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被关在地窖里,活活饿死了
李蓁蓁
2024-12-31 16:30江苏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父亲死后,我在老家猪圈下的地窖里发现一具尸体。
她被关了近三十年,直到她死后,我才知道她是我母亲。
01
我已有十多年没回过老家,直到听闻父亲的死讯才再次走进这座山村。
村里人说,我父亲死于雨天失足。
讲真,我对他的死并没有太多触动。
他好吃懒做,暴躁易怒,对我动起手来就像是毒打自己的仇人一样。同他一起生活的那些年,我身上没有过一寸完好的皮肤。
办完父亲的丧事后,天色已晚,山路不易走,我便决定再住一晚。
正是这一晚,我半夜起来去方便时,在猪圈旁闻到了一股恶臭。
就像是什么腐烂的味道,混杂着的还有一股粪便的臭味和骚气。
可我往猪圈里看过去,那里空无一物,听说我父亲已经很多年不养猪了。
猪圈是用石头垒成的,起伏锋利,但所幸围栏不高,我一个起身就翻了过去。
里面坑坑洼洼,都是些山里常见的石头。
我发现那臭味似乎是从角落里的某处石头下面传来的。
我找了根木棍撬了几下,那石头很快就被撬开了。
石头底下是泥土,泥土中镶嵌着一块木板,还有一把锁,这着实让我有些诧异。
我从父亲的房里找出一串钥匙,挨个试。
打开木板的瞬间,浓烈的恶臭味直冲面门,熏得我险些吐出来。
我拿手电筒一照,看到的便是一个地窖。
这猪圈的年纪比我都大,我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但从来不知道有这么个地窖。
我捂着口鼻跳下去,而后便看到了至今令我难以释怀的一幕。
地窖里躺着一个女人的尸体,墙壁上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文字。
全都是我的名字。
02
我心里产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令我毛骨悚然的猜测。
我不敢往下想象。
我把女人的尸体移到了院子里。
突然,冷不丁的一个女人把脸怼到我面前。
她一瘸一拐,披散着头发,一身破烂,衣衫褴褛,脸上和头发上黏着糊状的不明物体。
这个疯女人我认得,办理父亲丧事的时候,她一直在周遭逛荡。村长说那是村里的疯婆娘,丈夫死后就疯掉了,村里人也都说她是扫把星,谁碰着都得倒霉。
大家让我也离这个女人远点。
疯女人见我回过神来,终于不再紧盯着我。
她在我面前一晃而过,然后凑到了尸体边上。
辨认很久,疯女人忽然号啕大哭。
我想,这件事或许有眉目了。
疯女人紧紧地趴在尸体上,好像闻不到那股恶臭,也看不到尸体上化脓生烂的地方。
她只是抱着她,任凭那脓水沾染在自己身上。
我缓缓出声:“你认得她?”
疯女人忽然转头恶狠狠地瞪着我,然后猛地扑到我身上。
我以为她要发疯动手,但她没有。
她只是咬着牙说:“她是你妈。”
03
我呆立在原地,愣愣地看着那具女尸,目光逐渐涣散。
父亲从没跟我提过母亲,甚至不许我问。
我与他生活十多年,尚不知道地窖的存在。
他意外死后,怕是村里也没人能知道我家猪圈下面还有个地窖,地窖里还有个活生生的人。
她就这样在这昏暗腥臭的地窖中,活生生地饿死了。
我瞬间泪眼模糊。
父亲连死都要拉着我母亲陪葬!
我们村,是穷省穷市里的最穷村。庄稼不活,交通蔽塞,真是穷山恶水。
我十几岁离家出走,走了大半天的山路,翻过一个破旧索道才出的山。
村里男人大都娶不上媳妇,就会和人贩子买。
当年有个待我很好的漂亮姐姐,也是被拐卖到村里的。
后来,那个姐姐逃跑被抓,被活活打死。
他们不觉得那是人命,只是个生育工具坏了而已。
他们心疼的只是买生育工具的钱。
我的母亲,应该也是被拐卖来的。
04
我把母亲的尸体移进了屋里。打来清水,为母亲清洗身体。
疯女人也进来帮忙。
我看到了母亲陌生又亲切的面容,也看到了母亲遍布全身的伤痕,有刀伤,有烟头烫伤,密密麻麻,没有一处好肉。
这些施虐的证据让我愤怒无比。
恨不得把那个不配称之为父亲的男人从坟里挖出来鞭尸。
“我和你妈是高中同学,在去上大学的途中被拐卖。上学的时候,全班同学里就她最爱干净。”
疯婆娘絮絮叨叨地说着,又哭又笑。
她为母亲梳洗头发,收拾遗体。
忙了半晌,我也冷静了下来,仔细向疯婆娘了解事情的全部经过。
她说,她叫陈明岚,和我母亲一起考上了大学。
中途转车时,有个孕妇捂着肚子求助,她们过去帮忙。
岂料,一次善举,毁了她们的一生。
人贩子轮流侵犯了她们,而后把她们卖到这里。我母亲被卖给了我父亲,她被卖给了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光棍。
“更可悲的是,我们被卖后才知道,原来还不只是被卖给一个男人,是五六个。我们要给他们每人生一个儿子。”
“那五六个男人一起扒光我的衣服,把我按在地上,让那老畜生上我。那老畜生浑身都是腥臭,脱掉衣服后,身上的泥块唰唰地往下掉。他……”
说到这里,她已然双眼猩红,情绪崩溃。
我连忙说道:“好了,不用往下说了,陈姨,够了。”
不自觉地,我的语气带着轻哄,声音有些哽咽。
我的拳头攥出了血,我知道陈姨的悲剧,必然也在我母亲身上上演过。
陈姨似有些茫然地看着我:“你叫我什么?”
“陈姨。”
“哎!”陈姨喜极而泣。
我也禁不住落泪了。
如果母亲能听到我唤她一声“妈”,该有多好。
05
陈姨缓了缓情绪,继续说。
大约半年后,她们获得了一定的自由,便开始计划逃跑。
但村子是在深山里,不认识路的人根本走不出去。更何况,走出去势必要经过一条只有一根铁链和一个钩锁的索道,掉下去就是万丈深渊。
可不论如何,能跑肯定要跑。
毫不意外地,她们逃跑被抓了,像多年前我见过的那个姐姐一样,被抓,被暴打。
陈姨的腿就是在那个时候被打折的。
也是那时候,我妈被发现怀孕了,她们因此捡回了命。
陈姨深深地望着我:“你是你母亲当时活着的唯一理由。她生完孩子后,还要去和其他男人睡,去给其他人生孩子。后来,我听说她死了,没想到她一直活在猪圈下面,暗无天日地被关了这么多年。”
我忍不住想,如果母亲没有被拐到深山里,现在会是怎样的生活?
或许,她在大学毕业后,会找份体面的工作,找个门当户对的男人,生儿育女,平安喜乐。
她不需要面对那些泯灭了人性的畜生,也不会见到这个世界阴暗的那部分。
母亲的人生在她最好的年华天翻地覆,一面地狱,另一面也是地狱。
我是该恨父亲,恨村里那些冷漠的人,还是要恨那些把母亲拐到山村里的人贩子?
他们都该被千刀万剐。
06
我问陈姨,想不想回家。
她迟疑了片刻,而后点头,又摇头。
她说,她当年生了个女儿,一出生就被藏起来了。如果她跑了,女儿就会被卖掉,遭受像她一样的命运。
这个说辞,错漏百出。
她的女儿很有可能早就不在了……
陈姨垂下眼帘,周身的气息悲凉至极。那一瞬间,我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或许,陈姨早就猜到女儿没了,可她心底里抱着一丝期待,生生地给自己制造了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像我们这种奸生子,根本就不配做她们的孩子,是她们该厌恶的啊!
那些畜生,就该断子绝孙。
我又问她,想不想报仇。
陈姨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盯着我:“你想怎么做?”
“我需要您的帮助。”
“这件事结束以后,我送您回家。”
07
村里人都知道疯婆娘死了。
当时她正在村子里游逛,突然口吐白沫,立刻没了呼吸。
在一旁聊天的几个村妇凑了上去,吓得呜哇乱叫。
村里会点中医的老婆子上前来探了探鼻息,十分笃定地说:“作孽太多,怕是癫疯犯了,一时间火气攻上心头,没救了,找人扔到山里去吧。”
疯婆娘不是本村人,他们不认可,按照规矩便是不被允许葬在村里。
两个年轻的汉子把疯婆娘抬到山上,用草叶草草地覆盖住,就要径直回村去。
“反正也会被山里的牲畜吃掉。”两个人匆匆忙忙地离去,村里人传说这疯婆娘身上的怪事很多,不知道多少碰了她的男人死于非命。
看他们远去了,我跟徐立才从一旁的山洞里出来。
徐立是我兄弟,医学院的高材生。
我们俩将陈姨抬到洞里,徐立喂陈姨吃下药后,陈姨缓缓地醒了过来。
“这段时间就麻烦陈姨在这洞里住一段时间了。”我对陈姨说。
“我不要紧,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陈姨问我。
“我要让他们觉得,死才是最好的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