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结束的2024年其实也是全球选举年。上一次大规模的选举年则是在12年前,也就是2012年。当时全世界政府换届的国家或地区非常多。美国、俄罗斯、韩国、日本都进行了新一届政府选举。今年也不例外,全球超过80个国家、超过十亿人投下手中的选票,美国《时代》杂志称之为“选举政治成败之年”,也有媒体认为这一年是“民主选举最大的考验”。这场考验迎来尾声,回首过去十二个月的选举,俄罗斯总统大选则在俄乌冲突的紧张气氛下进行,塞内加尔现任总统下令推迟大选的行为被裁定“违宪”,萨尔瓦多总统布格磊严厉扫荡帮派取得连任,突尼斯总统赛义德则借由清算潜在对手等手段胜选连任,而众所瞩目的美国大选,像个巨大的问号。英国《卫报》回顾2024年选举政治的“表现”,分析选举政治的困境与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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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的2024年又是一个全球选举年,其中以美国总统选举为典型案例

(一)西方民选政治的衰落

其实早在2024年开始以前,全球选举政治就开始亮起警灯。“国际民主与选举协助机构”研究发现,2020至2024年的选举里头,有五分之一面临挑战,五分之一的选举败选人公开表示拒绝投票结果,还有十分之一的选举遭到反对党抵制。这些因素对选举政治提出严厉的挑战,选民也质疑投票程序的可行性,投票率也跟着下降。

英国人显然受够了长年保守党执政的丑闻和运作不良,2010年卡梅伦带领保守党击败工党,重返唐宁街10号。但数年后,由于英国“脱欧”公投,卡梅伦被迫辞职,提前结束自己的首相生涯。接班的特蕾莎梅上任后遇到的最大麻烦还是“脱欧”,3年后因为无法解决如何“脱欧”问题,特蕾莎梅下台。随后上台的约翰逊被认为是“英国版的特朗普”,事实上,他的政治理念,尤其是外交理念和特朗普并不一致,甚至而言,差距非常大。约翰逊上台后虽然成功解决了“脱欧”问题,但约翰逊政府的阁员,包括约翰逊本人闹出的丑闻实在太多了,当2022年约翰逊参加完北约峰会,刚返国,保守派内部开始炸锅,由于约翰逊及其身边亲信丑闻太多,英国内阁成员纷纷辞职,转瞬间约翰逊成了一个“光杆首相”,最后约翰逊狼狈辞职。

约翰逊下台后,上台的是特拉斯,特拉斯在正式上台前把自己视为“第二个撒切尔夫人”,但特拉斯空有野心,却没有能力,上台才一个月,特拉斯由于施政问题遭遇党内巨大压力,最后辞职,成了英国历史上“最短命的首相”,在今年的议会选举中,特拉斯甚至都未能保住自己的议员席位。特拉斯之后则是苏纳克,不过经历了保守党走马灯式地轮换首相,英国选民彻底失望了。7月4日大选结果,工党取得历史性的全面胜利。但以人口比例来算,投票率也出现普选实施以来的最低数字,仅有59.4%。

英国《卫报》还表示:在过去1年中,选举政治的几个成功支柱:言论、公民参与、媒体及企业所有权都出现了非常大的问题。有专家预测,西方的民选政治似乎正走向进一步的“空洞化”。

康奈尔大学教授里德尔指出:在过去的2024年,除了选举直接导致政权出现更迭外,还有其它方式推动政权更迭,这一点在全球南方不知名国家中表现得最为明显。例如在塞内加尔,现任总统萨勒的任期将于4月结束,他2月下令推迟总统选举,引发国内动荡。但萨勒的企图并没有得逞,反而激使全国年轻人支持反对党候选人法耶,最终选举政治再次开启,法耶以空前的支持率赢得选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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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加拉国发生游行示威,政府倒台

1月孟加拉国举行国会大选,选举期间,反对派的示威游行受到警方暴力镇压,结果现任总理哈希纳领导的孟加拉人民联盟继续执政,哈希纳也连任总理,进入第五届任期。仅仅过了数个月,大学生发起的公职配额示威,延烧成规模更大的改革运动,抗议哈希纳的执政。最终哈希纳辞职下台,并逃离了孟加拉。临时政府由诺贝尔和平奖得主尤努斯领导,目标进行民主改革,从零开始重建国家机关。

如果要举出2024年全球选举的特点,除了民众抗议示威浪潮非常大外,选民们对选举政治的消极态度也引人关注。美国近半的选民表示,民选制度并不能有效代表一般人,民调也显示,在超过30个非洲国家,对于民选政治的支持正在衰减。墨尔本大学亚洲研究院主任哈迪兹认为,当人们说他们已经放弃民选政治时,代表他们的期望低于民选政治可以带来的成果。

印尼2月举行总统大选,苏比安托胜选,他的副手吉伯朗是即将卸任的总统佐科的长子。普拉博沃的对手称这场选举有黑幕,选举的相关规定对普拉博沃阵营有利,佐科也被指控为了延续影响力而干预选举,但印尼宪法法院驳回这些异议,而且印尼选民对此也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哈迪兹表示虽然大部分印尼人认同本国的民选政治发展不错,但如果深入检视,他们也会说,西方一直推广的民选政治并没有改善财富、机会分配不均等问题,也没有实质保护一般人的权益。哈迪兹称:由于可参考的民选政治案例越来越少,在亚洲当一个民选政治运动者从未如此困难,而随着右翼民粹崛起、反移民声浪增加、福利国家衰落,甚至就连西方自己的民选政治都出现了非常大的倒退。在此背景下,对于西方一向的说教,全球其它国家自然也就更不当一回事。

康乃尔大学的里德尔还指出,发生民选政治社会倒退的富裕国家数量多得超乎想象,而且在过去,人们很难想象这些国家会出现这些情况。她的研究显示,民选政治倒退是逐步发生,很难及时察觉,但这会进一步削弱人们对民选政治的信任。这一点在美国总统大选中表现得最为明显,特朗普的表现与美国历任总统有很大的不同,拜登在选举过程中可没少拿“非民主”来抨击特朗普,但是最终的结果依旧是选民选择了特朗普,而且还是以历史性的高票战胜了民主党人哈里斯。

11月5日美国大选的出口民调显示,选民在决定选票去向的时候,已经很少再把过去的民选政治看成是首要一环,从多方面看,美国正处于民选政治危机的最前线。当选人特朗普曾试图推翻2020年大选结果、夸口在上任第一天成为“独裁者”,而且选举过程也受到多种因素影响,虚假信息如风暴席卷,日渐茁壮的富豪阶级得以迈进政治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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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斯克不仅捐钱,甚至还直接上阵力挺特朗普

2024年,科技巨头马斯克向世界示范亿万富翁如何影响一个国家的选举政治,他不仅仅向特朗普阵营“政治献金”2亿美元,还跳出来拉票、出席造势大会、并在他的社交媒体放大右倾政治信息的声音。马斯克的介入似乎得到回报,特朗普胜选后的那一周,他的净资产就激增700亿美元,而且特朗普还任命他执掌新成立的“政府效率部”,该部门的目标是简化政府机构,减少不必要的法规,非常可能会影响马斯克自己的公司。

哈迪兹表示,从印度、泰国到美国,选民都切身感受到亿万富翁带给选举的影响,他说这股影响力,可能是造成政治冷感的其中一项因素,“当你看到马斯克那样的人走到群众面前,站上舞台蹦蹦跳跳,那么公众似乎没有什么清醒、下床、行动的理由。”

(二)亿万富豪马斯克的玩法

事实上亿万富豪影响美国政治并不是一个罕见的新闻,每逢大选,亿万富豪们为了自己的利益会迅速启动“政治献金”,不过这些在过去都是“低调性”的,富豪们也很少直接走到前台直接助选。不过这次马斯克很大程度上改变了美国亿万富豪们过去的玩法。他直接走到前台,号召选民支持特朗普,甚至有时还自己举办造势集会,为特朗普拉票。可以这么说,特朗普的二次成功背后有很大部分是马斯克的助力。当选举结束后,马斯克成了“第一功臣”,现在他长居海湖庄园,与特朗普形影不离,对特朗普的决策影响非常大,或许有朝一日,马斯克也会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红顶商人”。

至于说美国民选政治的倒退是否与马斯克有很大的关系,答案自然是否定的。因为美国选民只是不再把民选政治当作选举时的第一要务,但它依旧是必要条件。尽管拜登和民主党经常在选举中抨击特朗普“反民主”,与美国的传统政治不搭配。但大家最后依然选择特朗普。

2016年,特朗普输了普选,赢了选举人团。当时或许有人会说特朗普赢得很意外;2020年,特朗普输了普选,也输了选举人团,当时大家可以说特朗普输得很必然;而这次特朗普横扫摇摆州,同时也拿下了普选,这次大家恐怕不得不说,特朗普的赢是一种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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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朗普2024年选举不仅赢得选举人票,更赢得了普选

而美国选民不理会民主党口中的“民主”,毅然选择特朗普,其实很简单,大家看的是经济。民主党在过去的4年着力“觉醒政治”,把社会和经济搞得一塌糊涂,特朗普在竞选期间高喊“经济”,并高喊摧毁“觉醒政治”或“政治正确”,这自然让选民动心,尤其是过去民主党人经常搞的所谓“零元购”,其实早已把美国社会搞得天怒人怨。《纽约时报》对民主党为何输掉这次选举做了一个评价:一个只会政治说教,而拿不出解决民众经济需要的政党怎么可能会赢?马斯克在选举中为特朗普拉票,猛烈抨击“觉醒政治”,而且作为全球首富,马斯克的商业经历原本就是一个传奇,这反而在很大程度上吸引了选民。

英国《卫报》还表示:尽管2024年参与投票的人数是史上最多,但选票上的女性人选却非常少,例如印尼总统大选没有女性参选,而印度、英国、南非和巴基斯坦国会大选之中,也没有女性角逐总理或总统大位。截至11月为止,总计17个联合国会员国的政府首脑由女性出任,相较于2023年的19国,数量略有缩减。史丹佛大学研究指出,除了性别刻板印象阻碍女性政治人物发展,选民也会预设女性候选人的胜选机率较低,因而决定不将选票投给他们,例如美国大选民主党候选人哈里斯的女性选民支持率,就比2020年拜登还要少。

说来也够奇怪的,希拉里、哈里斯在2016年、2022年作为女性候选人参加最后的决选,但均败给了特朗普,而拜登作为男性参选人反而在2020年战胜了特朗普,难道这是一种偶然?

不过女性政治人物仍在艰难的2024年继续树立新的里程碑。墨西哥城前市长辛鲍姆成功在总统大选突围而出,成为墨西哥首位女性总统,此外,墨西哥国会目前的女性参政比例在国际名列前茅。不过总体而言,全世界的女性参政比例并没有显著提升,根据各国议会联盟10月的统计,女性在世界各国立法机关取得的席次平均为27%,仅仅比2023年上升0.2%。联合国估计,按照目前的速度,大约需要130年才能在最高权力职位达到性别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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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朗普的胜选说明了一点,大家还是关注经济,民主党的“民主叙事”已无法打动选民

英国《卫报》表示:回首2024年的多场选举可以发现,选民责怪现任政府无法妥善处理经济问题,而将选票投给其他候选人与政党;选举结果未能汇集成左倾或右倾的全球趋势,只是单纯的谁执政,谁败选。《金融时报》的研究显示,在2024年的每一场选举中,执政党的得票率几乎都下滑了,这是普选制实施以来头一遭出现这种纪录。英国、日本、奥地利、葡萄牙、美国等国均是如此,生活成本持续上涨导致的挫折感激发选民的愤怒,转化成对当权政党与政治人物的惩罚。

最终,2024年带给外界的启发可能不是来自胜选者,而是接受失败的落选者。美国大选最为激烈的关头,特朗普遭到枪击,提前投票站传出炸弹威胁,计票总部部署狙击手严阵以待,而哈里斯发表败选演说,承诺继续在投票站、法庭和公共广场奋斗。哈里斯的败选演说也提到,“美国民主的一项基本原则是,如果败选,我们会接受结果,而正是这项原则,保证了权力的和平交接以及社会的稳定。”她的话语可能是陈词滥调。但如果看一看2020年选后的“国会山事件”,大家可能不得不猜想:如果这次特朗普又输了,美国会发生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