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能源汽车行业在追求扩张与规模之外,更需要踏踏实实遵循产业规律、市场规律,一步一个脚印,实现行业的可持续发展。
文|余本鲁
极越汽车危机,为今年新能源汽车行业画上了一个不太完美的句点。
简单复盘这场危机:12月11日,极越汽车CEO夏一平发布内部信,宣布公司遇到困难,需要立即调整,进入创业2.0阶段。管理层将全力以赴,与全体员工共渡难关。在当日的全体员工大会上,夏一平宣布11月份员工的社保停缴,并暗示员工可以找公司股东“要钱”,由此引发员工群体大量负面舆情,并有人开始喊话百度、吉利“付钱”。
极越危局踢爆之后,持续霸占舆论C位。作为投资方的百度和吉利紧急下场,于12月13日发表联合声明,表示作为股东将积极协助极越管理层妥善处理相关事宜,包括第一时间解决员工社保缴纳、离职员工善后问题;维护用户车辆正常使用、售后和维修保养;以及推进其他事宜的合理合法解决。据媒体报道,12月12日,百度、吉利已经走完转账流程,为极越员工缴纳11月社保。
而迟迟未发声的CEO夏一平在事件发酵将近一周之后,才开始做出回应。16日凌晨,夏一平发布朋友圈长文致歉,称作为CEO犯了许多错误,对员工、车主、供应商乃至股东感到深深的歉意。他还称,如果有机会也将承担起所有责任,弥补过去的失误,带领公司重回正轨。
不知道极越还有没有机会重回正轨,但绝对会成为中国新能源汽车发展史上的一个标志性事件。复盘极越成长史,自2021年引入百度与吉利投资后,3年内,百度、吉利已陆续投资极越汽车上百亿,可谓是投入巨大。但这样的投入,并没有收获对等的回报。当前极越已有高达70亿元的财务窟窿,且据爆料,极越还欠百度近十亿的技术服务费。目前来看,百度与吉利这场“赌博”,大概率已经输掉了。
生意场上,有得有失,愿赌服输,都是常态。但如果确如舆论场上一些人所言,投资者要为极越如今的局面承担责任,这恐怕是不公平也是不符合事实的。
不管是出于压力也好,还是基于对被投资公司的同情也好,吉利与百度允诺协助缴纳极越员工工资、社保、公积金等费用,已是超越法律层面的道义帮扶,这更多地,体现的是大企业的担当,而非法律义务。
我们有时会看到这样的场景:当一项事业干成时,所有人都来“共襄盛举”;但在失败面前,出来担责似乎总是令人难为情的。无论如何,功劳的大小,责任的分配,要看事实,要靠常识,要依据法律,才能公平公正。
极越CEO夏一平深夜长文表述得很清楚,他的问题主要包括战略失职、用人问题、管理不善、过度营销等,并坦陈“错,都是我的错”,表态将承担起所有责任。
这个态度很诚恳,其实也道出了企业管理的常情常理:CEO作为企业的最高责任人,负责制定和实施公司的战略计划,并监督和协调公司的日常运营。同样,当公司出现问题的时候,CEO就是实质上的“第一责任人”,要主动出来担责,迎接挑战,妥善处理员工、车主、供应商和股东的问题,给各方一个交代。
法律也是如此设计的。极越作为有限责任公司,依据公司法,公司以其全部财产对公司的债务承担责任,股东仅以其出资额为限对公司债务承担责任。要求有限出资的股东承担超出本身职责的无限责任,这不符合市场契约精神。
通常而言,具有一定规模的有限责任公司一般都会有股东、董事、高管这样的角色设置。职能分工上,股东出资、高管干活、董事监督。股东也会参与投后管理,但不会事无巨细地参与到具体的企业管理中去。日常的管理运营责任,还是在高管那里。
所以,股东积极出资帮助被投企业直面挑战,可以称其为道义责任,但不能说其是法律职责所系。市场经济的精髓就在于,法律的归法律,道义的归道义。大企业应该展现大担当,但也不能简单地将道德与法律混为一谈。
得益于技术进步、产业政策优势以及企业家的积极进取,中国新能源汽车行业近年来快速崛起,用“鲜花着锦、烈火烹油”来形容毫不为过。在新能源汽车狂飙突进的过程中,也少不了喧嚣与迷雾。极越的这次危局是一个提醒,那就是新能源汽车行业在追求扩张与规模之外,更需要踏踏实实遵循产业规律、市场规律,一步一个脚印,实现行业的可持续发展。
当然,也需要看到的是,创业从来都不是容易的,经营一家企业也是如此。一家企业能够持续走向成功,既需要理性、有序、规则明确的市场经济环境,也需要一个清朗健康的网络营商空间。在涉及赔偿责任时,法人与法人、法人与自然人之间的处理方式还是有所不同,社会也需要理性看待。
前不久召开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指出,持续优化营商环境,更好凝聚推动高质量发展的合力。网络营商环境也是营商环境的一部分,要想充分激发企业的活力,就应该为他们营造健康有利的舆论环境,让企业与企业家彻底远离动辄得咎的艰难处境,让资本大胆投资,让创业者敢闯敢干,让更多优质企业涌现,利及社会,造福民生。
撰稿 / 余本鲁(媒体人)
编辑 / 迟道华
校对 / 张彦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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