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江古河床散记（散文）文/王世辉
天色尚未完全放亮，我们一行二十余人组成的徒步团队已整装待发，随着向导老秦的一句“出发”，纷纷迈出脚步，拉开了又一段徒步之旅的帷幕。
正是隆冬时节，天亮得本来就晚，又加之昨天下了一天的雨，湿雾浓重，锁缠着曙色，虽已过了早晨7点，却依然灰蒙蒙的，山和树都在影影绰绰之中缥缈，四周的世界，亦看不真切。
但，我们的脚步并未因昏暗的阻滞而停留下来，依旧昂扬地向着清江古河床进发。
清江古河床位于湖北利川市境内，像一张金光灿灿的利川名片，早已盛誉远播。它是一条令户外运动者心向往之的经典徏步线路。我们从北中原驱车千余公里抵达此地，也正是因了这份向往之情。来此，是为了圆一个做了许久的梦。
清江古河床的形成，经历了一个漫长而复杂的地质演变过程，其间贯穿着造山运动、河流改道以及多次的地质塌陷事件，究竟有多少轰轰烈烈的场面，无可想象，更难言述。如果把清江古河床比作一位历史老人，那么，他所饱受的沧桑与历经的劫难，数字难以穷尽，语汇难以摹状。
然而，沧桑与劫难之后，历史老人却把大美胜景馈赠给了后世人间：总长9.7公里的范围内，绝壁峭立，独峰傲啸，飞瀑高挂，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令人叹为观止；长长的画廊间，藏匿着洞群、暗河、地缝、一线天、熊猫洞、大小龙门诸多奇观，每一处都非人力所能企及。复杂的地质结构造就了独特的地貌特征，这种独特个性，体现在方方面面。就拿这里的洞来说吧，有一种既成的表述，即：洞中有洞，洞洞相连，洞中有山，山中又有洞……如此回环往复，让人走不出洞的天地。这也极易给人造成一种错觉，仿佛我们的世界就是由无数个洞相连缀绵亘，组成了宏阔的宇宙时空。
沿着古河床前进，徒步是唯一的方式。可是，在这里徒步，又绝非一件轻松的事情，因为没有一段路是平坦笔直的，雄、险、奇、幽四个形容词，时时伴随着每一次迈出的步履。更多的情况是，走着走着，突然没了路，这时候就只能翻越断崖，攀爬石壁，在无路处硬生生踩踏出一条道路来。置身此境，我算是彻底读懂了“没有比脚更长的路”这句哲言的含意。翻越或攀爬，有时凭一己之力尚能为之，不能完成的时候，就需要三两个人合作，互相施以援手，那姿势，那动作，早已远离了优雅，接近了狼狈。猛然间，想起了早先读过的一句诗“选择，便选择无路之路”，于是乎，再抖精神，再生壮志与豪情，继续前行……
望见了一个黑乎乎的洞口，不少人准备进去看个究竟。向导老秦赶忙阻止，介绍道，它叫银河洞，里也没有旱路，尽是水，还藏有暗河，可以说是险象环生，徒步进入是万万不可的。老秦的话语让我们一个个心生畏惧，只好望而却步，罢了念头。
在这条徒步穿越的线路上，有两处景点不能不提及。一处是好汉坡，另一处是独家寨。
提及好汉坡，是因其高直陡峭，难以攀爬。此坡是古河床最艰险的一段路，原名绝望坡，意即人至于此，会因了登不上去而心生绝望。后来，人们从伟人的豪语“不到长城非好汉”中获得灵感，抹去了悲观消沉的情绪，将其改名为好汉坡，励志的意图是明显的——凡登上此坡者，皆可称为英雄好汉。坡的艰险是客观的，但人的意志是主观的，主观的着色有力量去改变对客观的认知。
提及独家寨，则是因其温暖的人间烟火气。此地虽以寨名之，却只居住了一户人家，几十年来，这户人家独处其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侍弄着十来亩山地，种粮食，也种果木蔬菜，过着世外桃源一般的平常日子。寨主秦代发早年和妻子在这里生儿育女，妻子下世后，仍不肯搬出去生活，而是选择留下来为心上人守墓，以此坚守他那一生一世的爱情。正是由于这份令人动容的温暖情愫，这座山谷也获得了一个洋溢着温度的浪漫名字——爱情谷。
在人们奋力开发旅游资源的当下，清江古河床却依旧保持着原始的风貌，处于一种待开发的半封闭状态。这也是它能够吸引一拨儿又一拨儿专家、学者前来科考探查的主要原因。早在1986生，建筑学大师张良皋深入此地考察，深受震撼，当时就吟出了颇具《诗经》风味的赞语：“星辉玉阙，碧涌瑶池。云旗双展，天梯四垂。石穿七窍，泉奏八音。顿开金锁，化入苍溟。”更多的科考者则把它称为一座地质博物馆和历史封冻的“冰箱”，认为它不仅是帮助我们揭开地壳奥秘的课堂，更是一把为巴人（土家族）打开远古历史的钥匙。
而今，我们这一批远道而来的北中原客人，以徒步的方式进行穿越，加以探寻体验，也像是在打开一部尘封多年的线装书，眼界为之大开，心灵为之震颤，感悟颇丰，收益良多。
有人说，清江古河床是大自然的杰作，是地球献给人类的厚礼。
又有人说，清江古河床是未经人工雕琢的处女地，保留着女子出阁前的质朴，呈现给我们的是完全自然天成的美丽。
还有人说，清江古河床是上帝的后花园，无论怎么赞美都不过分，在没遇到新的惊艳之前，美丽止于此。
此等言论，皆不虚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