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吴彩英 撰文/文如其名168
我叫吴彩英，1963年出生在一个山旮旯的小村庄，父母都是从土里刨食的农民。我是大姐，下面还有四个弟妹。由于家里生活困难，我小学毕业后，父母就叫我回村参加集体劳动，挣工分养家糊口。很多人都夸我是村里的一枝花，身高1.68米，柳眉杏眼瓜子脸，要相貌有相貌，要人品有人品。我20岁后，来我家说媒的人几乎把门槛都踩烂。她们介绍的对象，全都是农业户口的，我一个都看不上。我发誓，今生今世非城镇户口的人不嫁。
有一次，有个媒人带着一个身高大约1.58米，肤色黝黑，长得有点猥亵的青年男子到我家，并介绍说，男子叫秦光武，是县水泥厂的锅炉工，全家人都是城镇户口的。父亲坐在门口闷头抽烟，一言不发。母亲听后，摇摇头说：“我女儿彩英年纪还小，等她大一点再说。”母亲委婉地拒绝了媒人。我心想，虽然那个男的长得有点像武大郎似的，但是他毕竟是个工人，吃国家粮领国家工资，而且全家人又是非农业户口，嫁过去就不用再种田了。于是，我一咬牙就答应下来了。母亲急得骂我死丫头，早晚会后悔的！男子听见我答应后，高兴得差点跳起来，手忙脚乱地把聘礼拿给我母亲，这门婚事就算定下来了。
我与秦光武定亲的消息传开后，村里说什么风凉话的人都有。有人说吴彩英长得那么俊俏，为了跳出农门，却心甘情愿的嫁给“武大郎”。村里一直暗恋我的吴尚荣嫉妒地说：“可惜了吴彩英，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住在我家隔壁的李奶奶冷嘲热讽地说：“这回彩英不用种田了，到城里去享清福了，就是到时候不要后悔哟！”
相处一年后，秦光武父母隔三差五就来我家催婚。我父母也因为收了他们家的聘礼，催促我早点嫁过去。当时，我内心十分矛盾，嫁给秦光武，我实在心有不甘；不嫁给他，我可能一辈子就摆脱不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命运，没有机会做一个城里人了。想到这里，我不再犹豫，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嫁过去。秦光武家可能认为能娶到我这么漂亮的媳妇非常有面子，也毫不含糊，特意雇了匹马来接新娘，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开进村里。我父母感觉脸上有光，见男人就发香烟，女人小孩就发糖果。左邻右舍都投来羡慕的目光，啧啧称赞婚礼隆重。但也有那么几个人坐在榕树底下的人在窃窃私语，有点幸灾乐祸地说，吴彩英到时候想哭都没有眼泪！
秦光武与我结婚后，水泥厂分给他一个单间宿舍，我们把家就安在水泥厂。由于我是农业户口，水泥厂无法给我安排工作。好在我曾跟母亲学过裁缝，懂得缝补衣服。我和丈夫商量后，就在工厂大门口摆一个摊子，专门给水泥厂单身汉补衣裤缝扣子，挣点油盐钱。
可能是见我长得漂亮，那些单身男人纷纷把衣裤拿给我补，有的衣裤只是脱了点线头，他们也拿来。来了之后，就站在我身后看我做工，有的人一站就是一两个小时。开始的时候，我只是觉得那些单身汉好奇，看我怎么补衣服。
然而，有一次，我偶然抬头发现，他们眼睛瞪得大大的，专门盯着我胸前衣领处露出的乳沟，有的人甚至口水都流下来了还没有感觉到。我泼辣地骂道，你们这些臭男人，想看就去娶个老婆回家呀，可以天天看个够。他们死皮赖脸地坏笑着，根本不怕我骂，嘻嘻哈哈地离开了。
有一天晚饭时，丈夫沉着脸，好像谁欠了他二百五似的。我问他，好端端地不吃饭，发什么神经？谁知，他站起来就朝我脸上扇了一个巴掌，怒气冲冲地说：“你还好意思问我，你干得好事全厂的人都知道了！”
我感到莫名其妙，被丈夫掴了一巴掌，还挨了一顿骂，火暴脾气立刻爆发了，三下五除二将丈夫打倒在地上，一只脚踏在他胸口，厉声问道：“武大郎，你给老娘说清楚，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丈夫求饶道：“你脚下轻点，等下我没气了，你就真成为寡妇了。”他喘了口气继续说道：“水泥厂那些单身汉都在传你乳房又大又白，特别好看......”
我听后，哭笑不得，原来是这么回事。于是，我挪开脚，让丈夫坐起来，柔声细语地解释说，都是那些单身狗无事生非，借补衣服的机会，偷看老娘的......你不相信自己的老婆，却相信别人的风言风语，我们干脆去离婚算了。丈夫一听我要离婚，吓得连连扇自己的耳光，边扇边骂自己不是人。我见丈夫认错态度诚恳，就原谅了他的鲁莽行为。
也许是外面的闲言碎语刺激了丈夫，原本不喝酒的丈夫此后每晚都要喝几杯酒，一喝就醉，醉了就发酒疯，骂人打人。我看在丈夫喝醉的份上，不跟他计较，扶他去床上休息，然后自己就出去散散心。
不久后，儿子呱呱坠地，我也不再去为人补衣服了。原以为儿子出生后，丈夫会欢天喜地的，谁知，他竟开始怀疑起儿子来。特别是在喝醉时说，谁知道儿子是不是我的，还是你跟别的男人的野种？
我听后，气得脸色铁青，顾不上自己仍在月子中，冲上去就朝秦光武两个巴掌，打得他晕头转向，满口都是流血……然后，我就带着儿子回了父母家。
父亲见我一个人带着儿子回来，满脸不高兴地说道，结婚没几年，夫妻就闹成这样，不怕村里人笑话？当初可是你自己铁了心的要嫁给非农业户口的人！母亲在一旁用衣袖擦拭眼泪，“彩英呀，这都是女人的命，该忍就得忍。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你们明天去回去吧！”母亲衰怨地说道。
夫家无法呆，娘家不让呆，看来天下之大，我吴彩英却没有立足之地，真是悲哀呀！难道仅仅是因为我当初非城镇户口不嫁埋下的祸根？
第二天，丈夫来把我们母子接回了水泥厂。我跟秦光武约法三章，如果他下次还敢疑神疑鬼，口无遮拦，胡说八道，就彻底分手，离婚后我自己带儿子过。秦光武像鸡啄米似的点头保证，以后决不猜疑了，还举起右手发誓说：“如果我秦光武再胡说八道，就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看见他那个滑稽的模样，我噗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打那以后，我们过了几年和和美美的日子，女儿出生了，儿子上了水泥厂幼儿园。我在水泥厂大门旁租了个门面，不但缝补衣服裤子，也为水泥厂工人缝制新衣服裤子。水泥厂为了照顾我家生活，有时也会叫我为厂里制作厂服。几年下来，我们在县城买了块地皮，自己建起了三间平房。从此，结束了一家四口挤在一个单间的窘境。
几年后，县里出台政策，夫妻有一方是城镇户口吃商品粮的，配偶及子女也可以转为非农业户口，跟着吃商品粮。转完户口后，水泥厂将我安排进水泥厂食堂当工人。村里人听说后，羡慕得不得了，说吴彩英当初嫁给城镇户口的人嫁对了。
如今，我和丈夫都已退休在家帮儿子带孙子。儿子大学毕业后考进县政府机关当公务员。女儿出国留学后嫁给了外国人，每年都会回国看望我们。左邻右舍都夸奖我吴彩英命好，儿女双全又都有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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