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梅君
主笔、视频制作:于梅君
寻爱路上,不分老幼,亦不分物种。最近,被称为“海上天使”的“智慧”又回到家乡——北太平洋中途岛,年过七旬的它不仅带来了新伴侣,还产下一颗蛋。“智慧”是一只雌性黑背信天翁,是目前世界上已知最长寿的野生鸟类。
74岁的它活力满满,仍在为爱奔波
12月初,在北太平洋中途岛野生动物保护区,研究人员发现了老朋友——一只名叫“智慧”的黑背信天翁,在失去伴侣2年后,开始寻求新伴侣,重启新生活。
“智慧”是一只雌性黑背信天翁,是全球已知年龄最大的野生鸟类,今年至少74岁。“智慧”原本有一只长期伴侣名叫“阿克阿卡迈”,但它不仅在本季一直未出现,就连过去两个筑巢季节也没见到它。研究人员推测,“阿克阿卡迈”已经离世。
黑背信天翁的寿命通常为12年到40年,且基本奉行配偶终身制,一方死后才会寻找新伴侣。
野生鸟类,是如何知道它的年龄的?1956年,科学家钱德勒·罗宾斯为进行一项关于海鸟与飞机碰撞的长期研究,给中途岛上的信天翁都绑上脚环。当时进行环志的信天翁多达8000多只,“智慧”只是其中平平无奇的一只。
2002年,罗宾斯回到中途岛,给信天翁更换新脚环,然后,他发现一只鸟戴着差不多半个世纪前绑上的脚环。后来,这只信天翁被命名为“智慧”。
“智慧”在1956年进行环志时已经性成熟,而黑背信天翁达到性成熟的最早年龄是5岁。这意味着,“智慧”最晚出生于1951年。
2023年11月,研究人员在中途岛发现了“智慧”,当时它看起来依然健康活跃;2024年3月,“丧偶”的它积极参加了繁殖季节的“相亲大会”,并找到了心仪的雄鸟。用研究人员的话来说:“对于一个奶奶级别的老鸟,它的表现相当有活力!”
今年12月初,美国鱼类和野生动物管理局人员在中途岛保护区,拍摄到“智慧”和新伴侣一起看护一枚鸟蛋的画面,这说明,它们又有了“爱情结晶”。“智慧”最近一次产蛋还是在2021年。
中途岛是全球最大的信天翁栖息地,每年都有两三百万只黑背信天翁在这里产蛋。截至目前,科学家还没发现任何一只跟“智慧”年龄相近的黑背信天翁,已知年龄仅次于它的同类为45岁。
“智慧”似乎引起全世界的兴趣,研究人员每年都屏息等待它的归来。科学家说,今年“智慧”仍有能力再哺育一只雏鸟,新鸟蛋孵化的几率为70%-80%。
“智慧”的一生很坎坷,也很幸运
活得久,就意味着要面临更多生存考验。2011年,“智慧”和雏鸟经历了一次海啸,当时中途岛保护区内死亡的成年信天翁大约有2000只,雏鸟110000只,“智慧”和它的雏鸟非常幸运地活了下来,那一年它已经60岁。
2017年,因为67岁还生蛋,“智慧”一举成名。然而,2021年11月,智慧经历了“丧夫”,这个繁殖季,它没有生育。2022年也是一样,直到2023年,研究人员发现它回到中途岛并出现求偶行为。
“智慧”不但是黑背信天翁家族的吉尼斯纪录保持者,同时也标志着整体种群的生存和健康状况。目前黑背信天翁全世界拥有超过250万只,其中99.7%都生活在夏威夷群岛附近,虽然数量可观,但生存状况并不乐观。
中途岛是黑背信天翁的主要繁殖地之一,不过,这里曾有很多废弃建筑,信天翁的宝宝会吞下大量含铅的油漆残片,患上一种叫“降落翼”的疾病,翅膀没法正常举起,经常出现骨裂和创口。铅中毒每年至少能杀死一万只雏鸟。
其实,在“活下来”这件事上,信天翁需要闯过的关卡还有很多。上世纪初,人们为了羽毛,曾捕杀数十万只信天翁。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为了减少鸟类与飞机相撞,上万只信天翁被杀死。信天翁一生中有90%的时间都在海上度过,因此鱼钩、渔网和石油泄漏也威胁着它们的生存。
每年在中途岛海滩上堆积的海洋垃圾多达20吨,其中90%是塑料。信天翁会误食塑料,并且喂给幼鸟。无法消化的塑料垃圾,每年可能导致三分之一的雏鸟死亡。
从出生到成长再到繁殖,信天翁可谓举步维艰,像“智慧”那样幸运躲过天灾人祸的长寿鸟并不多。近几年在人们重点保护下,信天翁数量有回升趋势,但现存的24种信天翁,仍然全部在国际自然保护联盟的红色名录上,其中19种受威胁,2种近危,3种极危。
对黑背信天翁来说,“智慧”的繁育贡献极大,是位英雄妈妈。它用大半生时间产下50-60个蛋,成功孵化了30-36只雏鸟,此外,她还当上了祖母。这也说明,它的基因确实很优秀,能把健康基因代代传下去。
它们是优秀“飞行员”,46天可环游地球
除了在海天之间翱翔,信天翁几乎每年冬天都会回到出生地进行繁殖。正是这种年复一年的习性,让科学家得以与“智慧”重遇,也让人类更加认识信天翁这种传奇海鸟。
信天翁是鹱(hù)形目下所有信天翁科鸟类的统称,全球有20多种。信天翁通常体型较大,翅膀很长,其中最著名的是漂泊信天翁,翼展可达3.6米,堪称“空中帆船”,是现存世界上翼展最大的鸟类。
信天翁也是最善于飞行的鸟类。数据显示,信天翁单程飞行里程可达1.5万公里,可以在46天之内环游地球。它们能够飞行8万公里而不接触地面,滑行数百公里而不用拍打翅膀。
一些信天翁会在一年内环绕南大洋飞行三次,里程超过12万公里。举个例子:一只活到50岁的信天翁,总飞行距离估计至少有600万公里,足以往返月球8次。
信天翁凭啥如此能飞?信天翁和许多长翼海鸟一样,都是通过动力滑翔和斜坡滑翔来实现长途飞行的。这不但可以让它们每天飞行近1000公里而不需拍打翅膀,还能让它们在每下降一米时,向前飞行20多米。
据测算,信天翁通过滑翔方式,每天能飞行900公里左右,时速达到80公里。
信天翁的飞行速度和风有关,而漂泊则是刻在基因里的本能。从出生之后,就注定了浪迹天涯,与天为伴。
信天翁还有左右大脑交替休息的神奇本事,在翅膀保持伸展、不消耗肌肉能量的情况下,边睡边飞!
当它一半大脑进入休眠状态时,另外一半还可以继续保持“开机”状态,若海平面上突然蹦出一些小鱼小虾,它就可以不由自主完成俯冲,品尝夜宵。另一半大脑,还能充当雷达作用,随时敏锐感知是否有危险。
信天翁长时间滑翔时,如何在茫茫大海中找到家?科学家发现,信天翁可能通过感知地球磁场来确定位置,从而准确找到筑巢地。此外,它们还具备捕捉太阳、星星和月亮等天体运动的能力,以便更好地进行导航。
信天翁如何在茫茫大海上求生存
在没有淡水的情况下,信天翁如何在海上生存?这主要归功于信天翁等鹱形目下鸟类特殊的管状鼻。信天翁常年喝海水、吃海养生物,它们必须排出体内多余的盐分。
几乎所有鸟类眼睛前方都有两个鼻孔,鼻腺一直能延伸到嘴的底部。在鹱形目鸟类中,正是这个腺体,可以作为一个排出盐分的“盐腺”。
信天翁能通过鼻孔,分泌或强行喷出含量5%左右的盐水,去除体内多余的盐分。
不仅如此,信天翁管状鼻的嗅觉十分强大,与大多数鸟类依赖视觉寻找食物不同,信天翁可以通过灵敏的嗅觉寻找潜在的食物。当大风卷起波涛时,海浪会把食物带到海面,凭借优秀的味觉和飞行能力,信天翁能找到最喜欢吃的鱼类和乌贼。
它们的管状鼻孔还可以测量准确的飞行速度,这一点与飞机上的空速管功能类似,也是信天翁能实现动力滑翔的重要依靠。
食物缺乏时,信天翁也能潜入十几米深的海里捕食,不过时间不能太长。等食物丰富时,信天翁则会在海上游泳、嬉戏。
长期过着漂泊生活,不少信天翁中途丧命。为什么“智慧”可以如此长寿?中途岛保护区的生物学家表示,经过这么多年历练,“智慧”一定学会了如何躲避海洋中的捕食者,学会了高效觅食,可能还学会了避开塑料制品和潜在的渔船。
希望明年,我们还能听到“智慧回来了”的好消息。
知多一点 信天翁:最忠贞、最顾家的鸟
信游天际,相聚有期。信天翁一生中超过90%的时间都在海天之间漂泊,但它们却永远记得那个几乎固定不变的家,和固定不变的TA。
信天翁对爱情非常挑剔,也非常专一。它们考察配偶一般需要一到两年,直至两情相悦,才会相互接受成为伴侣,然后共同繁衍和抚养下一代。
信天翁的足迹几乎遍布世界各地,但每年的十月底,在大海上飞行了一年的信天翁,都会准确地回到自己的老家。
单身信天翁开始寻找爱人,已婚信天翁则耐心等待另一半的归来。久别重逢的信天翁会互相展翅,梳毛,耳鬓厮磨,交流彼此一年来的新鲜见闻……
最奇妙的是,它们能记住对方的音容笑貌,哪怕分隔数年,也能在茫茫“鸟海”中把那个TA辨认出来。
黑背信天翁非常恋家,从父母孵化它的巢穴,到它长大后建起自己的小家,平均距离仅为22米。这种回家能力似乎无需学习,已作为一种基因密码。
信天翁幼雏成长很慢,所以父母每次只在地面上或简易堆起的巢里,产下一枚大白卵。双亲轮流孵卵,让彼此都有机会出海觅食。
直到雏鸟满月,有一定的自保能力后,信天翁夫妇才会双双外出觅食,不定期回归,将胃里浓缩的高热量油状物,喂给它们的独生后代。
子女成熟之后,信天翁夫妇便会再次分离,开始各自的征程。当然,一年后它们将再次回归,重历伴侣相认、热烈舞蹈、哺育后代的轮回。
值得一提的是,信天翁寿命很长,能活几十年。这期间,如果伴侣遭遇意外死亡,它们也会再次寻找其他伴侣,但这并不影响信天翁在人们心中“从一而终”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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