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红墓畔口占》
戴望舒
走六小时寂寞的长途,
到你头边放一束红山茶,
我等待着,长夜漫漫,
你却卧听着海涛闲话。
1944年11月20日
呼兰河畔,萧红故居
因为萧红,我要去呼兰河,想到呼兰小城亲眼见到她的故居。
我想看看这位命运多舛的女作家生活过的地方,那座小城是否如她笔下《呼兰河传》中细细描述的样子。我想近距离体会她的心灵历程,去走走呼兰城唯一的两条大街,一条从南到北,一条从东到西,想看看十字街是否集中了全城的精华。也想去看看冬天的呼兰河,在封冻的河上愉快地漫游。
我们进入呼兰城必先经过呼兰河大桥,桥也以河命名。年轻女作家萧红的书也以河命名,因为书中有了这条河,就保留了生命的记忆。萧红生命中历经的沧桑和磨难,仍被人永久记得和回味,仍被时光之河缓缓道来。
从呼兰河大桥上经过,看到呼兰河已被完全封冻,只有一条蜿蜒向前的冰雪线,这条冰雪线通向了不远处的松花江。河水的流动是冰雪的延伸,无尽的冰雪正在大地铺开。
我们从桥上驶过就进入了城内,和许多中国式的小城无不相同,街道的主干道并不宽阔,一些商铺、餐馆、酒店、粮米加工、五金、木器、纺织、印染、皮革、鞋帽,林林总总,立于街道两旁。呼兰是一个普通小城,很多年来它一直安于现状,与世无争地保留着固执和倔强。
萧红纪念馆紧挨萧红故居,故居前是一溜儿一米多高的深青围墙,院墙上的浮雕再现了《呼兰河传》的场景。
萧红故居 图源:视觉中国
院墙尽头有双开木门,木门上横有深青门楣,一棵落光叶子的柿子树站立在门右侧,不知道谁在柿子树上系了几盏通红的灯笼,这使萧条的冬天多了几盏暖色。一群男男女女随意站在树下,有几个女人在阳光底下闲聊,几个中年男人只是无所事事地站着看热闹,也许这些闲着的人,正是萧红笔下卑微平凡的实际生活场景的再现。
故居门外是出乎意料的喧哗,门内却无比安静和荒凉,我和阿华是仅有的闯入者。清末传统八旗式住宅清寒地立在雪地上,青砖青瓦的两个院落单调而无人烟气;北方乡村的典型建筑,地面铺满青砖,但上面落满了冰雪,显得荒凉而寒冷。
园子、道旁种满了树,但树落光了枝叶,只有凌厉的枝条伸向了深蓝的天空。汉白玉雕刻的萧红正在园子中央托腮沉思,她显得那样洁白,不解人世,她凝望着园子里的冰雪,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铺满冰雪的园子里竟然长出了一树红花,不知道那是什么花,然而奇迹般地开得满树鲜艳、灿烂。从这开满红花的树向远处望去,也许就是封冻的呼兰河了。
萧红故居 图源:视觉中国
我们从故居出来进入萧红纪念馆,纪念馆分为:呼兰河畔、漂泊岁月、书香恒久、梦回呼兰河四个展区。
主题色调以灰色为主,每一部分都是萧红生活的再现,我们从这里进入了萧红短暂而悲凉的一生:萧红小时候无忧无虑的成长;萧红与萧军的雕像再现了他们美好的爱情生活;萧红的创作手稿规整、细腻、干净,她的字隽秀漂亮;萧红用过的帽子、围脖、鞋子,可见她是个热爱生活的人;鲁迅先生生病时,萧红为他熬药的雕塑,萧红写过的《鲁迅先生》,是公认的写鲁迅最形象的怀念文章,也许萧红对鲁迅的景仰和热爱是旁人无法体会的,所以她才能将细腻的细节和真实的情感流露在这篇怀念的文章中。
一张张照片、一组组图片、一部部书集都在细述萧红的人生经历,记录她坎坷而微光的一生。
在纪念馆门口,我看见一尊高大的汉白玉雕像,上面写着“女作家萧红(1911—1942)”。萧红只活了31岁,年轻的萧红身后是一轮红日,一泓荡漾的河水,她身着旗袍,披着围巾,站立船头,凝视远方,那身后的大河就是呼兰河。
萧红的雕像 图源:视觉中国
傍晚我们到达呼兰河畔,这条雪白的冰河上到处都是游玩嬉戏的孩童,他们在冰上玩车轮滑雪的游戏,几台越野在大河上奔跑。一轮落日正徐徐降下,落日把金色的光芒投进冰雪之中,把天空和冰河都染得通红。
我在冰雪之上看到了燃烧的彩云,从西边一直烧到东边,红通通的,好像是天上着了火,一时间,我变得恍恍惚惚,满天空又像这个,又像那个,其实什么也不像,什么也没有,我只看见年轻的萧红,静静、忧伤地望着这条冰冻的大河。
呼兰河是萧红生命的起点,是她灵感的源泉,她从这里起身,决绝地离开呼兰小城,跋山涉水,但其实在她的内心深处从来没有忘记过这条寒冷的大河。无论走得多远,故乡的一切已牢牢根植于她的心灵深处。
“中国三峡杂志”微信公众号
欢迎订阅:邮发代号38-383
立足三峡,关注人类家园
报道河流地理与水文化
责编:王旭辉
美编:苏比·孜亚顿
校对:段海英
审核:任 红
节选自《中国三峡》杂志 2021年第1期,有删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