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平的手在颤抖,阳光透过窗户照在那些白色粉末上,像是撒进了一把碎钻。
他看着眼前这一幕,恍惚觉得这才是最适合的告别方式。
妻子张女商默默地看着那些粉末,轻声说:"一家人一起走吧,也别遭这份罪了。我们活着,还不如死了干净。"
这是2007年的一个早晨,甘肃天水市瓦寨村一个普通的农家院落里,一对夫妻正准备结束这荒诞的一生。
四年前,李建平被确诊为艾滋病患者,医生说他最多还能活两年。
四年后,他却依然活着,活得比谁都健康。
每一天醒来,都像是一种煎熬,村里人的闲言碎语不断传来:"你爸怎么还不死?"这样的话,已经让他的小儿子在学校里不堪忍受。
看着妻子疲惫的脸庞,李建平突然清醒了。
不能这样死去,至少要问个明白:为什么注定两年要死的人,却在第四个年头还活得好好的?
一
甘肃天水市的瓦寨村,李建平已经习惯了独处。
这个曾经热心肠的农民,如今成了村里的"瘟神"。
每天早晨醒来,他都会怔怔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红润,中气十足,甚至连个感冒都没得过。
哪里像是个身患绝症的人?
"你最多还能活两年。"
四年前,县疾控中心主任严肃的表情和这句话,深深刻在他的记忆里。
他信了,拿着家中十多万的积蓄,像个暴发户似的到处旅游,住五星级酒店。
"反正都是死,不如痛快地活一场。"他这样安慰自己。
可死期到了,他却活得比谁都硬朗。
这样的日子,反而成了最大的折磨。
每天早上,他都要在院子里劈柴,声音很大,像是要证明自己还活着。
邻居们听到声音,就会绕着他家走。
他家的院墙外,总是能看到村民们踩出的一条弧形小路,那是人们刻意避让他而形成的"痕迹"。
"有时候我站在院子里,就看着那些人绕着走。"
李建平苦涩地说,"我知道他们在等我死,可我怎么就是死不了呢?"
二
2003年的秋天,一切还很正常。
那时的李建平在村里可是个响当当的人物,谁家有困难,第一个伸手帮忙的准是他。
就连和他关系不好的人都说:这个李建平虽然爱管闲事,但确实是个好人。
九月里,他的一位要好的朋友突然住进了医院。
朋友家境清贫,病榻前连个端茶倒水的人都没有。
得知消息的李建平二话不说,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就住进了医院。
"那时候我天天守在病房里,"李建平回忆说,"他发高烧,我就用毛巾给他擦身子。他吃不下饭,我就去买点稀粥。"
直到有一天,医生把他叫到走廊,告诉他一个残酷的事实:他的朋友患了艾滋病,已经时日无多。
"我当时就懵了,"李建平说,"但我转念一想,都这个时候了,我要是也躲开,那他不是更可怜?"
于是他继续照顾着朋友,只是会更加小心。
他知道艾滋病的传播途径,也做好了防护。
朋友去世后,李建平料理了后事,他以为这就是结束。
却不知道,噩梦才刚刚开始。
为了防止疾病扩散,镇里决定进行血液筛查;
几天后,结果出来了,全镇一共查出了9名艾滋病病毒感染者,李建平赫然在列。原因也找到了,都是卖X的时候感染的;
让人不解的是,李建平是这9名感染者中唯一一个没有卖血经历的人;
可是,检查的结果却像晴天霹雳!
"当时我整个人都瘫在椅子上,"
李建平说,"我一遍遍地问自己,这怎么可能?我明明那么小心,怎么会感染呢?"
三
确诊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村子。
原本热闹的院子,一下子冷清了下来。
连李建平的父母都不敢来往了,生怕被传染。
只有妻子张女商没有像其他人那样逃开。
当村里人都在背后议论纷纷,说张女商"傻"的时候,她却把家里的存折都交给了丈夫:"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吧,别留遗憾。反正你也活不久了,就当是我们对你最后的心意。"
拿着十余万积蓄,李建平第一次走出了天水,坐上了从未坐过的飞机,住进了从未想象过的五星级酒店。
"那总统套房,一晚上就要几千块,"李建平说到这里,露出了苦笑,"那么一晚上的钱,就顶我卖几个月的土鸡蛋了。"
他去了很多地方,看了很多风景,却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我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死了,可我却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花钱。也许是想证明自己活过吧。"
大半年,钱花光了,李建平回到了村里。
他本以为自己会心安理得地等死,却发现最痛苦的日子才刚刚开始。
四
回到家的李建平发现,大儿子已经不见了。
原来,这个不到16岁的孩子,在得知父亲可能很快就要死去后,主动辍学外出打工了。
"他说要为这个家里做点什么,"张女商说这话时,眼里噙着泪水,"可他还是个孩子啊。"
小儿子虽然还在上学,但却每天都要面对同学们异样的眼光。
有人直接问他:"你爸怎么还不死?"这样的话,让这个原本开朗的孩子变得沉默寡言。
李建平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他把自己关在家里,尽量减少与家人接触,生怕传染给他们。
每次他出现在村子里,都会引起一阵骚动。
女人们会拉着孩子躲进屋里,男人们会突然改变方向。
"我就像个行走的病毒,"李建平说,"其实我知道,他们不是真的怕被传染,他们是在等着看我什么时候死。"
两年期限已过,李建平却越来越健康。
这本该是件好事,却成了最大的折磨。妻子外出打工了,家里就剩他一个人。
每天早上醒来,他都在叹气:"我怎么还不死?"
五
2007年,被折磨得走投无路的李建平,再次来到了县疾控中心。
这一次,他得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答案:"你没有艾滋病,可能是误诊。"
"什么?"李建平以为自己听错了。
疾控中心的刘主任解释说,除了2003年第一次检查,他后来的16次血液检测结果都是正常的。
原来,疾控中心早在2006年就知道他可能被误诊,却一直没有告诉他。
李建平愤怒地质问为什么不早说,得到的却是一句轻描淡写的回应:"我们也是最近才确认的。"
随后,疾控中心派人送来了200元慰问金。
这笔钱让李建平更加愤怒:自己的积蓄耗尽了,大儿子辍学了,小儿子受尽欺负,一家人的精神都受到了严重创伤,就值这200块钱?
他将疾控中心告上了法庭,索赔上百万。
但由于缺乏直接证据,官司失败了。
后来,疾控中心怕事情闹大,私下给了他5万元了结此事。
六
即便拿到了"身体健康"的证明,李建平的生活也永远不可能回到从前。
村里人仍然躲着他,担心他会"复发"。
一场误诊,不仅带走了他的积蓄,更永久地改变了一家人的命运。
大儿子在外打工,很少回家。
小儿子的学习成绩一落千丈,再也没有了当初的出息。
妻子虽然一直支持他,但日渐憔悴的面容里,写满了生活的艰辛。
"有时候我就想,如果当初没有这场误诊,我们家会是什么样?"李建平常常这样问自己,"也许儿子们都能上大学,也许我们还能过上好日子。"
当被问及为什么不搬离这个伤心地时,李建平沉默了许久:"搬到哪里都一样,这个'艾滋病人'的帽子,不是想摘就能摘掉的。就算我们搬到外地,可谣言总会传过去。在哪里,我们都是被人指指点点的对象。"
尾声
阳光依然每天照进李建平的院子,可那条被村民们踩出的弧形小路,依然清晰可见。
这世间,比死亡更可怕的,是活着却失去了活着的尊严。
信源:甘肃农民被误诊艾滋4年 疾控中心称痊愈_CCTV.com_中国中央电视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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