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陈达)牡丹江市的北山公园,是省内独一无二的城市绿洲,它以其独特的魅力吸引着众多游客。园内,一条蜿蜒的公路穿梭于郁郁葱葱的绿意之中,从山麓延伸至山顶。沿途的石质护坡上,镶嵌着一块块黑色石碑,碑面镌刻着一首首颂扬牡丹江风光的歌曲,为公园增添了一份文化韵味。上下山途中的“鼠来宝”——人与松鼠的互动环节,现已成为公园内的网红打卡项目。
笔者在午休时,有沿着这条通往山顶的道路攀登北山的锻炼习惯,已坚持了四年之久。有天,与一位不知名的老者共同登山,在交谈中,意外得知这条道路原来有着“御道”之名。老人告诉笔者:这条“御道”,是为了方便伪满皇帝溥仪登临北晴山(今北山),俯瞰牡丹江市全景,而专门修建。
这一发现让笔者对这条道路的历史与文化背景产生了更深的兴趣。
溥仪是中国历史上争议极大的末代皇帝,经历了三次登基与失位。在他担任伪满洲国傀儡皇帝期间,于1939年(伪满康德六年),曾对伪满东北边境的三江、牡丹江、间岛等省进行了所谓的“巡狩”。
有着全满“军都”之称的牡丹江省,在当时虽然仅仅成立了两年时间,但为了向主子展示其在伪满洲国的统治下的虚假繁荣,绞尽脑汁地想给康德皇帝留下与众不同的深刻印象,于是量身打造了“御临北晴山(北山)展望所”的项目,与之配套的登山公路建设迅速启动。劳工们夜以继日地干了一个多月,这个“形象工程”才算完工。牡丹江市区内,军警清查户口、收容疏散闲乱杂人的工作也已经完成。
从1939年8月25日凌晨开始,牡丹江市全城开始戒严。市里的“火车站内外,以及市内御行道路,均被清扫洁净”,凡牡市沿街“各户以及车辆,均悬五色(伪满洲)国旗。”
当天,佳木斯发往牡丹江的御用专列经过林口站后,牡丹江站周边200米范围,提前三个小时进入“特级戒备”状态。警察和宪兵严阵以待、禁止进入。每隔20米就有三名警察交错站岗,第二、三线则布置了众多流动哨和便衣警卫。火车站内的警卫更是如临大敌,气氛紧张。
1939年8月25日晚7时9分,“御用”专列抵达牡丹江站。溥仪皇帝同前来迎接的当地军政官员举行的“赐与谒见”环节,格外简洁而迅速。很快,溥仪就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出火车站,乘车前往临时行宫——牡丹江站前的大和旅馆(今俊城名寓现址)。
据溥仪的随行勤务王庆元回忆,性格多疑、喜怒无常的溥仪在驻跸大和旅馆的当晚,就因旅馆的服务员是清一色的妇女(日本人称其为下女),冒犯皇帝尊严而大发雷霆。
8月26日,秋高气爽,阳光明媚。牡丹江市内的机关、部队、学校及沿途两侧建筑悬挂伪满五色“国旗”,城市街道上,彩旗飘扬,标语林立,到处洋溢着节日的气氛。
牡丹江市内的各机关团体、学校学生及青年队、国防妇人会(女民兵)、在乡军人(退伍军人),奉仕人员(劳工)倾巢出动,在道路两侧“迎奉”圣驾。御车通道两侧布满军警,手持上刺刀的步枪,面朝人群站立,禁止路人通行,禁止两旁店家与住家随意出入,禁止人群探头张望。
溥仪在日本侍卫处长等高级官员的陪同下,走出大和旅馆,登上“御驾车”,随后车队启动。在群众的夹道欢迎之下,车队沿着太平路、长安街、远山大路(新华路)缓缓行驶。这些街道是牡丹江市的主要干道,两旁的建筑和商铺展示了这座城市的繁荣与活力。
溥仪一行巡幸的第一站是牡丹江省公署。原址在现中华路与晓云街交叉口,原牡丹江省公署是座庄严肃穆的二层小楼,今在原址上新建了牡丹江医学院附属第三医院。
上午9时7分,溥仪驾临。官员们致以90度的深鞠躬,表达他们对溥仪的崇高敬意,乐队则奏起庄严的国歌,以示庆祝。
在省政府的接待室内,溥仪稍作休息后,便开始了对大臣们的召见,牡丹江省长、铁道局长、营林局长、协和会事务长等地方要员觐见了“康德皇帝”。
省长向溥仪“陛奏”了省政的概况,包括经济发展、社会稳定、民生改善等方面的情况。在汇报的材料当中,还体现了牡丹江省的特产、矿产资源和丰富的鱼类资源等丰富信息。
离开省政府后,巡幸车队在10时6分又来到了位于天晴街道北的伪满军第六军管区司令(今209医院址),受到了第六军管区司令部伪江上军中将李文龙的热情接待。
上午10时57分,一行人在牡丹江市长日本人草地等地方官员的陪同下,乘汽车由新修的北山御道开到北晴山(北山)顶的展望所。众人站在北晴山的巅峰,俯瞰牡丹江市的全景,城市美景尽收眼底,城市的布局一目了然,牡丹江如同一条银色的丝带蜿蜒穿过城市,给这座城增添了几分灵动。
午后2时2分,溥仪临御阅场观赏学生演出,2时25分返回。第二天早8时23分,溥仪从牡丹江出发乘火车赶赴延吉。
溥仪以伪满洲国皇帝的身份,对牡丹江省的进行“巡幸”的活动,受到当地异常隆重的欢迎,极大地满足了他的虚荣心。溥仪虽然在表面上享有“皇权”的威严,实际上,在关东军高压管控下的溥仪巡幸活动,只是日本关东军殖民统治策略的一部分,溥仪不过是关东军手中的一个傀儡。
岁月流转,一去经年,时光在默默地改变着一切,溥仪巡幸牡丹江时留下的旧迹,大多被光阴吞噬了,残存的只有那条北山“御道”。只不过当初专门为溥仪皇帝修建的“御道”,如今,已经“降格”,令笔者这样的普通市民也可以在登山和休闲时使用了。
在牡丹江市北山公园的“御道”上,历史的尘埃已随风而逝,留下的是岁月的宁静和自然的和谐。在这里,每一个脚步都仿佛踏着历史的回声,每一口呼吸都似乎充盈着自然的清新,每一次目光所及都是和平与希望的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