个几元十几元的，请客却要花去一两百元。一次两次可以，时间一久，觉得有失公平。于是大家商定：皇帝轮流坐，明年到我家。
东道主带一壶浊酒，提前三十分钟到酒馆安排。无非鸡鸭鱼肉、青菜萝卜之类的。从不讲什么排场，够吃喝就行，绝不浪费。然后分别电话。八点半准时不误，极少迟到，偶有迟到的最多五分钟。
首先每人一杯二两酒，一边慢慢喝酒，一边抢着聊天。喝酒打牌下象棋，散步看书写文章；风声雨声麻将声，家事国事天下事。花鸟草虫、琴棋书画、山川河流、海阔天空。脚踏两块西瓜皮，聊到哪里算哪里。不过聊得最多的还是身边的人事物。
“王校长，是不是把你的部下严老师也叫来，多个人打麻将刚好可换。”
“小石，你的同学严雨田很会挣钱，却舍不得用。你们轮换着请了他好几次，他请过你们没有呢？他的退休金比我们都高，不说别的，至少礼尚往来呀。”
“不能怪他吧，离我们有十公里远，骑车也要十来分钟，来去可能不方便。”
“这不是理由，他能够即时来，在这里请比那个小集市方便得多。不过他老婆不同意是不行的，典型的模范丈夫，无论什么事，只要他老婆不同意就干不成。”
“听老婆的话好啊，老石在家全听老婆的话。没退休时多次向校长申请：如果学校评选模范丈夫，那就选我吧。”
“当模范丈夫你不够资格，你听老婆的话是你很会处理好两人之间的关系。我们同事三十多年，从没听说过你们争吵。”
同事肖哥立马提出反对意见，我可能真的算不得模范丈夫，但肯定尊重、理解妻子，对家庭负责。
“我讲个严雨田挣钱的故事。1980年放暑假后，我们这里的芝麻收购价每斤八角，听说在广州每斤卖三元。他收了九十斤芝麻，用两个编织袋装着，用竹扁担挑到斋公渡搭船去津市转船上长沙，然后乘火车到广州。结果每斤卖两元多，赚了一百多元，相当于当时公办老师三个月的工资。他看广州的走私电子手表每块只有五元，在我们这里每块卖三十元。他留够车船费外，买了三十块电子表，可卖九百元，差不多相当于公办老师三年的工资。他回来时在长沙候船厅等船时，也许是太疲倦吧，等船时睡着了，船已开走。等他醒来时，天快黑了，他把两个编织袋挂在扁担的一头，一手拿着扁担的另一头，将扁担扛在肩上，在街上的小巷里去找旅社。他带有电子表，怕被别人抢了，所以一边走，一边前后左右看，看有没有尾随的歹人。小巷两边的市民见他左顾右盼、鬼鬼祟祟的，又扛着扁担、编织袋，以为他是小偷。于是派一人跟着他走，想看看是不是小偷。他见有人跟着，吓得冷汗直流，加快了脚步。跟随的人见此，也加快了脚步，他开始小跑了，跟随的人确信：他是小偷。于是大喊：抓小偷哇。很快被逮住，送到派出所。他只好如实说出，电子表没收，电话通知到村里，村长去长沙取人。虽没赚到钱，但可看出他勤劳、会挣钱，也比较糊涂。扁担、编织袋丢在广州呀，无论怎么辛苦，都得保持清醒才行。”
听了王校长讲的故事，不觉想到读高中时他做的丑事。住宿生都在食堂交米买票，凭饭菜票在食堂吃饭。农村的学生大多条件比较差，吃饭菜很节约。无论怎么节约，都有一个基本的数量。他却想出了一个巧办法：把一斤、一角的大票面许多张，用剪刀剪成很多横的或竖的条，再把这些条粘起来。不过粘起来的张数比原先变多了。如剪前的十张，剪后粘成了十二张，多出了两张，但票面面积比原票变短或变窄了点。法律有专门的定义：变造。学校把交米购票的记录一查：真相大白。当时作为贫穷的学生，叫来家长，一赔了事。可见他很是有些小聪明。
王说有一年安排他去县教育局把学生的准考证拿回来，下午回来却不知准考证丢在了什么地方了，怎么也想不起来，学校不得不赶紧补办。挣钱精明、办事糊涂，有人笑话他是间歇性痴呆。
嘿嘿，可能真有短暂地认知障碍。他从民办老师转为公办教师后，约了几个同学去庆贺。吃喝完毕打扑克玩“斗地主”的游戏，他与上手合作斗下手的地主。有一局他根据出的牌准确判断上手有王炸，自己牌顺且有一炸弹，“地主”的单张牌多。他看准时机炸“地主”的牌后出个三带一个花K，手中只有一张牌报特警。上手看后立马王炸，然后出一个小三，他翻牌一看：小三，不能过。结果“地主”胜出。看牌的人哄堂大笑，上手生气地责怪：你二极管（方言指大脑神经元）短路啦。
无论何人，糊涂、短路的频率一高，倒真可能是间歇性痴呆。
朋友相聚，以诚相待、礼尚往来，方有推杯换盏、嬉笑调侃、无尽之乐。
（2020年5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