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中诗豪”——张光厚

王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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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光厚(1881—1932年),字天民,号荔丹,四川富顺县兴隆场(今自贡市沿滩区兴隆镇)骡子湾人。同盟会成员,是最早加入南社的会员之一。1881年9月27日出生于书香人家,1904年参加清朝废除科举制度前最后一次县试,取得生员(秀才)资格。因不满父母包办婚姻,临二十岁时离家出走成都、川东等地。张光厚与同县名流李宗吾、雷铁崖、廖绪初、曹笃等为友,接受康梁变法维新思想。刘光第参加“戊戌变法”遇难后,他们积极寻求救国救民之道。后与但懋辛等东渡日本,考入早稻田大学法律科,参加同盟会,参与反清和资产阶级民主革命宣传。回国后在上海加入由陈去病、柳亚子等同盟会会员组织的革命文学团体“南社”。

一生以笔代枪的革命者

辛亥革命后,北洋军阀袁世凯攫取了革命果实,刺杀由同盟会改组的国民党领袖宋教仁,卖国求荣。孙中山先生主张“非去袁不可”,国民党人发动“二次革命”失败。张光厚和柳亚子等南社志士以诗歌为武器,进行反袁复辟、保卫革命成果的斗争。1916年前后两次遭通缉,东渡日本避难。

袁世凯下令在各省召开“国民代表大会”,进行所谓“国体表决”,竟在1916年元旦当上了“中华帝国”皇帝。张光厚写下了著名的古风《蜀恨》等雄健诗篇痛斥袁世凯复辟卖国,广为流传。

1924年,张光厚回四川,与熊克武、但懋辛共事,担任过遂宁县县长、崇庆征收局局长、四川省政府秘书。与成都师范学校学生黄月溪结婚,生有一子二女。四川战乱频发,省府经费支绌,张光厚只得靠宋育仁帮助,批改学生作文本的酬金作生活补助。1932年病逝于成都,终年51岁。

张光厚去世后,遗留下一大箱诗稿。家属因顾虑他曾任旧政府官吏,付诸一炬。据成都彭雄先生保存的《张光厚先生遗文遗诗》记载:赵南森先生生于1876年,是川军第六师师长、陆军中将,抄写张光厚遗文遗诗。“是文抄之廿余年”,才有今日洋洋洒洒的书法版本“张光厚先生遗文遗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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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光厚遗稿

张光厚所著多刊于《南社丛刻》,被誉为“南社富顺三诗人”(雷铁崖、张光厚、易昌楫)之一。国学大师钱仲联先生称他为“川中诗豪”,彭雄珍藏书法版《张光厚先生遗文遗诗》则评价“张光厚诗作不愧为民国诗史”。

张光厚在成都病逝后归葬于老家,其墓位于与兴隆镇连界的黄市镇坛子口(也叫“抬子口”)。地处兴隆镇先锋村骡子湾的张光厚故居,年久失修,当地蒋姓农民出资三千多元,向张光厚在成都的后人买下,改建为住宅,才算将“张光厚故居”旧址保留了下来。

留下“民国史诗”的南社成员

张光厚在东京留学时即写过不少忧国忧民的诗篇,参加南社后诗作尤多。

南社1909年11月13日成立于苏州,活动中心在上海。受同盟会影响,南社取“操南音,不忘本也”之意,提倡民族气节,反对满清王朝的腐朽统治,为辛亥革命做了非常重要的舆论准备。随着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新民主主义革命高潮的到来,于1923年解体;后有新南社和南社湘集﹑闽集等组织,南社前后延续三十余年,发挥了文学的战斗性和群众性作用,在中国近现代史上产生过重要的影响。

张光厚常与柳亚子、陈去病,及同乡诗人雷铁崖等时相聚会,以诗抒怀,纵横国事。他的诗文,有的揭露了袁世凯的卖国贼嘴脸,有的反映了袁世凯统治下的黑暗现实。他反对袁世凯复辟帝制,哀叹民众疾苦;不畏袁氏强权,董狐直笔,表达民意,抒发爱国忧民的情怀和革命理想。

1915年,袁世凯为换取日本对其复辟称帝的支持,签订丧权辱国的《二十一条》。张光厚写就《五月九日之感》怒斥:

欲把河山换冕旒,安心送尽莽神州。

君王欢喜生民哭,都在今朝一点头。

张光厚对袁世凯导演的“洪宪称帝”丑剧写下辛辣的讽刺诗句,其中以古风《蜀恨》为著名,并三次写诗发表在《民生报》上,谴责袁世凯的卖国行径。一首《蜀恨》(一),抵得上一篇雄魄的讨贼檄文:

暗里黄袍已上身,眼前犹欲托公民。

纷纷请愿真多事,个个元勋肯让人!

民选竟能容指定,无从何必假因循?

杨家家法真堪噱,万代儿孙服莽新。

袁世凯复辟称帝后,内战频仍,兵匪如织,广大农村破败萧条。张光厚面对满目疮痍的祖国,1916年初写下了《丙辰岁首感怀》组诗共十首,抒发了他痛民之苦、愤激之情。其中一首写道:

买刀化尽卖牛钱,辛苦平民敢不然!

剥尽脂膏留见血,纳完杼轴不炊烟。

生多隐恨输精卫,死杖冤魂化杜鹃。

满地疮痍谁过问,愁风愁雨自年年。

张光厚填词也相当优秀,内容都是与立志革命、报效国家相关。如《如梦令》《失题》等。下面这首《失题》(二)也同样如此。

休慢!时已变。东海潮高,磨我利剑;一卷阴符,满船明月,从此将军归汉。南北东西纵轮蹄,阵云弹雨习定惯;将绿水青山,血花红溅!

张光厚的诗也表述思辨追求、异域风情等内容,更表达出丰富的亲情、友情、乡情、爱国情,不做亡国奴、投身抗敌、誓救苍生的战斗豪情,如《嫦娥》《归思》《寡妇叹》《哀蜀》《新战场》等。

比如这首题为《蜀恨》(三),这样写道:

巴山愁,巴水怒。佳节近重阳,十日九风雨。孤城陷重围,四面皆歌楚。铁骑连营来,浮图不可堵。将军夜半出都门,将士解甲如拉腐。节制之师一旦溃,他人入室如狼虎。今日逮魁桀,明日捕党侣。日日街头拥缇骑,但属嫌疑膏钻斧。

还有和柳亚子的《依韵和亚子》,一样写得哀国沦丧,爱民至深:

悲莫悲兮亡国奴,谁知此日到吾徒。

河山转眼生荆棘,风雪当头鼠苇芦。

天下事今成绝症,海边人渐变方壶。

一书断送真容易,不见民间涕泪俱。

《上元后三日应某某某家归偶然忆及逸仙远行得数句亦可以当赠别》,是张光厚送别孙中山先生写的诗,字里行间表达了对英雄孙中山的敬慕和自己满腔热血为革命的真情。

我生昂藏六尺躯,悔不学剑学读书。

英雄到此羞为儒,使君去岁天山北。

关河销尽马蹄銕,毕竟西域通不得。

男儿抱有一腔血,奔走狂呼替人热。

南社出版的《南社丛刊》上,发表张光厚的诗歌189首;选入1947年初版《先民浩气诗选注》有7首;1944年出版《古今名文精选》选入1首《闻武昌起义》,且是他存世的手稿。

最后我们读一读这首题为《肇和首义纪念日》,充分表现了张光厚血性之诗情,其激怀壮烈,追求正义,革命到底的决心可谓掷地有声。

劝进公文雪片飞,漫天弥地摄皇威。

那知一夜春雷起,惊破君王梦紫薇。

休教成败论英雄,此是共和第一功。

一片汪洋关外地,夕阳犹带血腥红。

黄花开到汉阳城,一样捐躯两不成。

黄浦滩头潮水发,年年空作杀人声。

亡秦陈占项刘先,一发机枢导线燃。

从此昆明池上水,滔滔留得到幽燕。

江东一役纵无成,激起东南讨贼兵。

作史记明年月日,肇和不让广州城。

后记:张光厚先生是出自沿滩区兴隆镇文化名人,他的爱国诗篇和革命豪情,似乎已被淹没很久。在北京工作的文史学者钟永新老师不仅和我一起开展先生史料的搜集、整理,还特地从各地广泛搜寻购买刊有先生诗集的《南社丛刊》孤本快递相赠,并对本文写作给予了帮助,特此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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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作者:王明亮

供稿:自贡市沿滩区地方志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