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来秋
三十七岁的刘波可谓春风得意,在项目部当了五年的一般职员,经过不断努力进步,终于在今年年底的公司竞聘中获得了副部长的职位,妥妥的中层干部,不仅职务上高于普通员工一大截,工资待遇也是水涨船高,而且还有了自己的办公室。
职位高了,自然有人追捧,曾经那些一起干工作的同事,如今见了刘波都会虔诚的尊呼他一声:“刘副部长。”而且个个点头哈腰,卑躬屈膝,对上司尊敬至极。
但刘波打心里没有多少优越之感,他属于内向性的人,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绪,能升职加薪自然是好事,但他还是觉得应该低调点好,所以他对员工们的恭维总是报以真诚的微笑,和大家解释说,不要这么客气,还是叫我小刘好。
进入寒冬腊月,北方的天气冷得让人发抖,刘波所在的公司非常人性化,为了员工能够在温暖的环境里办公,公司在办公大楼的大门里增加了一副棉门帘,以保护楼里面的温度不至于散发掉,员工们对公司的关怀大加赞赏,每当撩起厚重的门帘都会有人情不自禁的说:“公司领导就像一位可爱的妈妈。”
也就是办公楼大门装上棉门帘的那天下午下班的时候,刘波准时走出办公室,到一楼刷了脸,然后习惯性的低着头向大门走去。
刘波低头走路也是有原因的,作为一个不老不小的男人,他身上的担子不比同龄人轻多少,或者更重些吧!他责任心很强,不论是对工作还是对家庭,他都想出类拔萃,所以他想的事就比别人多。比如今天的项目还有什么地方不够完善,明天怎样组织项目的进度;明年公司的主要开发项目有哪些?他该如何提前计划?反正他的脑袋里一直在忙碌。而下班回家这一路上他又开始思考起家里的事:妻子杨静在家干什么呢?女儿欣欣放学了吧?晚饭会吃什么呢?家里的大米还有多少?有这么多事在他的脑袋里转悠,他不低头都难。
因此刘波在出办公楼大门时便一头撞在了公司刚安装的棉门帘子上,粗帆布制成的门帘不仅厚重而且坚硬,刘波用脑袋顶着棉门帘就地转了一圈,当他好不容易甩开棉门帘,又一头撞在木制的大门上,刘副部长被撞懵了,他狼狈不堪的站在大门口,直到看到旁边的同事笑的前仰后合,他才醒悟过来,他直盯盯的看了一眼大门,感觉脖子上有一丝疼痛,但他没在意,他得赶紧回家。
刘波没有开车,冬天路况不好,妻子怕他出事,就让他上下班打车或坐公交,可是这一天刘波既没有打到车也没有赶上公交车,他步行回到家时,已经快六点了,比平时足足晚了二十分钟。
妻子杨静早已等得坐立不安,她给老公发了两次信息,刘波都没有回,这不怪他,外面零下二十多度的天气,又飘着雪花,刘波裹着大衣,低着头拼命往家赶,风雪交加的,他真的没听到手机铃声。
当刘波打开家门,一身雪花的样子,立刻让杨静感到心疼。
杨静深爱着刘波,她属于那种依赖性的女人,她和丈夫奉行着男主外女主内的传统观念,当然,她对刘波是信任的,自从他们组建了家庭,杨静便做起了全职太太,有了孩子,她更是对家庭尽心尽力,一日三餐,洗洗涮涮,教育孩子,她要让老公全身心的投入工作,挣钱养家,她认为女人就该如此,相夫教子,无微不至。而刘波也没让她失望,他工作努力,升职加薪,工资奖金一分不少的交到老婆的手里,而且不抽烟不喝酒,能够获得这样的男人她很知足了。
但爱的越深防备之心越大,勤劳漂亮的杨静每天都要仔细观察丈夫的细微变化。
看到丈夫披着一身的雪花,杨静急忙拿着毛巾过去打扫,帮刘波的脱下大衣,一边忙活一边唠叨:“告诉你下班打车回来,就不听,这大冷天,在冻感冒了。”她的脸几乎贴在丈夫的脸上,亲切的埋怨声,让刘波辛福极了。
然而,就在杨静帮丈夫脱下大衣外套的时候,她忽然紧盯着刘波的左脸下面的脖子不说话了。
明亮的灯光下,杨静睁大的眼睛分明看到自己男人的脖子上有一道优美而清晰的划痕,从左耳垂到下巴颏,红红的,五六厘米长的一条弧线,恰好是一个手指伸开又闭合的长度,这样的伤痕只有,只有,,,
杨静不敢再想下去,但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副令她作呕的画面:刘波和漂亮的女下属利用下班时间,在他的办公室里温情缠绵,两个人拥抱在一起,那个女人搂着刘副部长的脖子,不肯分开。
“静,你怎么了?”看到妻子怔怔的站在自己面前发呆,刘波忍不住问道。
“啊,哦,,,哦,吃饭吧!”
杨静原本是要发作的,可是一想到在客厅里写作业的女儿欣欣,她强压住怒火,转身,把男人的外套仍在沙发上。
“也许她干家务活累了。”妻子的举动并未让刘波往心里去,他重新拿起外套,挂在衣帽架上,便到女儿身边,看她写作业。
他们的晚饭沉闷而压抑,杨静始终黑着脸,一言不发,闷头吃饭。刘波几次没话找话,杨静一概不予回答,刘波只好和女儿说话,欣欣不知道妈妈因何生气,但她能看出来,是爸爸惹祸了。
晚上九点,该上床睡觉了,这是她们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刘波第二天要工作,女儿要上学,必须保证足够的睡眠质量,这也是杨静给父女俩制定的规矩,他们一家人都非常守时。
“从今天起你去客厅睡沙发,不要碰我。”正要上床睡觉的刘波忽然听到妻子严厉的话语,瞬间便懵了,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静,有什么事你说清楚好不好,我究竟怎么了,让我去睡沙发。”刘波第一次和妻子争辩。
“刘波,”杨静指了指女儿的房间,她尽量压低声音说,“我这些年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吧,是,我没有工作,可是我还不是为了你和孩子吗?你说,自从我嫁给你,家里的事我用你操过心吗?就连你父母有病都是我去照顾,我没有太大的希望,只想着你能安心上班,现在你升职了,当官了,就想当陈世美了,没门,明天我就让你爸妈过来,让他们评评理,我到底哪点不好,呜呜,,,”说道伤心处,杨静竟哭出声来。
“哎呀,你越说我越糊涂了,这都哪跟哪啊,我怎么就成了陈世美了,我真是比窦娥还冤啊!”刘波真是冤枉,面对妻子的指责,他得把事情弄明白。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以为你们做的天衣无缝,可是我也不是好糊弄的,明天你爸妈过来,咱们当面罗,对面鼓,你要是真嫌弃我,我给你们到地方行了吧!呜呜,,,”杨静更伤心了。
夫妻俩的争吵声还是惊醒的女儿,上二年级的欣欣已经懂得家庭的重要,见到爸爸妈妈吵架,她既害怕又担忧,她来到父母面前,哭着说:“爸爸妈妈你们不要吵了,我们班洋洋的爸爸妈妈都离婚了,我不想失去你们。”孩子的话让刘波和杨静暂时平静下来。
“欣欣,爸爸没有和妈妈吵架,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妈妈要生气,她还要让你爷爷奶奶来评理,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刘波搂着女儿,显得很委屈。
这时,欣欣看到了刘波脖子上的伤痕,父女情深,她以为是杨静挠的,便义正言辞的问杨静:“妈,你咋这么狠,你看把我爸的脖子挠的,都出血了。”
女儿的话把刘波吓了一跳,他急忙捂住欣欣的嘴说道:“别胡说,你妈什么时候挠我了,我的脖子好好的。”可是当他用手去摸自己的脖子时,一丝疼痛袭来,刘波立刻明白了妻子生气的原因。
“我说她怎么莫名其妙的发脾气,原来是因为我脖子上的伤痕啊,唉,女人就是爱胡思乱想。”刘波想起自己下班时撞在棉门帘上的一幕,也明白了为什么杨静哭闹。
解铃还须系铃人,刘波便把自己如何低头走路,撞在门帘上又撞在大门上的事和杨静与女儿详细的描述了一遍。说完,他笑着对欣欣:“你看,这是多么可笑的事,可是,你妈妈却以为我做了见不得人的事,难道我是那么傻的人吗?嗯。”刘波希望女儿说句公道话。
欣欣愣愣的看着刘波,好一会,她才转过头对杨静说:“妈妈,你原谅爸爸吧,你看,爸爸被你吓得连说谎都不会说了。”
“你怎么知道他在说谎。”杨静疑惑的看着女儿。
“谁都知道门帘是用手撩起来的,可是爸爸却用头去撞,您认为这个理由充分吗?我认为只有傻子才会这样做。”童言无忌,但欣欣没有撒谎。
“闭嘴,你爸爸不是傻子,也许他真的撞在门帘上了。”杨静还是了解刘波的,她的男人有时候是有点傻,但他从不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