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当地时间12月20日晚,位于德国中部偏东北的萨克森-安哈尔特州首府马格德堡市中心的圣诞市场上,一辆宝马SUV故意冲撞人群。据公开报道,截至目前已有5死200余伤,且部分伤员伤情危重,不排除死亡人数继续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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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者包括9岁的小男孩André Gleißner,以及4名中老年女性。这孩子长相略有点中东,但姓氏是纯正的德国姓氏。无辜群众死于非命,恐怖分子必须受到严厉谴责和惩处。

恐袭凶手来自沙特,会让人误以为又是一位宗教极端分子。但这次完全相反,他是另一个极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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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手塔勒布·阿卜杜勒穆森(以下简称“塔勒布”)是一名精神科医生,在德国的沙特移民社区名望颇高,还接受过西方若干媒体采访。

他的名气来自极端反伊斯兰的言论立场。

塔勒布原为什叶派穆斯林(注:沙特主流为逊尼派,什叶派是少数派),犯罪后被沙特处理,2006年流亡德国,后获得德国绿卡,并成为一位无神论者、反伊斯兰教斗士、反沙特王权异见人士、支持以色列的犹太复国主义者。

塔勒布曾在网上大力呼吁中东女性逃离妇女地位低下的母国,到德国寻求政治庇护。对这些中东女性来说,塔勒布是正面人物、大救星。塔勒布还反对沙特的王权统治,希望成立现代民主政府,也具有一定的进步意义。

然而,进步主义是一把双刃剑。这个案件中有一个细节非常耐人寻味,可以从中窥见德国左翼处理问题的思路(可能在多数欧洲国家也类似)。

据一位接触到沙特政府的线人对媒体透露,沙特政府向德国当局发送过四份官方口头通知,警告他们塔勒布这人太极端,可能做出危险行为。而德国的反恐专家对此的反应是,沙特政府诬蔑塔勒布,陷害“异见人士”。另外,沙特政府通缉塔勒布,要求把他引渡回国,德国也拒绝了。

德国拒绝引渡要求也有他们的道理。沙特给塔勒布定的罪名叫做“恐怖分子、贩卖人口”。所谓的“贩卖人口”,也就是号召、帮助中东女性逃到德国去,从自由世界的角度看,是在解放、解救她们,塔勒布帮助女性获得自由,当然不能引渡他。

德国保护塔勒布,塔勒布却对德国的难民政策产生了不满。他认为,德国目前接收的中东难民,多数都是穆斯林,而很多像他这样的沙特“叛教者”的庇护申请却被拒绝了。所以他相信并宣扬一个阴谋论,叫做“德国当局故意绿化德国”。

这个阴谋论不太有道理。一方面,德国近来一直在收紧难民政策,比如:

  • 自去年以来,在部分边境口岸实施检查,拦下了3万多人不让入境(可能是有犯罪记录或者其他有潜在破坏性的人员)。
  • 降低难民补贴。之前是每个单身成年难民每月能领410欧元,夫妻的话每人369欧元,小孩278欧元,新来的难民还有一笔7500欧元的安家费(这是人才引进?)但从2025年起,每人每月的补贴要减少13到19欧元。降薪幅度虽然不大,也是国家作出削减难民开支的一个姿态。
  • 由于叙利亚的阿萨德政权倒台,朱拉尼新政府号召海外难民回国搞建设,德国政府也趁机鼓励叙利亚难民回国,每人赠送最多200欧元路费,每个家庭再赠送最多4000欧元的安家费。上马金、下马银,来回都给钱。

另一方面,也没有证据表明德国当局在接纳难民的过程中有选择性地“绿化”。之所以接纳叙利亚难民比沙特难民数量更多、条件更宽松,只是因为叙利亚之前多年发生战乱,而沙特是正常的和平国家,庇护通过率就低一些。能接纳上百万的乌克兰难民,也说明德国政府没有故意“绿化”。

德国今年收紧难民政策,一方面是难民越来越多,目前有348万(三分之一是这两年新来的乌克兰难民),另一方面是经济停滞,今年第二季度GDP同比仅增长0.3%,第三季度GDP同比增长0.2%,作为国家支柱产业的汽车行业陷入困境,需要多方省钱。前几天总理朔尔茨未通过信任投票,其直接原因就是执政联盟未能就预算案达成一致。而在削减财政预算的努力中,难民支出是个绕不过去的问题。

基于难民的庞大数量,收紧难民政策也有触发恐袭事件的潜在危险。马格德堡的汽车恐袭事件让德国民众想起2016年的柏林圣诞市场恐袭事件。那一次的恐袭凶手为突尼斯裔,正在德国申请难民身份,并且支持宗教极端组织IS。在目前收紧难民政策的大背景下,德国官方可能把主要精力放在关照宗教极端分子上面,防范他们闹事,反而漏过了塔勒布这样的反宗教极端分子。

难民一大半都有宗教信仰,而反难民、反伊教的右翼势力也在抬头(塔勒布就公开支持极右翼的德国选择党),这可能会使德国未来的难民政策左右为难,进退失据。政府需要同时照顾两个不同阵营的情绪,并且盯死按住两个对立方向的极端分子,势必对政策取舍造成两难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