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岩(Li Yan)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世界政治研究所所长
保守主义的回归与持续强势,将是特朗普执政的思想主调。保守主义的抬头与美国科技新贵“有效加速主义”的历史性结合,则会带来更大的未知数。
特朗普即将开启第二任期,虽然他个性特征鲜明,但其施政也将受到国内因素的直接影响。除了两党政治、利益集团、经济形势等因素之外,2024年大选进程尤其折射出美国社会政治思潮之变对特朗普政策取向的潜在影响。
当前美国社会政治思潮进入新的激荡变革周期。首先表现为保守主义思潮持续抬头。从历史大周期看,保守主义与自由主义是主导美国社会政治思潮的两大基本底色,两者交替起落乃是基本规律。就当下的美国社会态势与政治生态而言,两者激烈互博不止,但保守主义显然在此次大选进程中占据不小优势。特朗普赢得较大优势,共和党在国会乃至地方层面也取得十数年来的最大胜势,即是鲜明例证。从2016年大选“意外”胜出到2024大选的完胜,特朗普所代表的保守主义回归也显然具有周期性特征,根本上反映了美国民众对于民主党近年来推动身份政治等新自由主义议程的高度不满。保守主义与自由主义交替主导的钟摆效应仍在。
新自由主义思潮的自我反思与新调试,是当前美国社会政治思潮变化的另一显著特征。冷战结束以来,美国精英沉迷于所谓“美式民主”加“无限市场化”的新自由主义发展模式,并将其具体化为“华盛顿共识”以便在国际上推行新自由主义。从克林顿、奥巴马到拜登政府,民主党人长期将新自由主义视作对内治国理政、对外维系美国全球霸权地位的不二法宝。然而,在内外变局的大背景下,新自由主义议程在国内治理与国外实践层面都遭遇碰壁。
新自由主义思潮的自我反思由此而生,标志性事件便是拜登政府的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杰克·沙利文2023年在布鲁金斯学会发表“重振美国经济领导地位”演讲、提出“新华盛顿共识”的说法。沙利文直白地宣称“华盛顿共识”已对美国产生负面影响:市场经济、全球化、自由贸易把美国“掏空”;经济一体化、相互依赖并未使各国“更加负责任和开放”,也未能使“全球秩序更加和平与合作”;这些因素相互叠加“削弱了民主政体赖以生存的社会经济基础”。作为民主党新世代精英的代表,沙利文的观点代表了对当前美国面临困境的深层评估,反映了美国精英阶层对过去几十年国家发展道路的反思和对新自由主义治国思维的深刻转变。
新兴思潮的涌现也在影响美国社会政治思潮演变的传统路径。此次大选中,美国科技新贵及其所代表的“有效加速主义”成为发挥重大影响的新兴思潮。作为科技新贵的代表性人物,马斯克捐款2.59亿美元给支持特朗普的竞选组织,不仅显著改变了硅谷精英传统倾向于民主党的政治立场,也使得其所代表的“有效加速主义”思潮一时风光无限。这一思潮强烈拥护科技发展,认为当前人类正处于新一轮科技革命的起点,主张不计一切代价推动技术革新、解除科技监管,唯有如此才能确保人类生存。作为具有鲜明科技革命背景和时代特征的新兴思潮,“有效加速主义”与特朗普在此次大选中颇有相互成全的态势,并史无前例地由一种边缘化的思想主张成为可能长期塑造美国社会和政治的新变数。
美国社会政治思潮的上述变化,将逐步作用于特朗普第二任期。保守主义的回归与持续强势,将是特朗普执政的思想主调。尽管特朗普曾否认认同保守派智库传统基金会制定的“2025计划”,但其中所反映的基督教民族主义、强化总统权威、削减政府机构等种种论调却是保守主义主张的集中反映,未来会否为特朗普采纳值得关注。新自由主义的自我反思,加之民主党人在此次失利后对自身主张的重新校正,则将进一步放大保守主义的声势,围绕移民、堕胎、气候变化等焦点社会议题的政策大逆转或将很快出现。保守主义的抬头与有效加速主义的历史性结合,则会带来更大的未知数。大体上,“减少监管”是两者主张的共同之处,也符合特朗普的施政理念。此类主张会否带来特朗普新任期内美国阶层矛盾、贫富分化、社会对立的继续发展,会否给美国科技发展提供去除约束之后的新助力,必然事关未来数年“美国向何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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