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伟
来源:知音真实故事(ID:zsgszx118)
我叫李均,毕业于一所普通大学的动漫设计专业。
我对动漫非常痴迷,大学时几乎把图书馆所有动画设计相关的书都看了个遍,对动画制作的脚本、分镜、建模等,都十分精通。
毕业后,我凭着自己的努力,在动漫领域里闯出了一片天地,大大小小的奖项都拿了不少。工作七年,我攒钱在广州增城按揭买了个86平的小房子。
女友悦雨和我相恋了5年,我俩感情非常好。平时加班赶片时,她总是熬好鸡汤,炖好红烧肉,送到我公司,即使下雨天也不例外。
那时,红烧肉和鸡汤,是我加班到深夜唯一的期待。我们约定,等我忙完手头那部动画,就举行婚礼。
可在我们憧憬着未来美好生活的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却打破了这份宁静。
那天,我和同事去外地去参加漫展,忙碌了一整天,回到酒店刚躺下,我习惯性地刷朋友圈,刷着刷着,目光被好友分享的“游戏”所吸引。好奇心驱使之下,我点开了朋友的头像,发起了聊天。
寒暄了一阵后,我提到了这款“游戏”,朋友很兴奋:“你别看这是个游戏,它可是能赚大钱的。”说着,他发来了几张收益截图,有几十、几百,还有上千块的,诱人的数字像磁铁般牢牢吸引着我的目光,心里也开始躁动起来。
我心想,反正小赌怡情,不妨试试手气。于是,我点开好友发来的链接,小心翼翼地充了100块钱进去,下了几注,没想到全都中了,那天晚上,仅仅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我就赚了两千多。
此时的我还算冷静,当即把钱提出来,钱立马到账了。我兴奋得难以自持,把已经睡着的同事叫醒,一起去吃烧烤庆祝。
烤串上来的时候,同事好奇地问我,到底什么事这么开心。我高兴地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他听完,表情有些严肃,“这是网络赌博,小心被骗。”
我没有太在意,拿起一串烤肉笑了笑,“只是个游戏,玩玩而已。”
我自信得认为,自己才是这场游戏的主宰,一旦发现有问题,可以随时叫停。
起初,我只是玩一些小游戏,可每次手气都好到爆棚,怎么押怎么中。这也让我逐渐放松了警惕,在平台客服的诱导下,我开始涉足炸金花和百家乐这种更大、更刺激的赌博项目。
短短二十多天的时间里,我赢到了十几万元。赌神附体的感觉让我沉醉其中。那段时间,我感觉走路都带风,甚至想好了等赚到100万时要怎么花。因为有了之前被同事“泼冷水”的经历,我并没有把事情告诉悦雨。
由于时刻紧盯手机,悦雨难免抱怨:“快来帮忙打扫卫生,手机又不能当饭吃。”
我没有动,心想,手机确实能当饭吃,至少,能用它赚一大笔钱。
就在我幻想着开豪车换大房的时候,庄家开始“杀猪”了。
那天,我跟往常一样打开网赌APP,迫不及待地下注,可运气并没有站在我这边。我押庄家时,总是开出闲家;押闲家时,又总是庄家胜出。更让我绝望的是,每次拿到八点时,总是被大一点的九点杀掉,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操控着这一切。
仅仅一个晚上的时间,我一个月赢来的钱就全部化为乌有。
我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明明有好几次差点就能把钱赢回来,甚至还能大赚一笔。不行,还得继续赌下去,必须把输掉的钱全部赢回来。
我在心里暗暗发誓,只要能把钱赢回来,就再也不碰赌博了。
于是,我四处借钱,向朋友借,还通过信用卡、网贷等渠道套现。起初,还有输有赢,但到了后面就一直输。最后,我几乎陷入了麻木,投进去的钱好像只是一串串毫无意义的数字。
在这场疯狂的豪赌中,我前后一共借了高达50万的巨款。
我彻底绝望,不敢告诉任何人这件事,尤其是悦雨,因为我不仅借了钱,还把原本用来筹办婚礼的积蓄也一并搭了进去。
很快,催债电话就打到了我所在的公司,全公司的人都知道我网赌欠债的事情。公司领导也找我谈了话,我被迫离职了。
失业后,我每天假装出去上班,实际上是找没人的地方坐着,偷偷投简历找工作。然而,动漫行业的圈子实在是太小了,我赌博的事情在行业内迅速传开,没有企业敢再冒险录用我。那段时间,我整夜整夜地失眠,内心充满了愧疚和自责。
有一次,悦雨到外地出差,临走前,她在桌上留了红烧肉和字条,让我按时吃饭,实在不想做饭就点外卖。
我在家昏睡了一整天,看到字条却觉得心里难受,把它捏成了一团,想丢进垃圾桶,却又停下了,默默塞进衣服口袋。
傍晚,我买了5瓶啤酒,独自一人来到楼顶。我想从楼上一跃而下,一了百了。可没想到,几瓶酒下肚后,不胜酒力的我竟然在楼顶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白天,我环顾四周,看见撒了一地的酒瓶,才想起来昨晚的事情。起身,眺望着远处的城市,暖洋洋的阳光照在身上。
我摸了摸上衣口袋,拿出里面的纸团展开,看了许久。
我放弃了轻生的念头。再去找动漫的工作是无望了,除非远离这个圈子,换一个城市重新开始。但离开熟悉的城市和现有资源,只会更难。
一时间,我不知道接下来可以做什么,未来的路该如何走。
我拖着沉重的步伐,走着走着,来到那家我和朋友经常去的烧烤摊。那里烟雾缭绕、香气四溢,我回想起曾经与朋友调侃,说烧烤生意那么红火,如果哪天失业了,不妨一起支个摊,不仅能赚钱还可以经常一起聚聚。
想到这里,我燃起一丝希望。或许,摆摊卖烧烤真的可以成为我的一条出路。
为了验证这个想法的可行性,我开始进行实地调查。我不仅在常去的那家烧烤店蹲点观察,还随机挑选了周边其他4家烧烤摊进行比较。经过将近10天的蹲点,我得出结论:虽然常去的那家口味最佳,但其他几家烧烤店的生意也相当不错。
粗略估算,一个烧烤摊从晚上七八点营业到凌晨两三点,平均能有20桌客人,每桌四五个人,消费约200元,总收入便可达4000元。扣除成本后,每晚赚1000元还是可以的。
为了更全面地了解烧烤摊的运营,我在网上搜集了大量资料,并详细列出了烧烤摊所需的必备材料清单,包括三轮车、炉具、保温箱、桌椅等,估算出总成本大约在七千元左右。
做好充分准备后,我带着两条烟,去拜访了那家我常去的烧烤店老板,希望能够学习烧烤技术。
老板姓陈,见我是熟客,态度又很诚恳,而且得知我并不打算在附近摆摊竞争后,便爽快地答应了我的请求,并给了我打了七折的学费优惠。
“陈师傅……”我有些感动,想说两句。
老板眉毛一竖,“叫师父。”
“师父。”我老老实实改了口。
然而,烧烤这件事,看似简单,但等我真正做起来才发现,里边学问多着呢。
起初,我总是手忙脚乱,不是肉烤焦了,就是没烤熟,再有就是油刷多了,把木炭给滋出了火苗,还被烟熏得咳嗽不止。
师父虽然没念过几天书,但教起人来却很有一套。他没有一股脑把烧烤的技术全都告诉我,而是让我亲自上手,遇到问题,他才会细致讲解。
每每我出现各种状况时,师父就会站在一旁,耐心地告诉我,先烤的要先翻,先翻的先蘸酱料,每1-2分钟就要翻动一次食材,这样食材各面都能均匀受热。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当炭出现明火的时候,要先把烤架移走,再用喷壶喷一点水来灭火……
经过两天的练习后,我已经初步掌握了烧烤的技巧。第三天早上,师父就带我去市场挑食材。
一进市场,就有肉摊子和蔬菜在卖,但师父没有多看,带着我穿过小路,才停在一个小摊子上,买了些蔬菜,又拐了几道弯,去买了肉。
师父晃了晃手里的袋子,“干这一行,常用的几十种肉菜,哪几家最新鲜,哪几家最划算,甚至哪家几点开门,都得一清二楚,你啊,还有得学呢。”
他告诉我:“肉要选那种色泽鲜红、肉质紧实的。用手捏一捏,会出水的不要买,可能是注水肉;海鲜嘛,最好是活蹦乱跳的,这样烤出来才鲜美。蔬菜呢,要挑那些水分适中,看起来脆生生的,烤起来才不容易糊,口感也更好。记得多摸摸、多看看、多闻闻,别被外表光鲜的食材给骗了,有些可能是放了很久的。我刚开始挑食材的时候也交了不少学费,慢慢就上道啦。”
我一边听一边记,还用手机把每个店都拍了照,生怕自己忘记了。以前吃烧烤是真省事,点完之后坐等上菜就行,没想到里边有这么多讲究。
到了第四天,我一来,师父就神神秘秘,让我洗干净手,又让我抬来板凳,折腾了一番才说,要把秘制酱料配方告诉我。
我之前就特别喜欢到师父的店里吃,因为这里的味道跟别人家的不一样,之所以生意那么好,除了食材用料好、烤的技术好之外,更重要的是师父自创的秘制酱料。
与其他烧烤店先烤再刷酱不同,师父先将食材浸泡上特制的香料汁,再进行烤制。这样烤出来的肉不仅鲜嫩多汁,味道也更加浓郁。
师父没藏着掖着,把配方写在纸上,直接交给我,还让我自己去买香料学炒制。我配制了好几次,直到味道分毫不差,师父才满意地点了头。
都说仗义每多屠狗辈。我心里想,自己能遇上这位师父真的是不幸中的万幸,要搁别人,就算交了钱,也不见得愿意把秘密配方都交出来,他是真心把我当弟子。
顺利出师后,我听从师父的建议,去二手市场挑了一辆三轮车。经过简单的整修,这辆三轮车已经完全能满足烧烤摊的需求。接着,我又购置了新的烧烤炉、灯具以及桌椅等设备,还在广告公司定制了一块醒目的招牌。
在准备原料时,我严格按照食谱要求去采购,确保食材的新鲜和品质。最后花了五千多,成功搭起自己的移动烧烤摊。看着这个属于自己的小事业,我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现实很快就给我浇了一盆冷水。由于缺乏经验,虽然我很卖力地去招揽生意,但客人仍旧寥寥无几。一连五六天,每天都只有一两个顾客,我急得嘴角起了燎泡,即使累了一天,晚上也焦虑得难以入眠。
我又在上网找各种摆摊经验,但尝试了不少方法,效果并不明显。
无奈之下,我只好再次向师父求助。师父也不含糊,忙完手头上的活后,跟着我一起来到摊位,经过一番勘察后,师父点了一支烟,说:“你这客流量还是不错的,但为啥没人来呢?”
我不解地摇头。师父接着说:“你去吃饭的时候,两家装修和价格都差不多的饭店,一家客人寥寥无几,一家热热闹闹,你会选哪家?”
我几乎是脱口而出:“当然是选热闹那家呀,人多证明我家菜好吃,或者服务好嘛。”
紧接着,我一拍大腿:“对哦!估计就是这么回事儿,但我也去拉过客,没人愿意来,这可咋整。”
师父晃了晃脑袋:“没人愿意来,咱们就找愿意来的人给你捧场。”
在师父的指导下,我联系了七八个朋友,邀请他们每天晚上都过来吃烧烤,还特意安排他们坐成3桌,这样一来,摊位前就显得热闹了不少。
我还自己制作传单,请人在附近发。新店开张打5折的优惠活动还是很吸引人的,加上摊位前一直有人喝酒撸串的热闹景象,不少路人都被吸引过来尝试。
就这样,烧烤摊的人气一天天好起来,我也逐渐找到了经营之道。
那段时间,为防止悦雨发现端倪,我谎称公司安排我长期出差到外地做动画项目,没有跟她见面。每天出摊前,我都提前在出租屋里打完视频电话,才敢放心地出摊。
随着烧烤摊生意逐渐红火,我才决定鼓起勇气向悦雨坦白这一切。
那天,我没有出摊,而是在家里忙活了一下午,做了一桌她爱吃的菜。
悦雨回到家,看到桌上的饭菜有些惊讶。以前因为忙,就算是纪念日,我们也都是出去下馆子,家里很少开伙。
我笑了笑,说:“最近对做菜感兴趣,照着短视频教程做的,你快吃,吃完给我评价评价。”
我哄着悦雨吃完饭,才坦白了自己从网赌、失业到摆摊卖烧烤的事情。
悦雨好半天没有讲话,我也不太敢看她。没想到,她缓缓走过来,给了我一个拥抱。“虽然想给你两拳,但错了能改,还不算太差。遇到这么大的事也不跟我说,你可真行。”
我有点尴尬地一笑,“你看,我现在做菜多好吃,以后就可以帮你分担更多家务了,就原谅我吧。”
悦雨被我逗笑,吩咐我去拖地。我立马拿起拖把,还不忘给她送来一盘水果,“娘娘请用。”
她又笑了,低头的时候,我看到她眼圈儿红红的。
第二天,我在摊前忙着烧烤时,面前悄然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原来是悦雨,她刚下班就赶来帮忙了。
那天晚上,我烤得格外用心。
后来,悦雨一下班就过来帮我招揽顾客、点餐送餐、收拾桌子,等没人的时候,对烧烤口味进行认真点评,让我端茶倒水在一旁伺候着。我假装不情愿,撇着嘴给这位“女顾客”捏着肩捶着腿,心里却甜蜜蜜的。
烧烤中的李均 其女友悦雨拍摄
有了悦雨的加入,烧烤摊的生意变得更加红火。我每天准时出门,采购食材、切料备料,准备好所有一切,推车到烧烤摊时,悦雨也踩着点到了。她提着盒饭和我一起吃完,然后支起摊位开始招呼客人。
一切看起来都很顺利,但我心里却不是滋味,悦雨真的太辛苦了,每天晚上收摊都已经一两点了,而她第二天还得准时去上班。
有一次收摊回家,在推车上一个马路牙子的时候,我没把好车头,车子往后倒,撞到了悦雨。我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查看,万幸只是碰了一下,没擦伤皮肉。
从那次起,我坚决不让悦雨再跟我一起,不管她怎么说,我都不答应。直到两天后悦雨给我发了一段话,让我彻底破了防。
悦雨在微信跟我说:“你心疼我,但你知道我也心疼你吗?你一个人在外面风吹雨淋的,我在家里怎么睡得踏实?虽然债是你一个人的,但日子是我们两个人的。”
我看完微信后,眼前已经模糊了。
悦雨的身影又再次出现在烧烤摊上,我俩齐心协力,经过了一年多的努力,我终于在2023年还清了50万的债务。同年7月份,我们还领了证,办了个简单的婚礼。
婚礼当天,在双方父母和师父师母的见证下,我抱着妻子,哭得像个小孩。
就在朋友们都以为我会继续把烧烤生意做大做强的时候,我却决定把小摊给关了。
这是我深思熟虑后的结果。烧烤摊虽然赚钱,但每天都要过着日夜颠倒的生活,我不忍心让悦雨跟着我受苦。
摆摊这一年多,我几乎是全年无休。每次节假日,好友们都出去玩,而我和悦雨还得守着烧烤摊,看着她那羡慕的眼神,我就觉得很对不起她。
网贷风波过去了两年多,我凭努力还上了贷款,这件事情也在行业内逐渐传开,大家对我有所改观。
我重新找到了一份动漫制作的工作,收入一般,但制作动画片带来的成就感让我找到了自信,更重要的是,我空闲的时间比以前多了,可以陪悦雨,照顾自己的小家。
有时候加班赶项目,悦雨还会给我送鸡汤和红烧肉,就跟以前一样。不同的是,她现在会多做一些,让我给上司和同事分着吃。因为她打心里感谢我公司的所有人,能够接纳一个改过自新的我。
如今,再跟朋友去吃烧烤时,我还是会选择去师父那里,他年纪大了,常年站着烧烤,腰不好,我就接过他忙碌的摊子,以“亲传弟子”的身份,在烟火里烤串儿。
当肉烤得色泽艳丽,香味四溢时,就到了上桌的时候。
我扭过头,像从前一样吆喝:“上菜了诶,三号桌,您慢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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