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宣宗道光皇帝旻宁是定都北京后的第六位皇帝,38岁登基,虽然继位之初,颇能励精图治,振衰除弊,执政二十余年之后,道光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他不明白,祖父(乾隆)天天骄奢淫逸,花钱如流水,可国力却是蒸蒸日上,父亲(嘉庆)虽然能力有限,但好歹有个“和珅跌倒,嘉庆吃饱”,可自己上位后,真的是兢兢业业,勤俭爱民,裤子都打补丁了,可结果却是国力日衰,而且还给外界留下一个吝啬的名声。
可让道光更想不到是,一场对外战争的败局让道光彻底打回了原形。
在满清与英国贸易史上,英国对始终是处于贸易逆差态势,为了扭转贸易逆差,英国开始大规模向大清倾销鸦片,尤其发现鸦片成为“刚需”的时候,无数的鸦片开始在大清领土上泛滥,鸦片泛滥的直接后果就是白银外流,严重影响了满清的财税与社会的稳定,可谓是“动摇国本”。
实际上对于鸦片的危害满清不是不知道,早在雍正七年,雍正帝发布了清廷第一条禁烟令《兴贩鸦片及开设烟管之条例》,对“私开鸦片烟馆和吸食鸦片者”一律处死。到了嘉庆在位的时候,已经禁止鸦片进口。可即便如此,鸦片还是屡禁不绝,反向赋予了走私货品更高的价值与利润。在道光元年,鸦片每年走私约五千箱,等到了道光十五年,数量猛增到三万箱。这类走私通往往又因贿赂而放行,缉私形同虚设,鸦片持续扩散,白银持续外流,朝廷还收不到税收。
在这种情况下,道光召见文武商议此事如何处理,太常寺少卿许乃济建议道光,解禁鸦片贸易与内地罂粟种植,意思就是鸦片贸易合法化,而且为了防止外来鸦片的冲击,大清额可以种植从中取利,如此一来白银就不会外流。
许乃济主张鸦片合法化荒唐主张而被后世大加挞伐,实际上,许乃济在广东出任过按察使,他应该知道鸦片的危害,但也深知“一刀切”式的禁烟,在实际操作中存在着种种困难。与其如此,不如国内罂粟种植,抢占市场份额,课以重税,逐渐平稳过渡,最终实现禁烟的目的。但这个想法显然是祸国殃民,是个馊主意。
对此,鸿胪寺卿黄爵滋强烈反对,他的意思是,想要彻底解决烟患,就是对于吸食鸦片者必须严厉处罚,先期限戒毒,事后仍复吸食者,一律处以死刑。如果没有人吸食,鸦片自然就失去了生产与销售的意义。
对此道光拿不定主意,于是在道光十八年下诏给各省督抚下诏,让他们“各抒所见,妥议章程,迅速具奏”。在地方呈报的29份奏折中,有19人明确反对黄爵滋的建议,认为大范围动用死刑,既不人道,也不存在实施的可行性,再一个原因就是各地瘾君子数量庞大,倘若以消灭吸食者作为政绩考核标准,势必引发社会动荡。
就在道光犹豫不决的时候,当年九月宗人府向道光禀告,世袭的铁帽子王奕诓与辅国公溥喜吸食鸦片上瘾,由于当时朝廷严禁鸦片,犯了烟瘾的两人便躲到灵官庙偷偷解决,不料被东城兵马司指挥王钰抓了个现形。道光看后,挥手把案前的茶杯摔得粉碎,身边伺候的太监也跪在地上吓得战战兢兢。
光皇帝震怒之后马上命五城察院选调东城正指挥使王钰,带领京城马步亲兵二百人抄查灵官庙,缉拿奕诓、溥喜二人,不得有误,随即道光下旨:“庄亲王奕诓、辅国公溥喜在灵官庙吸食鸦片,卑鄙无耻,交宗人府严议。”不久,奕诓被革去王爵,溥喜被革去公爵,各罚养赡钱粮二年,发配黑龙江。
同年11月,直隶总督琦善在天津查出了一桩前所未有的走私案,涉案鸦片高达13万两白银。宗室卷入烟毒,让道光脸上顿感无光。天津走私案则让他意识到,鸦片离北京并不遥远,在这种情况下,道光最终决定严禁鸦片,太常寺少卿许乃济也被撤了职,降为六品官,并“即行休职以示惩儆”。
在这种情况下,道光开始物色一位禁毒的钦差大臣,几经物色之下,道光看上了时任湖广总督林则徐,于是着来京陛见”。之所以看中林则徐,一方面是因为林则徐属于铁杆的严禁派;另一方面,林则徐公正清廉、办事认真。但最关键的还是林则徐对道光的那句话“是使数十年后,中原几无可以御敌之兵,且无可以充饷之银”。这话可谓是振聋发聩,让道光看后不寒而栗。
道光十九年初,林则徐辞别皇帝,带着“鸦片务须杜绝,边衅决不可开”的训令,向着广东出发了。这里最关键的一句话就是“边衅决不可开”,看来道光很畏惧打仗,当然他倒不是惧怕英国人,而是怕打仗心疼银子。
初到广州,林则徐对当地情况不甚了解,他急需掌握各种情况。出于由于对广东官场不信任,林则徐召集当地学子,让这些人畅所欲言。在这种情况下,这些学子将真实情况向林则徐做了如实的报告,就此林则徐就将广东鸦片泛滥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
紧接着,林则徐与两广总督邓廷祯联名向行商们传达了《谕各国夷人呈缴烟土稿》,要求在华的外国鸦片贩子尽快交出手头上的鸦片存货。而鸦片贩子们错以为林则徐跟以往的广东官吏是一丘之貉,有人甚至还在讨论,究竟要开多少价码才能买通这位钦差大人,以便高抬贵手,所以无人照令而行。
林则徐在这种情况下,便派兵将商馆区团团包围,将鸦片贩子颠地列为了首犯,并将几个中国商人套上锁链,再次派往商馆区进行劝告,而且林则徐宣布,鸦片商每上缴一箱鸦片无偿提供5斤茶叶。鸦片商们这才意识到钦差大人动了真格,一时不知所措。
林则徐羁押英国鸦片贩子并封锁商馆区的消息被身在澳门的英国驻华商务监督义律获悉,他立即广州与林则徐进行谈判。林则徐和义律,作为中英两个政府代表,就在这样紧急的状态下开始了交锋。
义律很明白,在这种情况下对抗没有任何实际意义,于是他以英国政府的名义进行“收购”,集中商人们手头上的鸦片,由自己出面转交给清政府。就这样两万多箱鸦片一下子就转到了义律,实际上是英国政府的名下。
道光十九年四月初,被义律集中起来的两万余箱走私鸦片陆续缴纳完毕,林则徐信守诺言,解除封锁,可林则徐不不知道的是,现在自己所收缴的是英国政府的海外动产。性质彻底变了,一场商业缉私悄然升级为外交纠纷,林则徐对此却浑然不觉,更严重的是,义律当着林则徐的面,把林则徐赠送茶叶打开,里面居然是树叶与石头,显然,下面的官吏将茶叶进行了替换,这让林则徐处境尴尬,随后,义律带着所有英国鸦片贩子前往澳门。
不想,意外再次发生,一伙英国水手与当地村民发生纠纷。英国水手酒后打伤了村民林维喜,致其于次日伤重身亡。案发之后,林则徐向驻扎澳门的义律去信,要求引渡凶犯归案。对于交出凶犯一事,义律坚持属人管辖。他告诉时任澳门同知的蒋立昂:“远职遵国主之明谕,不准交罪犯者,按照本国之律例,加以彻底细查情由,秉公审办。”表示涉案的英人自当受英国政府调查审理,实际上,义律仅仅是对涉案水手进行短期拘禁与罚款,后来不了了之,所谓的严惩压根不存在。
在这种情形下,林则徐再度下令禁止澳门地方向英人提供饮水与食物,断绝与其接触。当时的澳门,名义上是葡萄牙的殖民地,实际上是中葡共管。林则徐对义律的步步紧逼,让葡萄牙人也不得不靠边站队,于是在道光十九年夏,所有在澳门的英籍男女老少人离开了澳门。林则徐则继续施压,告知沿海的清朝官禁止向英人提供任何物资补给。
在这种情形,第一次鸦片战争就此拉开序幕,结果就是,满清的军队在广东、福建、浙江与江苏等地几乎都是一触即溃,英国军队直逼京杭大运河与长江的十字路口——镇江。帝国经济的大动脉又被人掐住,道光无计可施。
于是,满清钦差大臣耆英、伊里布等人作为清廷代表,登上停泊在南京江面的英舰“皋华丽号”,以割地、赔款等为让步条件缔结和约,近代中国第一个不平定条约记在了道光皇帝的名下。
《南京条约》签订后,道光直面清朝立国二百年以来从未有过的败局与耻辱。他临终之际留下口谕:“朕去世之后,不入太庙,陵前不准立神功显德碑,之后子孙若有丢失领土的都不许立!”立碑立传是古人死后的一项至高荣誉,道光不立显德碑是真的没脸。
他身穿一身补丁的龙袍又能怎么样,根本无法改变清王朝衰败的事实。最后只能躲在紫禁城的深宫大院中自责,却拒绝接受西方先进技术以图国家富强,依旧浑浑噩噩活在“天朝上国”的梦中一直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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