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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底,网上有一个很火的小片段。央视在香港街头随机采访,问的是“市民刘先生”团圆饭的话题,买鸡的“刘先生”一身黑色的棉服,甚至有点儿胡子拉渣,用地道粤语做了答复,大抵意思是,我对菜市场很熟悉,我这大的人不需要人带,太太没来不是很正常么……

初开有点儿眼熟,再仔细察看,“呦,这‘市民刘先生’,不就是刘青云吗?”“原来明星的日常,也是逛菜市场买菜,也要准备打年货呦!”

腊月里来是新年,海内外的中国人绕不开这个结,大家都在为“年”的到来做准备。在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北国,是圆子炸鱼饺子藕合子;在洋溢着暖阳、花团锦簇的南方,是腊肉腊鱼腊鸭腊鸡腊味飘香……

1腊味情结

《说文》:“臘,冬至后三戌腊祭百神。从肉,巤声。”

在民间的祭祀语言中,“猎”和“腊”是通用的。“腊”之本意就是干肉。东汉末年,郑玄在批注《诗经》时写道:“腊,小物全干”。这说明,腊在古代就是一种处理肉食的方式,为储存所猎取的肉类,人们将其放在寒冷的室外,但又担心被野兽叼走,遂以盐涂抹之保持不坏,并悬挂于高处,作为过冬的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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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过后,中国人迎来了独属于腊月的风味。

农历认为,冬至是一年中非常重要的节气。冬至过后,阳气开始上升,万物开始慢慢复苏。这一天,苏州人冬天会以糯米为原料,做“冬酿酒”,这款酒入口柔和,但后劲极大,容易醉。

“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广东人呢,会在腊月里酿酒,诸如佛山的九湾玉冰烧和九江双蒸酒,初馏酒时会用肥肉浸泡陈酿,让腊酒产生独特的“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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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汉人似乎对腊酒没什么兴趣,钟情的是五花八门的腊货。而且,武汉人吃腊货,吃得比较急,就跟武汉人的性子一样。冬至过完,腊味晾晒个七天到十天,就可以吃了。腊肉烧腊鱼是“双烧”,腊味合蒸,腊肉炒菜薹,腊鸭焖藕……

临近年关,在汉阳升官渡华珍酒楼,我遇见了盛大的腊货情景,这是大概是武汉城区唯一的一例,很多汉口武昌的人开着车子过来一站式打年货。华珍圆子传承人袁灯勇说,“从冬至开始,大家开始腌腊鱼腊肉腊鸡腊鱼腊青鱼,炸圆子炸鱼块,年味已经很足了……”在足球场一般大小的晒场,我看到了琳琅满目的年货,令人应接不暇。

每一种腊货,都有不同特点,浅色的是大白刁,像一把利剑,蒸出来很香;青鱼体型壮硕,肉质要结实一点,适合跟五花肉一起烧;香肠,是传统的做法,粗一点,晒足阳光,晾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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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转到一种腊货时,朋友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叫豚!”“豚?不就是小猪吗?”仔细观察,我疑惑了,这禽类长相特殊,个头比鸭子大,有着鹅一样的头颅,尤其是那一个硕大的鸭包,特别吸睛,脚掌呢,也要分外宽大一些。

袁灯勇告诉我,华珍的腊豚,选用两年以上的老公豚,跟当季粉藕一起煨汤,腊香十足。朋友也道,“家里人生病了啊,加一点冬瓜,煲一锅豚汤,去看望,很熨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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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的说法,要我想起数日在汉口黄孝北路小四川家常菜吃的腊鸭焖藕,并非是清甜的藕汤,而是扑鼻的腊香,要人垂涎,一桌人点个汤,根本喝不完,我打包回家,连吃两次,假如腊鸭换做腊豚,岂不更加美味?

豚有何来历?喜欢深挖的我上网检索资料,发现湖北有一种“阳新豚”,饲养了300年,原产中、南美洲,属于“番鸭”。至于其命名更有意思,1992年,湖北省畜牧局专家赴阳新考察,一致认为阳新屯鸟是一个独特的地方品种。1998年,中央电视台播出时使用“屯鸟”字,读tun(阳新话为tueng,也写作“腾”)音。阳新方言称,食量大者为“屯得”。原来这个品种之名字完全是阳新人创造的嘛!

“拉菲小陈”是新桥的知名好吃佬,他在积玉桥开了一家梭哈鲜货火锅,我约他聊聊武汉人的年味。“你知道豚这个东西吧?跟鹅很像。有个朋友送了我半只豚,冷冻的,我找叔叔帮忙烹制。当时他在大中华酒楼站三号炉子,80年代,是大中华的辉煌年代,他参加过一个大赛,凭借一道鱼片菜肴,还拿到了满分。他的做法是,先炒制,再拿高压锅压半小时,做成一个红烧锅仔,要洒一些本地产的青蒜叶子。我并没有觉得特别好吃,但很新奇,像功夫醉鹅那种。”

对于80后一代人来讲,年味渐渐淡了,与腊货相比,“拉菲小陈”更钟爱香肠。“广式香肠,甜口的,我个人更偏爱。也有麻辣口的,川味的,后来传到了武汉。”在菜市场发达的年代,武汉人打年货基本上可一站式搞齐,炸圆子炸鱼块灌香肠买腊货。我们一般去武泰闸和水陆街菜市场加工,家人买好肉,到菜市场绞肉加工灌香肠,肥瘦按照自家口味,比如三分肥七分瘦,四分肥六分瘦。现在,菜市场规模越来越小,“随着线上线下生鲜超市的冲击,像我们周边积玉桥的菜市场,只有两个鲜鱼摊子,几个蔬菜摊子,一家肉摊子,很小了;水陆街菜市场规模也在缩小。这是一个时代的变迁。”

2汉口人家

《礼记》记载:“孟冬之月……腊先祖五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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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湖硒悦酒楼(前身是恩施电网汉办餐厅)的胡大姐给我发来一张熏制的腊猪头图片,骄傲道,“这猪头不是那巨头,头上没抹桂花油!”我见了哈哈大笑。胡大姐说,“你猜出处何在?”我答,《红楼梦》“史大姑娘”史湘云的调侃,“这鸭头不是那丫头,头上哪有桂花油”。在恩施,为庆祝除岁迎新、家人团聚,人们有杀年猪做杀猪菜的习俗,而大年三十晚上煮猪头更是一次极致的饕餮盛宴。

佳佳的父辈生于“有凤来仪”的来凤,后定居武汉。她告诉我,“小时候过年看到过这样的猪头,一整个纯猪头,还不是只有“面皮”,硕大的,但我爹说我是不能吃,是要给‘祖宗’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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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化年间,汉水改道,析出汉口”。汉口,是一个融合的城市,晋商徽商、湘人洋人,四方移民来此定居,生生不息,始有“大汉口”。

彤彤,地道的武汉姑娘,成记汤包料理人,以吼声著称的倔强老头“程爹爹”之女,如果往上走五代,亦是一个“外来户”。

19世纪末,安徽黟县小伙子程伟如来到汉口做生意,没混出个名堂,打道回府。他的儿子程筱如,继承父亲的意志,再闯汉口,凭着良好的生意头脑,终于做了钱庄总经理,后开了染厂,程家终于落户江城。

程筱如次子程大沅,是整个大家族的骄傲,他上的是武昌最好的文华中学,二十岁那年与爱人在上海法租界浪漫成婚。抗战爆发后,婚后一年的他从清华大学经济系转到西南联大继续学业,学成后回到汉口先后在武昌税局、既济水电公司上班。待到“程爹爹”程育明已经是程家汉口的第四代,1997年从国企退休时,创立成记汤包馆。

如今,“程爹爹”已经“再次退休”,一口武汉话的彤彤似乎再也找不到祖辈的迁徙影子,只有在年夜饭的餐桌上出现的熏鱼和烤麸透露出一些蛛丝马迹,她年轻时闯荡深圳,父亲年纪大了,作为独生女,她不忍心看家里操劳,遂返汉接了父亲的班,以看似瘦弱的身躯,撑起了这方两代传承的小店,已有数年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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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逢过年,彤彤家遵循着传统的祭祖礼数,至今不变。拜祖宗呢,准备两荤两素,一只全鸡不剁,鸡子煨熟,汤留着不烩,一条全鱼优选鳜鱼,炒个白菜,炸个豆腐,蜡烛点燃,再祭拜。因为家里有个佛堂,他们会首先拜菩萨,干拜的那种,再拜祖宗,同时,敬上三杯茶,三碗米饭,三炷香,三杯酒。拜了祖宗后,便撤下来,作为年夜饭的菜肴,鱼拿来红烧,鸡做白切鸡,其他菜呢,就可以弄个火锅,炸个春卷,以及爸妈提前炸的圆子,便是一桌汉口人家的年夜饭。

腊味呢,自然是缺不了的。冬至一过,彤彤家就开始腌鱼腌肉了。把盐、花椒把它炒热,然后腌制,七天左右,就可以起缸了。然后,趁着好太阳,要多晒几个太阳。“腊货一定要拿出去晒,太阳越好,越晒越香,蒸出来的肉,就好吃一些。”彤彤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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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肉腊鱼做法多样,但最简单美味的莫过于蒸米饭时,铺几片腊鱼腊肉上去,油脂浸润米饭颗粒,可做到满室馨香。

翻检童年影像,武汉民俗文化研究者葛亮先生的旧时光里飘荡着化不开的腊味香气。对小孩子来讲,腊鱼腊肉这种香味,就跟炸圆子鱼块一样,是很抗拒诱惑的。父母将腊味挂在厨房通风中,那分明的五花三层,雪花膏一样白的肥膘,胭脂红色的瘦肉,垂涎三尺,恨不得马上吃掉。但是呢,孩童又不敢催促上了一天班的爸妈,担心他们发脾气,责备自己是“馋鬼转世”。

在艰苦的年代里,带油脂的食物占据了餐桌的权力中心,洗个碗用清水一冲就很干净,毕竟没什么油花,“看菜咽饭”的叮嘱妈妈早已唠叨了上百遍,只好再三按捺住那一颗躁动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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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孩童总归是聪慧的。有时候放学早一点,父亲还未归,馋心大动的小葛亮灵机一动,央求爷爷奶奶蒸米饭时,搁几片腊肉腊鱼放上去,味儿更香。老人家哪里能抵得过乖孙子的软磨硬泡,遂答应。待到米饭蒸好,他将腊肉腊鱼一扫而光,父母归家,腊味还没有散尽,但又不好责备孩子,毕竟是老人家弄的饭。不过,此风当然不能长久,遂借机发话,郑重啰嗦一句,“要节约吃啊,留着过年呀!”

孩童们偷着吃点腊肉腊鱼是自家小事,每逢年底,腊鱼腊肉被偷才是大事。片哥告诉我,每年年末,家人都要提高警惕,“防腊货被盗”。武汉人晾晒腊货多半在自家楼房阳台靠窗口悬挂着,有“腊货小偷专业户”于年底出动,他们用一根长长的竹竿,顶尖绑定一铁钩子(也有说法是大剪刀),可以不必入户,就从窗头挑将下来,像挑衣服一样,就势偷走。第二天,人家检点查收,发现少了几件腊货,谁也弄不清是巷子里隔壁左右,还是外来人顺手牵羊,或者“专业人士”所为,不像现在到处都是摄像头,失主根本无从查证。如有脾气急躁的,就会骂两三句,毕竟腊货是不便宜的,更不用讲这还没过年就遭遇的晦气,是可忍孰不可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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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脾气爆裂可爱的“程爹爹”神似,葛老师所在的巷子里也有个六七十岁的老太婆,特别喜欢骂人。她是乡下农村来的,老公是工人,在武汉上班。因为工人难讨城里的对象,就从老家带了个女人过来。婆婆没什么文化,也不上班,在家侍弄家务。发现丢了几件腊货,她就发飙了,跑到巷子里,一骂就是一两个小时之久,祖宗十八代,上下五千年,什么丑话都冒出来。

可能是家中太无聊了,这太婆不仅丢腊货骂,平时小鸡子丢了,自家孩子被欺负,或者遇上什么鸡毛狗碎的事儿,也会无缘无故痛骂。葛老师的父亲就遭遇过一次。过年时候,太婆家晒霉豆腐,用竹篾做的筲箕,豆腐发酵发霉,长出白色茸毛,发出阵阵恶臭,穿着中山装、上衣口袋别一支钢笔的葛老爷子路过,小声嘀咕了几句,“这东西怎么这么臭!跟茅厕一样!”婆婆一听,冲老爷子大骂不休,葛老爷子好歹是一个文化干部,不敢回嘴,只好一脸尴尬。后来,葛老师母亲见状,出门解围打圆场,说了点好话,终于化解了这场闹剧。

葛老爷子在社区还是蛮有威望的,他不仅有文化,还会画画。很多老工人临终前,都会找葛老爷子画一幅遗像。“XX,你一定要给我画个像,我这辈子啊,就这样了。”闹剧过后,太婆也并无记仇,也就此算了。可能她也有想过,万一人生大限将至,也终究会找葛老爷子画个遗像吧!不然她这“汉骂”的一生能留下什么呢?

3、点睛之盐

《镜花缘·第七回》:“游来游去,业已半载,转瞬腊尽春初。”

一入冬,武汉就展示出自己的魔力。北方没什么阻挡,西伯利亚的冷风直接吹过来,整个江汉平原瞬间降温,冷到直“噻”(武汉方言,sai)。要是太阳出来,哪怕是飘了一点儿雪花,还未到地面便融化,接下来的冬阳,越发明晃晃,而且没什么大风,太阳会如碎金洒在身上,万物顿生一股子香气,有点儿“小阳春”的味儿。

这时节,大家开始为“年”做准备,豆丝年糕糍粑糯米汤圆络绎不绝,碳水的快乐;炒坊锅灶一刻不停歇,炒花生炒板栗炒瓜子炒蚕豆,嘎嘣作响;圆子馓子虾片翻饺油锅一开,油脂的快感,这五花八门的零嘴儿,总能将家里堆满,昭示着大家庭的热闹与郑重。但,最要人神魂颠倒的还是那股子腊香。

如果说,麻辣性感是四川腊货、温柔可人是广式腊货、坚毅刚硬是湘西腊货、霸道十足是恩施腊货,那武汉的腊货也有独特的魅力,它不是熏出来的,而是盐与时间,你侬我侬,在冬日的阳光下,慢慢晒出来的美味。

腊月里,好的冬日阳光有了,最基本的选料,也是有讲究的。上个世纪老一辈人灌香肠炸圆子挑腊肉,猪肉必须选肉联厂的。彼时,武汉肉联厂是整个亚洲最大的肉联厂,乃“一五计划”期间苏联援建的156个项目,在肉联厂上班的职工出来会被人高看一等。鼎盛时期的肉联厂,还有一块标准的足球场,厂足球队很多球员都是从湖北队下来的,而且呢,湖北队还常来肉联厂打比赛,万余人现场看球的盛况不是夸张,湖北省上世纪70年代以来第一位入选国家队的足球运动员林强便是肉联厂的子弟。如今,在“失落之塔”的暗影下,肉联厂已成往事,武汉人做腊货以中粮家佳康为首选,现在的消费者,一听到这个牌子,就意味着放心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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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拥长江、汉水两大水系,依靠“鱼米之乡”的江汉平原,武汉人享受着丰盛的淡水鱼产品,注重对渔获的腌制,如小个头的武昌鱼、银光闪闪的大白刁、以及体型庞大厚实的青鱼。

武汉的腊货,以青鱼为最。华珍年货现场,上了年纪的老人正在让师傅加工分割腊鱼,他向我说,“买一条半米长的腊青鱼,带回家,做一锅腊鱼焖藕,喊几个朋友围着吃,腊味四溢,过瘾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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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鱼,油脂丰富,肉质肥厚,做好的腊青鱼,有一个小孩童那么高。葛亮记得,在小时候生长的汉口人家,邻里街坊都会腌鱼,青鱼是最难腌的。在晾晒的时候,要用柴火棒儿劈成一小块儿,把鱼肚子撑开,让青鱼尽可能地平展,晒得均匀,避免发臭。片哥告诉我,腌腊青鱼,最关键的是两个问题,第一,青鱼是一定要拔牙的,否则会带有鱼腥味。第二,把盐一定要准,尤其是青鱼中间靠近鱼骨部分,最难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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擅长烹饪鱼菜的汤正友告诉我,口味轻一点的,十斤鱼三两盐;口味重一点,十斤鱼四两盐。其中,要是有条件,最好用土缸腌鱼,并以大青石来压制。片哥补充,汉口人家多半是没有土缸的,上个世纪的人们一般是用生胶盆,大人小孩可用来洗浴的那种,可拿来腌制腊肉腊鱼。在腌制腊货期间,家里无盆可用,只好到澡堂洗澡,凑合着享受一把。而且,阳台上晾晒腊货还有个令人苦恼的问题,那就是这期间不能晾晒衣服,要铺几张报纸于地板上,晾晒的腊货会流出油水,很容易弄脏地板。所以,腊货是一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年味美食。

回到把盐的问题,不光是腊鱼,一切食物均如是,给盐是最关键的,盐给得妙,整体的呈现就如一个冬日美人,气质十足,这过程,恰似医生把脉,妙手回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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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看窦文涛和罗朗在茶卡盐湖聊天,窦文涛问,“咖啡加点盐,有这样喝的吗?”罗朗坦然,“我就是啊!给客人的咖啡,也是加盐的,一点点。加盐,可以提味提鲜,但不能太咸了,就是存在的‘不存在感’。”

其实,咖啡给盐初听是不可思议,实际上这说明“盐,是百味之母”,它是调味的重中之重。咖啡给盐这一“神操作”,要我想起唐宋时代的煮茶,“晴窗细乳戏分茶”。不同于我们现在的纯粹饮茶,彼时煮茶是“一沸加盐,二沸投茶”,在煮茶过程中,主人加点盐、胡椒,甚至八角桂皮红枣等,为的是消除茶叶碱的味道,同时激发鲜味,沏茶分茶交给客人,这一碗茶汤呢,早已变得风情万种,妖艳动人。

对老武汉人来讲,武汉的冬天,江城的餐桌,从来少不了多姿多彩的腊货。那是时间的沉淀,是阳光的融入,是那一抹胜雪的粗盐,在日日夜夜之后,产生的动人心脾的香味物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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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阳照射的天气,是武汉的好日子,适合喝一杯咖啡,享受慵懒发呆的时光,最近有朋友狂热推荐M咖啡的美式,豆子有股话梅味。我们先去武汉天地,点了一杯,寡淡如瑞幸9.9,大笑。那一日,眼光溜出去,只有室外露天卡座“金融民工”样子的男人在叼着烟吐着眼圈儿,冬天枯黄的树木与蓝色的天空恍若欧美的油画。改天相约汉口万象城,“你试试,再没有我就脱粉了。”喝一杯,刹那浓烈随后倏然而去的话梅味儿,与正翻看的《湘行书简》搭配绝妙!

湘西冬日,在回乡的小船上,沈从文给他心爱的三三写信,分享一路的所见所闻,提及他的水上饮食生活,也有此时飘香的腊味儿:“我就这样一面看水一面想你。我快乐,就想应当同你快乐,我闷,就想要你在我必可以不闷。我同船老板吃饭,我盼望你也在一角吃饭……我在常德买了一斤腊肝,半斤腊肉,在船上吃饭很合适……莫说吃的吧,因为摇船歌又在我耳边响着了,多美丽的声音!我们的船在煮饭了,烟味儿不讨人嫌。我们吃的饭是粗米饭,很香很好吃。可惜我们忘了带点豆腐乳,忘了带点北京酱菜……”

作者:舒怀

图片:舒怀、孟老师、味觉先生、直拍武汉

年货取景地:汉阳四新大道地铁站C口,华珍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