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手机屏幕在床头柜上一阵乱闪,急促的铃声打破了寂静,把我从梦中硬生生拉了出来。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是表妹秦瑶打来的电话。这个名字在我的通讯录里躺了整整七年,却再也没有过主动响起的记录。
半梦半醒间,我犹豫了一下。七年前的那些事还像一根刺扎在心里,我不知道她的电话意味着什么——但更多的,是不愿意去面对,于是我挂断了。
可挂断的瞬间,电话又响了起来。接连十个电话,锲而不舍像一把锤子敲击着我的理智。我终于接了,语气里藏不住的不耐烦:“这么晚,有事吗?”
电话那头传来她沙哑的声音,像是刚哭过,又带着一丝隐忍的颤抖:“姐,能不能借我三万块钱?求你了,真的很急。”
我皱起了眉头,语气变得更冷:“秦瑶,你七年不联系我,一开口就是借钱?”
电话那头顿时安静了片刻,只有她压抑的呼吸声。随后她带着一丝哽咽说:“姐,我知道……我知道我之前不该那么对你,都是我的错。但这次真的不一样,我真的没办法了。”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藏着一种说不出的无助。尽管如此,我的脑海里还是浮现出七年前的情景,那场闹得不欢而散的争执。说实话我对她的感情早就淡了,甚至可以说只剩下一种疏离感。
“姐,我真的求你了……”她的声音又低了几分,电话里隐约传来小孩子的哭声,“我真的走投无路了,除了你,我想不到别人,求求你,救救我和孩子……”
听到孩子的哭声,我的心微微一颤,但还是没说什么,挂了电话,起身穿衣服,出门去了最近的银行。
七年前的那场争执,至今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子,割开了我们之间的联系。
秦瑶比我小两岁,从小跟我关系亲得像姐妹。她父母常年在外打工,她一直跟着外公外婆过,而我爸妈对她也格外照顾。小时候我们几乎形影不离,连街坊邻居都常说:“这俩丫头感情可真好,像亲姐妹。”
那时候的她,总喜欢跟在我身后,连衣服、书包、发卡都要和我一模一样。我心甘情愿当她的“姐姐”,护着她,疼着她,甚至在学校里有人欺负她,我都会第一个冲上去替她撑腰。
可后来,事情开始慢慢变了。我大学毕业后,进入父母的公司帮忙,而秦瑶则坚持留在外地读书。她常常给我打电话诉苦,说舅舅舅妈过严格,不让她晚归,不让她交男朋友。
我劝过她,也偷偷塞过几次钱给她。她总是笑着说:“姐,你真好。”可没想到,她的“真好”,却成了后来伤害我的利器。
那年,我准备结婚,婚礼的请帖发遍了整个家族,唯独秦瑶没有出现。我起初以为她是临时有事,便打电话问她,却没想到她在电话里冷冷地说了一句:“姐,我不想去,婚礼这种事,没意思。”
我当时听得一头雾水,心里又气又委屈。直到后来,听舅舅舅妈提起,才知道她那段时间和一个男人闹得很僵,甚至为此差点退学。我心疼她,想约她出来聊聊,可她不接我电话。
再后来,她就彻底从我们的生活里消失了。
听家人说,她和那个男人结婚了,婚礼没办,孩子也生下来了。她过得如何,我一无所知。七年过去了,我们谁也没有主动联系对方,仿佛从未在彼此的生命里存在过。
一直以来,我跟家里的人都很生气,觉得她不懂事,为了一个男人居然忘了父母的养育之恩,忘了我们的姐妹之情,因此关系越来越僵硬。
清晨五点,我站在银行门口等开门,心里却有些复杂。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答应她的请求,也许是因为电话里那孩子的哭声,也许是因为她提到的“亲人”。但无论如何,我还是取了三万块钱。
回到家,我又拨通了她的电话。电话刚接通,我直接说:“钱取好了,什么时候来拿?”
“姐……”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能不能麻烦你直接转给我?孩子发烧了,我得在医院守着。”
“发烧?”我愣了一下,“怎么回事?严重吗?”
“高烧不退,医生说可能要住院。姐,我真没办法了……”她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哭腔。
我沉默了一会儿,问清了医院地址,拿着钱就赶了过去。
到医院时,天已经亮了。我在儿科病房门口找到了她。她穿着一件旧外套,头发乱糟糟的,整个人显得憔悴不堪。她怀里抱着一个小男孩,孩子脸色苍白,额头贴着退热贴。
“姐……”看到我,她愣了一下,眼眶一下子红了。
我没说话,把钱递给她:“先拿去用吧,孩子要紧。”她接过钱,哽咽着说了声“谢谢”。
孩子住院的两天里,我几乎都陪着她。秦瑶很少说话,大多数时候都在照顾孩子。偶尔,我会帮她烧水、买饭,或者替她抱孩子。看着她忙碌的身影,我心里突然有些酸涩。
有一天晚上,我忍不住问她:“你这几年到底怎么过的?”
她低着头沉默了很久,才开口:“姐,我过得不好。”
她说,当年她为了那个男人,不顾一切地和家里闹翻,甚至和外公外婆断绝了关系。可婚后才发现,那男人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好。
他懒惰、自私,甚至还动手打她。孩子出生后,他更是变本加厉,最后干脆抛下她们母子离家出走。
“我不敢跟爸妈说,也不敢找你们求助。我怕你们骂我,怕你们看不起我。”她声音低得像蚊子一样,“姐,我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听到这些,我心里五味杂陈。我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孩子的烧退了之后,我送他们回了家。秦瑶住在一间狭小的出租屋里,房间里堆满了杂物,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她抱歉地笑笑,说:“姐,别嫌弃啊,就这条件。”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她忙里忙外地收拾东西,心里越发难受。
临走前,我给她留了一张银行卡,说:“密码是你的生日。以后有什么事,别硬撑,给我打电话。”
她接过银行卡,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姐,对不起,以前的事,都是我的错。”
我摆摆手,说:“都过去了,别提了。”
回到家后,我久久不能平静。秦瑶的眼泪、她怀里孩子的哭声、那间破旧的出租屋……这一切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我想起外公外婆常说的一句话:“亲人间哪有什么隔夜仇,血脉是割不断的。”或许,我早就原谅她了。只是,我等了太久,她才开口。
秦瑶后来给我发了一条消息:“姐,谢谢你。以后,我会努力好起来,不让你失望。”
我看着那条消息,心里涌起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或许,这一次,她真的会好起来。
而我,只希望她别再有下一次说“求你了”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