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世纪,通过现代科学仪器扫描秦始皇陵,得到的结论是:秦始皇陵并非坐北朝南,而是一个东西向的陵墓,即“坐西朝东”。
与此同时,秦朝历代先公先王的陵墓,也是“坐西朝东”,比如凤翔秦公一号大墓;还有,秦都咸阳不是坐北朝南布局,而是“坐西朝东”。
除此之外,陕西境内已发掘的近千座秦墓,绝大部分都是坐西朝东,秦公陵园的32座大墓,也皆是如此布局。
问题在于:秦人陵墓、城市等,为何“坐西朝东”?对此,战国竹简揭开谜团。
首先,鸿门宴的席位问题
史记鸿门宴记载:项羽项伯东向而坐,范增南向而坐,刘邦北向而坐,张良西向而侍。因此,项羽是“坐西朝东”,以他当时的身份,肯定坐在最尊贵的席位上。
在井陉之战中,韩信俘虏了李牧之孙李左车,然后请他东向坐,韩信对面施礼求教。西汉开国功臣王陵之母,曾被项羽俘虏,为了招降王陵,项羽让王陵之母东向而坐。史记中说“周勃不好文学,每召诸生说士,自居东向”。因此,鸿门宴中项羽坐西朝东也就很正常了。
因此,明朝顾炎武《日知录》:“古人之坐,以东向为尊。”清代《礼经释例》中认为:“室中以东向为尊,堂上以南向为尊。”
问题在于:当时以“面东”为贵的席位排序,是不是秦始皇陵坐西朝东的原因呢?答案肯定是否定的,因为周朝坟墓布局还是以南北向为主,与宴席座次无关。
其次,战国竹简揭开谜团
关于秦人为何“坐西朝东”,过去有不少解释,比如秦人野心向东扩张等。其实,这些解释比较勉强,真正原因与秦人起源相关。
长期以来,秦人被认为是起源于西部,史记中有“在西戎,保西垂”,所以“秦为西戎”成为千年来的主流观点。在《春秋三传》中,称秦人为“秦者夷也”,或称秦为“狄秦”,所以关东六国往往认为秦人为戎族。近代国学大师王国维在《秦都邑考》中也认为“秦人祖先,起于戎狄”。
近代以来,很多学者考证发现,与秦人起源有关的颛顼等人物,以及“女修织,玄鸟陨卵,女修吞之,生子大业”等文化现象,与东部密切相关,因此论断认为秦人起源于东方。但这些毕竟只是论断,缺少相关证据,而本世纪获得的“清华简”,上面记载了秦人起源于东方。
清华简《系年》记载:“飞(飞廉)东逃于商盍(商葢,又称商盖,又称商奄)氏。成王伐商盍,杀飞,西迁商盍之民于邾,以御奴之戎,是秦先人。”其中,所谓“奄”即“阉”,是侮辱性表述,周人将战败后的部分商盍之民阉割,所以周人统治下的商盖之民聚集区称为“奄”,但商人自称“盍”或“盖”,所以齐国在此建立“盖邑”,汉武帝舅舅王信曾被封为“盖侯”,辽宁还有“盖州”,这是商盖之民遗留下的。
因此,秦人起源于山东,应是东夷的一部分,具体位置大概在淄博沂源县、济南莱芜区一带,在这两个区域,考古发现东安古城遗址与嬴城遗址。
过去百年考古确认,从新石器时代到两周,东夷墓葬头向尚东,即“坐西朝东”!笔者认为,应与太阳从东方升起有关,由于山东靠近大海,太阳东升更为震撼,或让东夷认为“天国在东方”,故而由此尚东。
也就是说,秦人从东方迁到西部之后,没有改变“尚东”习俗,所以才有秦始皇陵“坐西朝东”等。当然,秦人以“坐西朝东”为贵,不代表把房子盖成东西向的,而还是坐北朝南,这符合中国的气候特征。
最后,由于汉承秦制,西汉王陵朝向大多坐西朝东,比如汉高祖长陵、惠帝安陵、景帝阳陵等都是朝东的。刘邦来自东部沛县,因此西汉王陵坐西朝东,恰好与其来源也有关系。不过,东汉之后陵墓恢复到了坐北朝南。此后,中原王朝陵墓基本都是坐北朝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