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覃在昨天发布了《叶挺身陷囹圄,听说项英惨遭杀害,忍不住大发感慨,品评项英为人》一文到“覃仕勇说史”上,文中讲到:1941年1月4日,在战云密布,危机四伏的背景下,新四军军部及其直属部队9000余人终于实施转移了。但是,项英既不接受毛主席所建议的转移路线,也不沿蒋介石所指定的转移路线走,而是南辕北辙,往南走!途中遇敌,竟然曾一度离队脱逃!
本文再来说说这其中的详细过程。
早在1940年10月9日,黄桥战役已经接近了尾声,刘少奇用极其严厉的措辞致电项英,警示说:
“军部在皖南既不可能,建议从速北移。因目前交通尚有可能,如有迟缓,恐有被顽固派阻断封锁可能。”
可惜的是,项英装聋作哑,置若罔闻。
毛主席忧心如焚,于10月24日致电项英,用了三个“必须”来下发命令:
一、 你们必须准备于12月底全部开动完毕。
二、 希夷(指叶挺)率一部分必须立即出发。
三、 一切问题必须于20天内处理完毕。
对于毛主席的命令,项英勉为其难地于10月28日回电做出了回应,但口气相当强硬。
他在电报中说:
“为了将来我更大发展,坚持皖南阵地极有作用。”
“要坚持皖南阵地必须有相当强的兵力才能保证,因此,原有的力量不能减弱北移。”
显然,项英是铁了心要与中央的指示对抗了。
接下来,无论是延安的毛主席、重庆的周恩来、中原的刘少奇、苏北的陈毅等人如何十万火急的电催,他都是油盐不进,稳如泰山,不为所动。
12月16日,历时19天的曹甸战役打破了两党的僵局,皖南的国民党军加紧收缩了对新四军军部的包围圈,形势对我极端不利。
毛主席忍无可忍,于12月26日发电报给项英、周子昆、袁国平,劈头盖脸地发出了一连串振聋发聩的灵魂拷问:
“中央还在一年以前即将方针给了你们,即向北、向敌后发展,你们却始终借故不执行!”
“全国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有你们这样迟疑犹豫无办法无决心的!”
“究竟你们主张的是什么,主张拖还是主张走,似此毫无定见,毫无方向,将来你们要吃大亏的!”
不得不说,项英的心理素质就是强悍,面对如此严厉的催促,他居然磨蹭到超出了两党确定的最后期限12月31日底,也就是1941年的1月4日,这才慢腾腾地动身。
而且,在动身前,还向部队作了长达三个小时的政治动员报告。
前面说了,毛主席建议走的路线是先向东走,经马头镇、杨柳铺、孙家埠、毕家桥、郎溪、梅渚镇、南渡镇至竹箦桥、水西地区,然后经苏南北渡。
这条路线是皖南军部到苏南我军的交通线,沿途设有兵站,每个兵站都有民运工作组,有地方党的工作,有很好的群众基础。
蒋介石指定的路线是从云岭出发,直接向北,从铜陵、繁昌地区过江。
这条路线的优点是短,如果急行军,朝发夕至,上午出发,晚上即可以过江。缺点是江对岸有日伪驻军。
叶挺力主走毛主席建议走的路线,但他责成参谋处把这两条路线都拟好具体行动计划。
但任性的项英坚持走章家渡、茂林、三溪、旌德、宁国、郎溪、天目山、溧阳这条南线。
项英选择走这条路线,正中国民党军下怀。
国民党在《第三十二集团军关于“围剿”皖南新四军战斗详报》里就喜孜孜地称“该匪军自投罗网”,“投我部署上最强之包围圈内”。
沿南线转移就必须经过星潭,星潭有敌军把守,我军只要打下星潭,就可以突出去,打不下,就只能掉头了。
叶挺的意见是不惜一切代价,打下星潭。
项英却是稍遇挫折,就下令部队回撤,撤往丕岭以西,准备经高岭、太平转入黄山,再另找机会北渡。
叶挺扼腕长叹,大呼可惜。
实际上,在项英下令回撤的时候,我新三团的第一营已经突破了守敌的前沿阵地,只要一个冲锋,就可以打下星潭了,但军令如山,只好仓促撤出了战斗。
全军沿原路往回走,又误把廉岭当高岭,走错了路线,白费了体力,等到重新回到高岭,敌军已把来时的路给封死了。
项英思想动摇,又改为抢攻茂林,走早先蒋介石所指定的从铜、繁地区过江的路线。
但是,这条路线既然是蒋介石所指定的,而他蒋介石又要灭你而后快,岂会让你轻轻松松地从这条跟线上通过?
叶挺亲自指挥新老三团、警卫连和教导总队对敌发起进攻,一番血战,堪堪拿下了高坦,敌军增援部队源源而来,摆出了坚守茂林的势头。
项英心慌意乱,下令烧毁了随身携带的机密文件,从军需处领了大量现金、黄金。
项英如此六神无主,袁国平、周子昆的心情无比复杂。
当夜下起了瓢泼大雨。
叶挺在高坦西头的徐家祠堂设立了指挥所,和副官、侄儿、警卫员等人一边烤火,一边谈论军情。
军部作战科副科长叶超前来请项英等人过去研究对策。
徐家祠堂离周子昆他们所站之地不过百米开外,周子昆却对叶超说“叶军长有什么事,就让他过来说”。
叶超只好返回了徐家祠堂,简单地汇报了一下情况,却不敢说周子昆要叶挺过去,嗫嚅着问叶军长要不要过去和项副军长他们一起研究作战问题。
叶挺对项英优柔寡断的作风很看不惯,愤愤地说:“还有什么好研究的,只有坚决打出去。”叶超不再做声,也蹲下来烤火。
过了好一会儿,以查看情况为由,出去找项英他们。
但是,项英他们已经不见了。
原来,项英久等不见叶挺过来,就以自己南方三年游击的经验来现身说法,让袁国平、周子昆跟他一起寻找小路突围出去。
袁国平、周子昆表示同意,和他一同向里谭仓方向走去。
周子昆的贴身警卫员黄诚,袁国平的贴身警卫员陈亚金,项英的贴身警卫员夏冬青(绰号包子)和郑德胜,以及充当向导的原石井坑支部书记赵允宝,也都站了起来,跟着他们走。
袁国平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对自己的贴身警卫员陈亚金说:“我们不能就这样走,你赶快搞两袋米,跟上来。”
协助叶挺组建新四军并任秘书长的李一氓在这个时候追了上来,急匆匆地问项英:“要分散突围的话,和叶军长商量过了吗?”
“让叶超通知他了,他不过来,你呢?你同我们一起走吗?”
“我不能同你们一块走,我得想把军法处、秘书处一些人及电台胡立教带出来,从铜陵、繁昌过江。”
“那好吧!”项英伸手和李一氓握了握,说了声“珍重”。
不多时,陈亚金背了两袋米追上来了。
就这样,项英等人在赵允宝带领下,沿着村后竹林旁的小路上了山。
第二天,叶挺找不到项英等人,急出了一身大汗。
没有政委的签字,就无法调动部队。
怎么办呢?
新二支队政委黄火星与东南局副书记饶漱石匆匆赶来,报告说“项英与袁国平、周子昆已不辞而别了”。
叶挺错愕不已,他说:“这个消息先不要扩散,现在需要稳定军心,团结一致,坚定地战斗下去!”
想了想,又说:“如果我叶挺临阵脱逃,你们随时可以把我枪毙!”
饶漱石还是把项英等人私自离队的情况报告给了中原局并转中央,云:
“今(9)日晨北进,又受包围,现在集全力与敌激战,拟今晚分批突围北进。项英、国平、子昆于今晨率小部武装上呈而去,行方不明。我为全体安全计,决维持到底。”
中原局书记刘少奇很快复电:
“项袁周李不告而去,脱离部队,甚为不当,即在以前他们亦有许多处置不当,违反中央的指示,致造成目前困难局面。望你们极力支持,挽救危局,全力突围走苏南,并直令二支队接应。”
项英等人脱离部队后,在山上四处转悠,但处处都有激烈的枪炮声,无从下山,只好在山顶的一间破房子里宿营。
到了10日早晨,山下村子里响起了军号,号兵出身的周子昆从号谱里听出是在调动5团1营1连,大为高兴,说:“下面是我们的部队,我们下去吧!”
一行人灰头土脸地下了山,跟着5团到了回到石井坑。
说来也巧,李一氓离开了项英后,找到了李步新、杨帆、胡立教、张元培等30多人,离开了大部队,但也同样找不到出路,也这个时候退回到了石井坑。
项英见到饶漱石后,第一句话就问:“我们的事,你报告上级了没有?”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他说:“你既然打了电报给上级,那我也打一个去,要求处分,同时把我的一切职务交给你处理。”
言毕,提起笔来,起草了一份电报发给刘少奇,并请转中央,称:
“今日已归队,前天突围被阻,部队被围于大矗山中,有被消灭极大可能,临时动摇,企图带小队穿插绕小道而出。因时间快要天亮,曾派人请希夷(叶挺)来商议,他在前线未来,故临时只找着国平、子昆及一氓,至9日即感觉不对,未等希夷及其他同志开会并影响甚坏。今日闻5团在附近,及赶队到时与军部回合。此次行动甚坏,以候处罚。我坚决与部队共存亡。”
毛主席于1月12日致电刘少奇、陈毅转叶挺、饶漱石,明确指示:“中央决定一切军事、政治行动均由叶军长、饶漱石二人负总责,一切行动决心由叶军长下。项英同志随军行动北上。”
深知错误的项英对身边的工作人员说:
“将来到延安以后,我会向中央检查自己的错误的,不管指责我是什么主义,我都接受。”
但是,项英并没有机会回延安检讨自己的错误了,1941年3月13日凌晨,他和周子昆双双死于叛徒刘厚总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